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今天拿不出一百万抚养费，我就把孩子打了。”
坐在公交车上，看着女朋友王乐乐发来的威胁信息，我不屑一笑。
我叫陈阳，二十四岁，广城人，就读于广城金融大学法律系。
如果不是我爸突然破产了，我现在应该开着我的跑车，在校园里混完学分，然后回到家里先做法人，最后在继承家业，往后余生也是顺风顺水的过一生。
但，他就偏偏破产了。
我爸破产这事也挺魔幻的。
十几年前，他开了一家食品加工厂，赚了不少钱，一五年的时候，他就是亿万富翁了，他赚了钱，不存银行，而是买古董，总是捣鼓着什么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说，等到不时之需的时候，古董能帮上大忙。
还真让他说对了，最近几年，加工行业不景气，卷得要死，他卷不过了，就打算搞出口，贷了不少钱，积压了不少货物，准备大干一场，结果贸易战了。
为了维持天价的仓储费跟人员工资，我爸就打算把他在零八年从一个业内大师手里买的一幅乾隆墨宝的真迹给出手了。
为了能卖高价，他还特地上了本地的一个鉴宝栏目，想要给这幅画打广告。
结果，这幅画，要了他的命了。
节目上有一个女专家，是国家博物馆的教授，当场就说他被骗了，说画是假的。
我爸当时气个半死，赶紧就联系那位大师，不过，没联系上，那位大师出国了。
我爸当时以为这幅画就是假的，让他很绝望。
这时候，吊轨的事情来了，那个女专家说，这画虽然是仿的，但是，也算是名家仿的，有点科研价值。
她愿意以一百万的价格，把那幅画给买走，给我爸解决一下资金周转的问题。
我爸当时都昏头了，又特别缺钱，就半推半就地把画给卖了。
这事，到这理应算是结束了。
但是，没想到，更魔幻的事情来了。
前几天。
我爸在一档拍卖栏目里，发现了他一百万卖掉的那幅画。
最终的成交价八千七百万……
那时候，我爸才知道。
“又他妈上一当……”
节目都没看完呢，他就脑溢血中风了。
他中风之后，所有的担子都落我头上了。
在我看来，这就是稳妥妥的诈骗。
于是我就报警了。
结果，那个该死的骗子，居然早就全家移民港岛了，内地的警察拿她完全没办法。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现在好了，我一睁眼，就是几百号人的工资问题。
天价的仓储费我是给了心疼，不给那批上千万的货就要烂在海上。
银行的贷款利息催缴单比我女朋友的大姨妈来的都勤快，每月准时准点。
在我最烦躁的时候，那个爱得死去活来的女朋友不但不帮忙，反而还拿孩子威胁我。
我发誓，这辈子除了我妈去世那年，我日子有些不好过之外，再也没有比今天让我更难过的日子了。
对于一个广城人来说，传宗接代非常重要。
在王乐乐处心积虑地怀上我的孩子之后，我爸曾经许下承诺，孩子生下来，就给她一套别墅，一千万彩礼，还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
要是生的是儿子，给的还会更多。
当然了，我爸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之所以答应王乐乐这么多要求跟条件，主要还是看中了王乐乐父母的背景。
她父母都是银行的科员级别的干部，我爸的那笔贷款，就是她父母撮合办成的。
我跟王乐乐在一起，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我知道打掉这个孩子，对于已经被气得中风偏瘫的我爸，还有濒临关门的工厂，都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这个孩子，我必须要给他保住了。
如果不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保证能让她把孩子乖乖生下来，并且再把她送进去关几年。
“巨龙古玩城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下车。”
我听到公交车的报站声，就起身下了公交车，抬起头，迎着阳光看向那巨大的招牌。
“巨龙古玩城！”
巨龙古玩城是全国最大的古玩城，我爸平时没事就来这里淘货。
那个卖画给我爸的大师门面就在这里。
走投无路的我，也只能去找那个大师了。
今天，那个大师要么给我讹一下，要么把那个姓张的女人给我找到。
虽然我现在破产了，但，我还是有办法，让那个大师乖乖地就范，毕竟，这法律系也不是白读的。
巨龙古玩城并不是什么高楼大厦，也没有潘家园那样拥有烟火气的地摊文化，而是有独属于自己的特色。
商铺几乎都是统一的红泥砖头修葺的矮楼，看上去更像是民宿，眺远望去，像是来到了某个工业园。
最近两年经济下行，古玩行业如凛寒冬，偌大的古玩城，除了商家之外，看不到几个客户，相比于几年前的热闹，如今的巨龙古玩城倒是显得冷清不少。
我一路急行到一家叫做“中山楼”的古董铺子。
这家铺子就是那位大师的商铺。
铺子的规模并不是很大，也不过是百十平的面积，铺子门前摆着不少廉价的字画，花瓶，连我这种业余的人都能看出来一眼假来。
我从外面的玻璃门朝着里卖弄瞅了一眼，里面只有一个一米七出头，但是体重能达到两三百斤的大胖子在里面喝茶。
这个胖子脑袋大脖子粗，一身横肉，一手拎着紫砂壶，一手盘着两颗核桃，悠哉悠哉的，对于我的出现，他自然也看到了，但是，立马低着头，继续喝着他的茶，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看得我怒火中烧。
这个胖子是那位大师的徒弟，也是中山楼的经理，他叫蔡坤，外号菜头。
那位大师还挺神秘的，除了少数跟他有旧交的人找他，能亲自接待之外，其他事，都是交给这个死胖子的。
最近几年，更是往国外跑得勤快，不知道是不是也坑了别人，不敢待在国内。
平时我跟我爸来这里玩，这个胖子别提有多殷勤了，闻着味就摇着尾巴过来迎接了。
但是今天，他看到我出现在这里，居然一动不动，悠哉悠哉地喝着他的茶，压根就没有迎接的意思。
果然，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我爸那边刚破产，这边连逢场作戏都不想演了。
不过我也没有放弃，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哟，陈少来了，你瞧我这眼神，居然没看到，欢迎欢迎啊！”
我听到菜头打哈哈的话，就眉头一挑，看着他都没站起来的意思，这哪有欢迎我的意思啊？
我也不跟他啰嗦，直接坐下来。
开门见山道：“你师父老姚呢？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