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景仁宫的繁花肆意盛放,馥郁芬芳飘散在宫中各个角落。皇后脸上挂着温婉笑意,向身旁的剪秋微微颔首示意。剪秋立刻心领神会,高声宣布:“皇后娘娘念着各宫小主许久未曾相聚,又逢景仁宫里的花开得极好,特遍邀各宫嫔妃前来赏花。”
富察贵人虽已有四个月的身孕,身形略显臃肿,但依旧精心装扮,由宫女搀扶着缓缓步入景仁宫,脸上洋溢着自得,丝毫未因身孕而有半分收敛,挺着肚子,步履间满是骄矜。
年世兰看着富察贵人走进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她记得,前世这富察贵人就是在景仁宫小产,命运的齿轮仿佛又在这一刻悄然转动,不禁在心底暗自感慨:“看来这富察贵人还真是与景仁宫有缘。”若是富察贵人平日里能收敛些性子,谦逊温和,年世兰想着,以自己的权势和手段,倒也不介意暗中帮衬一把,保她母子平安。
可这富察贵人平日里太过张扬。自从知晓自己怀有身孕,便自恃身份,在宫中处处作威作福。她仗着腹中胎儿,对其他嫔妃冷嘲热讽,甚至连一些位分较高的嫔妃都不放在眼里。年世兰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冷笑一声,心想:就她这副做派,怕是没有哪个嫔妃会真心实意地帮她。在这暗流涌动的后宫之中,失了人心,又如何能安稳度过这怀胎十月呢?想到此处,年世兰微微眯起眼睛,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众人的反应 。
前世的年世兰,年少轻狂,又仗着圣宠正盛,在皇后面前毫无顾忌。那时的她,曾毫不留情地嘲讽皇后年老色衰。可如今,经历了诸多宫廷争斗,她的心境已大不相同。
年世兰站在景仁宫的庭院中,微风轻轻拂动她的裙摆,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深知,在这后宫之中,皇后的地位犹如磐石般稳固,即便心中有再多不满,也无法轻易将其撼动。若是再像从前那般口无遮拦,不仅不能达到目的,反而会显得自己不把皇后放在眼里,树敌太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这般损人不利己的幼稚举动,她自然不会再做。
正思忖间,富察贵人迈着略显笨拙的步子从她身旁走过,一阵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年世兰眉头轻挑,她认出那是皇上赏赐的香粉的味道。富察贵人擦得颇为厚重,那香气浓郁且好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富察贵人似乎很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故意挺了挺肚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
此时,皇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众人面前,笑意盈盈地开口:“各位妹妹都别站在一块儿了,景仁宫的花开得好,大家可以自行赏玩。”说罢,她微微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嫔妃们纷纷欠身行礼,随后三三两两地散开,朝着那繁花似锦的花园走去。
年世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跟在众人身后,心中却暗自警惕,深知这场赏花宴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 。
踏入景仁宫的花园,映入眼帘的便是大片盛放的牡丹,层层叠叠的花瓣肆意舒展,花枝摇曳生姿,散发出阵阵馥郁甜香,仿若一幅绝美的春日画卷。
年世兰轻抬眼眸,目光在牡丹花丛间流转,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她心里清楚,皇后怕未必是真心喜爱牡丹。在这后宫之中,牡丹象征着富贵与尊荣,皇后在景仁宫种植这么多牡丹,不过是为了彰显她独一无二的皇后身份,向众人昭示她母仪天下的地位罢了。
不远处,富察贵人穿着绣着金线的华丽宫装,挺着四个月的肚子,没站一会儿便有些气喘吁吁,赶忙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她从袖间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正是皇上赐她的香粉,动作娴熟地轻轻扑在脸上,那股独特的香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甄嬛与沈眉庄并肩在景仁宫的花园中悠然漫步,春日暖煦,微风轻轻撩动着她们的发丝与裙摆。
不经意间,二人走到了富察贵人附近。甄嬛轻嗅了一下,一股独特而馥郁的香气钻进鼻腔。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富察贵人身上,温声说道:“富察贵人的香粉倒是清香扑鼻,想来是皇上赏的。”她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声音轻柔舒缓,不疾不徐。
富察贵人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脸上满是得意之色,高声说道:“莞嫔娘娘好眼力,这正是皇上赏的。”说起皇上的赏赐,她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皇上说这香粉最衬我,并且还对龙胎无碍,这不,我今日特意用了些。”一边说着,她一边从袖间掏出那个精致的香粉盒,在甄嬛面前晃了晃,展示着这独属于她的恩宠。
“不如嫔妾赠与莞嫔娘娘一瓶?”话虽这么说,可她眼中却没有丝毫真诚,反而斜眼打量着甄嬛,眼中藏着一丝不加掩饰的炫耀,似乎在宣告自己在皇上心中的特殊地位,又像是在试探甄嬛的反应 。
甄嬛依旧笑意盈盈,轻声婉拒:“既然是皇上赏的,那贵人便好好用着吧。这般珍贵的赏赐,想来是皇上对贵人的偏爱,我怎好夺人所好。”话语间,既给足了富察贵人面子,又巧妙地避开了她的“好意”。沈眉庄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暗自感慨这后宫中的琐碎虚荣 。
年世兰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护甲,眼角余光瞥见富察贵人在花园中得意洋洋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心里清楚,这世富察贵人可不像前世一样,巴巴地扒着李嫔寻求庇护,反而早就因为各种小事得罪了李嫔,两人之间嫌隙已深。如此情形,年世兰自然也不介意在这原本就紧张的关系里再添一把火。
年世兰款步走向众人,身姿摇曳,她站定后,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富察贵人与不远处脸色阴沉的李嫔,故意提高了声调,“富察贵人这胎有四个月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说着,她微微顿了顿,脸上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情,“若是富察贵人生下的是个阿哥,以富察氏的门第,再加上这皇子傍身,那皇上必定会封你为嫔位。到时候,富察妹妹就能与李嫔姐姐平起平坐了。”
这话一出口,李嫔听到“与李嫔姐姐平起平坐”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眼中满是怨愤,狠狠地瞪了富察贵人一眼。她本就视自己的位分和儿子为命根子,如今年世兰这番话,就像是在她伤口上撒盐,让她怎能不气。
年世兰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得意,表面上却依旧一脸无辜,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仿佛刚刚那番挑起事端的话不是出自她口 。
富察贵人听闻年世兰那看似关切实则暗藏机锋的话语,脑子瞬间飞速运转起来,几乎是在瞬间,她就做出了回应,“就不劳华妃娘娘费心了。”声音清脆,带着几分硬气,说罢,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一边抬眼看向年世兰。
她微微仰起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继续说道:“这怀孕的辛苦,可不是人人都能体会到的。”话语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她这话,明里暗里都在提醒年世兰,虽然位高权重、圣宠优渥,却未曾有过这般孕育皇嗣的经历。
年世兰听到这话,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周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场。她冷笑一声,缓缓开口:“本宫以前只觉得,这莞嫔能说会道的,没想到这富察贵人如今倒是也能言善辩了。”话语间,满是嘲讽之意。她微微仰起头,目光扫向四周,最后落在皇后身上,“只是不知,这皇后娘娘作何感想啊?这孩子能生下来,自然是皇家之福,皆大欢喜。”说到这儿,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声音陡然压低,“可若是生下来养不大,那还不如不生呢。”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被年世兰这毫不掩饰的威胁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富察贵人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护住肚子,眼中满是惊恐与愤怒。她怎么也没想到,年世兰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狠辣的话。皇后坐在主位上,脸色微微一变,她放下茶盏,轻咳一声,正欲开口打破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
丽嫔站在一旁,瞬间读懂了年世兰的意思。她眼珠子滴溜一转,娇声说道:“依臣妾愚见啊,这孩子是无辜的,若是说这养不大,想必就是当娘的干了什么缺德事,报应在了孩子身上。”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帕轻轻掩住嘴角,眼睛却斜斜地看向富察贵人,那刻意加重的“缺德事”三个字,就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向富察贵人。
富察贵人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正欲反驳,却被皇后凌厉的眼神制止。皇后面色铁青,原本端庄的面容此刻因愤怒而微微扭曲。她猛地放下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刺耳。皇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说道:“好了,好端端地叫你们来赏花,不是叫你们来拌嘴的。这景仁宫的花正盛,你们却在这儿争个不休,成何体统!”
年世兰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她轻轻甩了甩手帕,不紧不慢地说道:“臣妾只不过是和富察贵人说笑罢了,皇后娘娘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这富察贵人还没说什么呢,这皇后娘娘怎么就生气了呢?莫不是皇后娘娘也觉得臣妾说的话有几分道理,所以才这般着急维护?”她的声音清脆,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挑战皇后的权威,全然没有将皇后的怒火放在眼里。
皇后被年世兰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她怎么也没想到,年世兰竟敢如此大胆,在众人面前公然与她叫板。周围的嫔妃们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战火一不小心就烧到自己身上。
富察贵人听到年世兰这番极具压迫感的言论,只觉脊背发凉,双腿微微发软。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心中满是懊悔,恨自己刚刚为何要冲动与年世兰顶嘴。眼前这位可是华妃,圣眷正隆,在宫中权势滔天,自己又怎么得罪得起呢?想到这儿,她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说道:“是啊,臣妾和华妃娘娘说笑呢。刚刚是臣妾言语不当,还望华妃娘娘莫要怪罪。”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年世兰的脸色,生怕再惹出什么祸端。
随着富察贵人示弱,这场风波暂时平息,嫔妃们各自散开赏花,皇后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地用眼神询问身旁的剪秋,眼神中带着一丝隐晦的急切,剪秋微微点头,动作极轻,却让皇后瞬间捕捉到,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皇后轻咳一声,提高音量说道:“本宫想起宫中那只叫松子的猫,机灵得很,平日里就爱往花丛里钻。今日难得姐妹们都在,不如把它抱出来,也给这赏花宴添些乐趣。”说着,她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甄嬛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只是本宫记得莞嫔怕猫,一会儿抱猫的时候,可得离莞嫔远些,莫要惊着了她。”皇后这番话看似体贴入微,可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