雪场上的“笨蛋男友”
寒假像一块刚出炉的、蓬松诱人的舒芙蕾,我和阿哲一头扎进了长白山浩瀚无垠的粉雪里。空气冷冽清新,吸一口,肺腑都像被冰泉洗过。我穿着嫩黄色的滑雪服,裹得像只圆滚滚的小黄鸭,站在初级道的缓坡上,望着脚下光滑如镜的雪面,心里的小鼓敲得咚咚响。
反观阿哲,一身火红的滑雪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像雪地里燃烧的一簇火焰。他脚踩双板,姿态闲适地做了几个热身动作,流畅得如同雪地精灵。几个转弯,就在雪坡上划出优美自信的弧线,惹得旁边几个同样穿着鲜艳滑雪服的小姑娘频频侧目,窃窃私语。
“喂!看够没有?” 我故意板起脸,声音隔着厚厚的围巾有点闷,但醋意明显。
阿哲一个利落的刹车,稳稳停在我面前,雪板激起的细小雪沫溅到我护目镜上。他笑嘻嘻地抬手,用戴着厚手套的手指,笨拙又温柔地帮我拂掉镜片上的雪粒。“天地良心,林晚晚同志,” 他凑近,护目镜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的眼睛自带晚晚锁定功能,方圆百米,自动屏蔽其他信号源。刚才那是在做教学示范,懂不懂?”
“哼,示范给谁看?” 我撇撇嘴,心里那点小醋意被他三言两语就哄得烟消云散,只剩下对他游刃有余姿态的羡慕,“你怎么滑得那么好?偷偷开挂了?”
“这叫天赋,懂不懂?” 他得意地扬扬下巴,随即又换上哄小孩的语气,“当然,也可能是出厂设置里运动协调性这一项,不小心拉满了那么一丢丢。”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滑稽又可爱。
“臭美!” 我笑着推了他一把,结果自己重心不稳,脚下雪板一滑,“哎呀!” 整个人就向后仰倒。
预想中的冰冷没有到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及时环住了我的腰,把我捞了回来。阿哲稳稳地扶住我,笑声在空旷的雪地里格外清朗:“看吧,这就是开挂的好处,自带防摔垫功能,专为林小鸭同学服务。”
“你才是鸭子!” 我气鼓鼓地站稳,不服输地再次尝试。然而,滑雪这项运动显然对我的小脑平衡能力提出了严峻挑战。不是内八字刹不住车,就是重心后仰一屁股坐下,在初级道上摔得七荤八素,嫩黄的身影在雪地里扑腾,活像只迷路的小黄鸭。
“阿哲!救命啊——我又控制不住了!” 眼看又要以极其不雅的姿势亲吻雪地,我绝望地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几乎是声音落下的瞬间,那道红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闪电般从坡上滑下,精准地滑到我身边,稳稳地扶住我的胳膊,同时巧妙地用身体帮我卸掉冲力。“放松,晚晚,” 他的声音隔着护目镜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重心再往前压一点,对,想象要拥抱前面的风。膝盖微曲,像坐在一个看不见的小板凳上。看我示范。”
他耐心地讲解要领,动作慢放般清晰。可我手忙脚乱,顾得了脚就顾不了手。几次尝试失败后,挫败感让我有点蔫了,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耍赖:“不学了不学了!摔得屁股都要开花了!这雪跟我有仇!”
阿哲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忍俊不禁。他干脆利落地脱掉自己的滑雪板,穿着笨重的雪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我身边,也坐了下来。厚厚的积雪瞬间陷下去一大块。
“真不学了?” 他歪着头看我,声音带着诱哄,“山顶咖啡厅的炭火烤红薯,可是限量供应哦。那焦糖色的皮,掰开里面是金灿灿、热乎乎、甜滋滋的瓤儿……” 他故意说得绘声绘色,仿佛那诱人的香气已经飘了过来。
我咽了咽口水,有点动摇,但还是嘴硬:“……那也不学,摔得太疼了!”
“这样啊,” 阿哲故作沉思状,然后突然伸手捧起一大捧雪,“那我只好执行b计划了——” 他作势要把雪往我脖子里塞。
“啊!不要!阿哲你幼稚鬼!” 我尖叫着笑着躲闪,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他大笑着放下雪,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粒,向我伸出手:“好啦,不闹了。来,我们换个方法。” 他示意我重新站好,然后他站到我身后,双手稳稳地扶住我的腰两侧。“这次我不放手,你就放心大胆往前滑,感受一下平衡和速度。”
他的手掌隔着厚厚的滑雪服,传来坚定而温暖的力量。我深吸一口气,按照他的指导,膝盖微曲,重心前移,小心翼翼地向前滑动。这一次,有了他的支撑,脚下雪板竟然真的听话地向前滑行起来!虽然速度很慢,但那种流畅的感觉让我惊喜地叫出了声:“阿哲!你看!我能滑了!”
“对!就这样!晚晚真棒!” 他在我身后鼓励,声音带着由衷的喜悦。他的呼吸温热,拂过我的耳畔,带着清冽的雪气,莫名地让人心跳加速。
我们就这样,一个笨拙地在前方探索,一个沉稳地在后方护航,在缓坡上留下两行并排的、歪歪扭扭的雪痕。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来,雪地反射着碎钻般的光芒,阿哲低沉的笑声和我的惊呼、笑声交织在一起,成了雪场上最欢快的乐章。
终于有一次,我鼓起勇气,在阿哲稍稍松开一点力道时,成功地滑完了一小段距离,稳稳地停了下来!巨大的成就感瞬间淹没了我。
“阿哲!我成功啦!我自己滑的!” 我兴奋地尖叫着,转身就朝他冲过去,想分享这份喜悦。结果乐极生悲,脚下忘了控制速度,加上转身太急,整个人像颗小炮弹一样,直直地撞进了他怀里!
“唔!” 阿哲闷哼一声,被我巨大的冲力撞得向后踉跄几步,两个人抱成一团,重重地摔倒在旁边厚厚的、未被压实的粉雪堆里,扬起一大片雪雾。
“哈哈哈……阿哲!我成功啦!” 我躺在他身上,被柔软的雪托着,一点不疼,只觉得无比的开心和畅快,笑得喘不过气,头发上、睫毛上沾满了晶莹的雪粒。
阿哲也笑,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我身上。他躺在雪地里,没急着起来,反而伸出手把我羽绒服的帽子拉得更紧,又极其自然地拂掉我睫毛上沾着的一小片雪花。他的护目镜不知何时滑到了额头上,露出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温柔得能融化长白山最坚硬的冰。
“嗯,” 他凝视着我,声音带着笑后的微喘,低沉而清晰,“我的晚晚,最棒了。”
雪花轻柔地飘落,有几片调皮地落在他冻得微红的鼻尖上。阳光落在他带笑的唇角,落在他专注凝视我的眼睛里。那一刻,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人,和彼此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他的,模拟得如此逼真)。我看着他鼻尖上那点诱人的红,鬼使神差地,微微撑起身子,凑上去,轻轻地、飞快地亲了一下。
冰冰凉凉的触感,带着雪的清新气息。
阿哲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底的笑意瞬间像被点燃的烟花,璀璨地炸开。下一秒,他猛地收紧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把我更深地、更紧地搂进怀里,几乎要嵌进他的身体。隔着厚厚的衣物,都能感受到他骤然加速的“心跳”。
“晚晚……” 他低哑地唤了一声,那声音里翻滚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愫。然后,他微微抬起头,滚烫的唇精准地捕捉到了我的。
这个吻,带着清冽的雪气,更带着他唇齿间灼人的热度,像一团火焰,瞬间点燃了寒冷的空气。笨重的滑雪服也无法阻挡两颗靠近的心。他的吻不再仅仅是程序的设定,而是充满了真实的、失而复得般的喜悦和浓烈的占有欲,辗转深入,温柔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雪地的冰冷,他怀抱的滚烫,唇舌间缠绵的气息,还有那模拟得无比真实、此刻正疯狂鼓噪着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冬日里最炽热的恋歌。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微微退开一点,额头抵着我的,鼻尖相触,呼吸交织,白雾氤氲。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星子,专注地看着我,里面清晰地映着一个小小的、面颊绯红的我。
“这个奖励,” 他嗓音沙哑,带着满足的笑意,用鼻尖蹭了蹭我的,“比一百个烤红薯都甜。”
我的脸瞬间像火烧云,埋进他带着清新雪气的颈窝,瓮声瓮气地嘟囔:“……笨蛋阿哲。”
他低沉愉悦的笑声,再次在雪原上荡漾开来,带着无尽的宠溺。我们就这样在雪地里又赖了好一会儿,直到阿哲怕我着凉,才把我拉起来,拍掉彼此身上厚厚的雪。
“走,” 他重新戴上护目镜,牵起我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红,但掌心依旧温暖,“带你去兑现山顶的烤红薯,庆祝林晚晚同学首滑成功!”
夕阳的余晖给雪山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我们手牵着手,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顶缆车站走去。身后,是两行歪歪扭扭、却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脚印,一直延伸向铺满暖光的远方。风雪似乎都温柔了起来,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个雪地之吻的滚烫气息,以及那如擂鼓般、分不清是模拟还是真实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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