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河抠抠搜搜,不情不愿地抽出了十张大团结,递到沈佳期面前。
她看着支书亮晶晶的手指,恶心的绕过,拎起了另一头。
“收了钱,待会你得写张收据给姜知青。”叶长河气得胡子都飞翘,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起来。
“好说好说……”沈佳期嘴角轻扬,坐在一旁开始默默地数钱。
叶支书的100块,加上张梅梅的30块钱,眨眼间就追回了130块。
至于张梅梅的票据,她也照单全收了,正好家里也很缺票子。
这些票的价值差不多有20块,算下来,轻轻松松到手150块。
沈佳期攥着这叠大团结和粮票、油票、布票,朝姜时堰摊开手掌:“还差350块,赶紧的。”
姜时堰瞪了她一眼,这恶婆娘,上吊都不让人喘口气……
他眼巴巴地望向四周:“各位乡里乡亲,大家帮帮我吧!就当我向大家借的,我……我给大家打欠条。”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姜时堰什么德行,在场的心知肚明。
他平日里偷懒不肯上工,也没个正经工作,仗着自己城里来的,有几分姿色就自诩清高,其实就是个空架子。
借给他?这辈子都还不上钱。
见没人搭理他,姜时堰尴尬地咬牙道:“各位乡亲,你们相信我,我姜时堰保证,以后有钱发达了,一定会把钱还给大家的……”
他话音未落,刘婶便揶揄道:“姜知青,等你发达……还不如盼着我家老母猪上树!”
“哈哈哈哈……”
周围一阵哄笑,刘婶这张嘴,可不是盖的。
姜时堰的脸青一块红一块,他马上就要去工农兵大学了,到那时,看他们还笑得出来!
“你们今天这样羞辱我,我都记下了,咱们走着瞧!”姜时堰恶狠狠地放出狠话。
随后,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沈佳期,你也看到了,我这拿出不一分钱了,我劝你见好就收吧,把账本给我。”
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挤不出一分钱了。
不过……想这么轻轻松松地拿走账本,做梦吧!
沈佳期冷笑一声:“姜时堰,你脑袋被驴踢了?自己蠢就罢了,把别人当傻子……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欠条吗?”
“你拿不出钱,那就写欠条,以后有钱了必须得还,不还……我就去告你,告到你倾家荡产蹲大牢!”
“你……”姜时堰一口老血憋在心口,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沈佳期啥时候那么尖酸刻薄了?
“你当真一点情面也不讲?”
沈佳期翻了翻眼皮懒得理他:“别瞎说,我跟你有什么情面,我俩都退婚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好、好、好……”姜时堰整个人像是碎掉的花瓶,一连说了好几声好字。
她果然还是记恨他!
“欠条我可以写……不过,你可想好了,一旦拿了欠条,我们就彻底不可能了!”他恼怒道。
沈佳期烦躁地皱起眉头,翻出了纸和笔:“行了,赶紧的吧!”
陆铮给姜时堰松了绑,他揉了揉发青的手腕,颤抖地写下了欠条。
之前,他最讨厌沈佳期了,跟个小尾巴似的,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
现如今,她不再纠缠他,为了350块钱,不惜跟他断绝关系,他这心里突然空落落的,挺不是滋味。
沈佳期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写下欠条,刚按下手印,她就一把夺走了信纸,宝贝地叠了起来。
她也信守承诺,也写了一张收据,和账本一起,丢给了姜时堰。
然后,她笑盈盈地走到叶支书面前:“支书,姜知青这笔钱,确实是跟我借的,账本可以证明。”
叶长河拉长着脸点点头。
“既然这钱不是贼赃,那就没证据证明姜知青投机倒把。”
姜时堰知道叶支书有意替他开脱,嘴皮子抹油地说道:“是啊,我清清白白,从没做过投机倒把的事,今晚就是去林子转悠,可什么都没干啊!”
见大家都不相信,他急了:“我若真想伐木,至少也得带把斧子锯子吧!”
这话倒提醒了叶昭昭,她刚才不明情况,就没敢吱声,此刻才注意到,姜时堰身上没有带任何工具,连把刀子剪子都没有。
“是啊,这伐木怎么可能没带工具呢?”叶昭昭附和道。
“肯定是你们抓错了人!”张梅梅冲上去想替姜时堰解绑,却被陆铮给瞪了回来。
“有没有抓错人,审审就知道。”陆铮声音低哑,冷酷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扭头望向叶长河:“叶叔,不管怎样,该走的流程得走。”
叶长河意识到了不对劲,陆铮这个闷葫芦,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今天就像吃了炮仗,非得跟姜时堰过不去。
难道……是因为昭昭的缘故?
没错,肯定是!
姜时堰抢走了昭昭,他心里指不定多窝火呢!
这会儿还不逮着机会公报私仇?
知道他是故意的,叶长河也不敢吱声,毕竟……这事太不光彩,真要捅出去。对他、对昭昭没有任何好处。
只能先委屈姜时堰了……
他对着姜时堰投去一记同情的目光:“那……那就走流程,先关着,审一审吧!如果真没事就放出来。”
说完,叶长河疲惫地摆摆手,这事就交给陆铮去办了。
姜时堰瞪大了眼睛,这就不管他了?还把他丢给了陆铮!
他看向身边这身材高大,目露寒光的男人,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支书……叶叔……你们不能丢下我……”
叶昭昭手指都快拧断了,想要上前却碍于陆铮,直到人都走远了,她还像个望夫石似的,站在原地张望着。
她的脑子很乱,明明今晚出事的人是沈家兄弟。
怎么变成了姜时堰呢?
他为什么突然去南边的小树林?
难道……真是因为沈佳期?
他对这沈佳期余情未了?
叶昭昭轻咬着下唇,目光不悦地看向沈佳期,却正好偷听到她说话。
“你说……这阮玉梅什么意思,干嘛要害姜时堰啊,他俩八竿子都打不着……”
沈佳期嗓门不大,一字一句却恰好被叶昭昭给听到。
叶昭昭顿时火冒三丈,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好你个阮玉梅……”
她转身走,心底里的愤怒让她彻底失去理智,丝毫没有发现,身后正不远不近地跟着三个人。
“小妹,你刚才干嘛要说瞎话呢?”老三不解地问。
“三哥,你不是想知道,究竟是谁害你们吗?”
老三盯着那急促远去的背影:“是叶昭昭?!”
她轻拍着三哥的肩,算是默认了。
接下来的画面,对三哥或许太过残忍。
但……这是唯一能让他彻底死心的机会。
“三哥四哥,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