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游清寒冽地问:“是谁?”
“一个,姓,姓慕的……”
商游清骤然眯起了凤眸。
她就说她明明给赫琮的佛牌倾注了灵力,赫琮怎么可能会轻易出事……
原来是他。
商游清深吸一口气,从纪家离开,刚回到车上,便被侵袭进心脉的杀障疼得神识涣散,腹腔也猛烈地收缩起来。
商游清几乎是强撑着布下凤凰火阵,回到了燕园。
商游清严令任何人进入湖心区,遣散了所有的佣人,又用凤凰火封印了湖心区内部的所有动静,这才跌跌撞撞回到了房间。
她彻底支撑不住化回了凤凰真身,扑落在大床上,流光熠熠的翎毛抖颤着蜷在身下,她啄下腹肚最蓬松柔软的绒羽,作出圆滚的小巢。
她用翅膀完完全全护住小巢,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泣血凤鸣,终于,凤凰尖啸响彻云霄,云空被凤凰火彩灼烧通红。
商游清低头一点点舔开沾血的尾翎绒毛,颤巍巍抖开羽毛,才发现自己竟然产下了两枚凤凰蛋。
她清楚感知到自己的心脉正在为了泯灭杀障而开启自焚涅盘,于是两片翅膀紧紧揣抱着凤凰蛋,用尽全部的灵力孵化怀里的的凤凰幼雏。
在心脉陨灭前,她要把凤凰蛋孵化出世。
不知过了多久,“咔嚓”一声,窝在怀里的其中一枚凤凰蛋率先破了壳,蛋壳歪歪斜斜坍落,幼嫩的小毛绒团子颤悠悠从歪落的蛋壳扑扇着小翅膀爬了出来。
蓬毛的小脑袋栽倒在商游清腹肚上,发出脆生生的“啾”叫。
商游清低头舔了舔小崽毛绒绒的小羽片,凤瞳却盈满了烫热的泪,浑身翎羽也被烈焰灼得越来越透明。
她的心脉正在透支消散。
商游清用尽了全部灵力只成功孵化出来一只凤凰幼雏,而剩下的另外一枚凤凰蛋正岌岌可危,她必须赶在自己被烈焰焚化之前,将凤凰蛋安全带回梧桐山。
然而,就在她化回人形揣抱着孵化出来的凤凰幼雏和凤凰蛋准备离开之际,商游清突然脚步一顿,余光瞥到挂在卧室墙上的羽毛挂件。
正好这时,赫戚州再次打来了电话。
大概是以为她还没有去过医院,赫戚州又不死心打电话过来,显然是想利用赫琮车祸昏迷,在本就动荡内乱的赫家重新起势。
商游清用颈间的凤凰血珠护住了岌岌可危的凤凰蛋,在离开前,为赫琮做了最后一件事。
……
赫琮在一团拨不开的黑雾中猛地惊醒过来。
他刚转危为安被送到守卫森严的病房,睁眼不到几秒就快速回忆起来自己经历了车祸。
赫琮清楚知道,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赫家那边的人必然会想方设法去找老婆的麻烦。
尽管燕园防卫系统足够严密,可赫琮心里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他当即拔下氧气面罩,找到自己的手机,刚往燕园拨了电话,听到陈管家在电话那头惊慌失措的几句话,“先生,太太她出事了……”
赫琮耳边嗡嗡的,等赶到赫戚州名下那座宅院时,大火已将整栋建筑吞噬。
赫琮从没见过这样大的火,他听到身旁的人说拂缨进去以后没多久就失火了,赫琮点点头,二话不说冲进火场。
有人紧忙过来拉住他,被赫琮摔开怒吼,“我老婆在里面!”
赫琮双目嗜血,冲天火光快要把他整个人吞噬,他浑然不觉,还要往建筑更里面去。
耳边无数的声音在叫他,在阻拦他,他通通听不到,他只知道他老婆还在大火里面,他要去把他的老婆抱出来。
烈焰灼烧吞噬着他的视野,赫琮目眦欲裂,徒手推开挡在面前的所有障碍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好像听到老婆在叫他快走。
赫琮却丝毫没有后撤的念头,他红着眼眶哽咽地哄“老婆,老婆你别怕,你等等我”,
然而就在他还要再进入建筑更深处之际,后背猛地被重物砸落下来,赫琮整个人“咚”地猝不及防倒了下去,被人抬着担架再次送往了医院。
等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几个小时后。
那场大火已经灭了。
警方那边第一时间已经将赫戚州等相关人员控制了起来,但是,建筑被焚烧殆尽,拂缨……尸骨无存。
赫琮看上去很平静,他提出要排查宅院周围的监控。
“警方已经排查过……”
“我自己查。”
赫琮查阅了相关的监控录像,监控显示,拂缨在他苏醒过来的半个小时前,被赫戚州的车接到这座宅院,随后,拂缨独自走进了宅院里。
再紧跟着没多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吞噬了这座宅院。
赫琮把宅院周围所有可能出入的监控全部排查一遍,众人战战兢兢守在床侧,看着这位赫家家主查完监控,平静地下了几道命令,下床离开。
赫琮飙车去了那座被烧毁的宅院。
那里已经不能说是建筑了,那里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灰蒙蒙的天,赫琮很冷静地在那片废墟里埋头刨坑翻找,从白日刨到夜里,再到天亮。
他双手早已血肉模糊,但赫琮浑然不在意,直至把废墟翻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丝毫痕迹。
天色阴沉,乌云密布。
赫琮坐在废墟堆,手臂还在淌着血,他垂眸盯着某一处,面目漠然颓唐,阴森冷肃,宛如地狱底下爬出来的阴鬼。
阴凉的雨丝飘下来,滴答滴答,沿着他手臂伤口的血迹淌落而下。
赫琮一动不动,静静地坐在废墟上,不知又过了几个小时,忽然,他唇角微带笑意地轻轻扯了一下,从外套夹层里翻出一把手枪。
这是老婆送给他的第一把左轮手枪。
赫琮闭着目,修长手指摩挲了一遍冰冷的枪身,一边回忆着老婆教给他的开枪步骤,动作熟练而平稳,将子弹推进枪膛,锁住枪机。
而就在他指节微曲,朝向自己的心脏扣下扳机之际。
赫琮听到身后模模糊糊传来婴儿的稚嫩啼哭。
赫琮缓重抬起血眸。
滂沱大雨中,赫老夫人从一辆车下来。
她撑着黑伞走过来,怀里抱着个无比幼小的婴儿,小家伙在襁褓中笨拙地挥动着粉拳,小脸烫红,扁着张小嘴啼哭不止。
赫老夫人眼眶带泪,将抱在怀里的小幼崽给他看:“阿琮,这是……你跟拂缨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