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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红官袍在正午的毒日头下,竟也透出几分森然的铁锈气。

那颜色太沉了,沉得像凝固的血块,沉沉地压在这方小小的刑场上。

风是热的,卷着尘土和劣质桐油燃烧后的呛人味道,吹不动使者袍袖上绣着的狰狞獬豸图腾,也吹不散围观人群眼中那混杂着麻木、恐惧与一丝病态兴奋的浊气。

刑场中央,一株虬枝盘曲的老槐树投下扭曲的阴影,像一只绝望伸向天空的巨爪。林夕就被牢牢地缚在那巨爪的掌心之下。粗粝的麻绳深深勒进他的手腕脚踝,磨破了皮肉,渗出暗红的血丝,与树干上那些经年累月、早已发黑的血迹融为一体。

他微微垂着头,散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下巴。嘴唇干裂起皮,嘴角残留着受审时被打出的淤青和干涸的血痂。

那身原本浆洗得发白的旧青衫,如今早已被鞭痕、污垢和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瘦削的身躯上,勾勒出嶙峋的骨骼轮廓。

刑具已经备好。

一把巨大的青铜剪刀,冰冷地躺在铺着猩红绒布的托盘里。

那剪刀的形制异常古怪,刃口弯曲如钩,内侧布满了细密、尖锐的倒刺。

剪刀的柄和连接处,密密麻麻刻满了蝇头小楷,细看之下,全是乐府铁律的条文——字字句句,皆与“禁”、“罚”、“哑”相关。

那冰冷的青铜在烈日下非但没有一丝暖意,反而吸尽了周围所有的热,只余下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幽光。它是权力的具象,是剥夺言语的刑具,名曰“禁言剪”。

捧着托盘的皂隶,手指在微微颤抖,指关节捏得发白。他不敢去看林夕的脸,目光死死盯着托盘边缘那一点猩红的绒布。

一片死寂。

只有远处茶肆飘来的模糊市声,还有树上夏蝉不知死活的嘶鸣,显得格外刺耳。

乐府使者踏前一步,靴子踩在滚烫的沙地上,发出轻微的“沙”声。他展开手中那份以朱砂写就、盖着乐府玄鸟大印的判词。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经过特殊训练的、毫无起伏的韵律,穿透沉闷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精准地敲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罪民林夕,悖逆天道,藐视乐府!私创词牌,蛊惑人心,乱雅正之醇厚,坏音律之纲常!其词淫巧诡谲,如鸩毒入喉,如妖言惑众!今依《乐府禁律》第三卷第七条,判——剜舌之刑!”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林夕低垂的头颅,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憎恶,只有一种审视器物般的漠然。他继续宣读,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

“尔词淫巧,乱雅正之音,当永世喑哑!”

“永世喑哑”四个字,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毁灭意味,在灼热的刑场上空回荡,震得人群一阵无声的骚动。

两个膀大腰圆的刽子手走上前来。他们的动作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熟练和冷酷,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一人猛地揪住林夕散乱的黑发,用力向后一扯!

林夕的头颅被强行拉起,被迫暴露在烈日和无数道目光之下。

那是一张年轻却过早被风霜侵蚀的脸。额头宽阔,鼻梁挺直,本应是一副清俊的样貌。然而此刻,那双眼睛,却像两口被彻底抽干了水的枯井,深不见底,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暗和沉寂。所有的光,所有的火,似乎都在那宣判声中熄灭了。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水般的空茫。

冰冷的青铜触感猛地贴上了他的下颌。

那巨大的“禁言剪”被刽子手稳稳地操持着,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属于金属的腥气,缓缓探入。冰冷的锋刃轻易地撬开了他干裂的唇瓣。一股难以形容的铁锈味和槐树苦涩的汁液气息混合着,瞬间涌入他的口腔,直冲脑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弯曲如钩的刃口内侧,无数细小、尖锐的倒刺刮擦着口腔内壁的嫩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无法抑制的恶心感。

刽子手的手很稳,没有丝毫犹豫。冰冷的金属钳住了那柔软、温热的物体——他的舌头。

就在那冰冷的锋刃即将咬合、执行那毁灭性裁决的千钧一发之际——

林夕的身体剧烈地一震!

那口枯井般的眼底深处,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极致痛苦的光芒!那不是对肉体的恐惧,而是某种更深层、更核心的东西被彻底碾碎、撕裂的剧痛。

一滴滚烫的液体,猛地从他死死睁大的右眼中溢出,挣脱了睫毛的束缚,沿着他沾满灰尘和汗渍的脸颊,沉重地滚落。

紧接着,是左眼。

两行粘稠、殷红的血泪,如同两条蜿蜒的小溪,滑过他苍白的脸颊,在下颌处短暂地汇聚,然后——

“啪嗒。”

“啪嗒。”

两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轻响,血泪滴落在他脚下那片被无数人践踏过、浸染过无数血污的尘埃里。暗红色的血珠瞬间被干燥、灰黄的尘土吸收,只留下两个深褐色、迅速干涸的小圆点。

然而,就在那血泪渗入尘埃的瞬间!

异变陡生!

林夕脚下的那片土地,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震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被惊醒了。

紧接着,一点微弱的、暗红色的光,从其中一个血泪滴落的小圆点中心幽幽亮起。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的残烛,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粘稠的生命力。

那暗红的光芒迅速蔓延、勾勒,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于林夕脚前那片肮脏的尘埃之上,凭空凝结!

不是文字,不是图画,而是一个由纯粹暗红血光构成的、复杂而诡异的符号!它悬浮在离地寸许的空中,缓缓旋转,线条扭曲盘绕,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怨毒和……一种直抵灵魂深处的韵律感。

它像是一个被强行凝固的诅咒,一个无声的呐喊,一个刚刚诞生的、饱含痛苦与毁灭的——词牌!

《刺舌集》!

乐府使者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漠然终于碎裂了。

他距离那诡异的血光符号最近,看得也最真切。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他!那不是面对刀兵的危险,而是某种更本质、更无法理解的存在对他所代表的一切规则的彻底颠覆和嘲弄!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嘶喊,想要命令刽子手立刻行刑!

他的嘴唇猛地张开,似乎要发出某个命令,或者仅仅是出于恐惧的尖叫。

然而,他的声音永远地哽在了喉咙里。

就在那暗红血光凝成的《刺舌集》词牌完全显形、光芒达到最盛的刹那!

“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熟透的浆果破裂的轻响。

使者的头颅,连同他头上那顶象征乐府权威的玄鸟高冠,毫无征兆地,像一颗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的西瓜,猛地向内凹陷、压缩,然后——

轰然炸裂!

红的,白的,粘稠的,碎裂的骨片……混合着朱红官袍的碎片,如同节日里最残酷的烟火,猛地向四周喷溅、泼洒!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血雨,混杂着脑浆的碎末,劈头盖脸地淋了下来。距离最近的刽子手被喷了满身满脸,他呆立当场,手中沉重的“禁言剪”“哐当”一声砸落在地,冰冷的青铜刃口上瞬间沾满了黏腻的红白之物。

离得稍远的人群爆发出撕裂耳膜的、骇人的尖叫!刚才的麻木和病态兴奋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面对无法理解之恐怖的崩溃。人们像炸了窝的蚂蚁,惊恐万状地互相推搡、踩踏着向后奔逃,哭喊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刑场中央,瞬间只剩下被缚在槐树上的林夕,以及使者那具失去了头颅、兀自挺立不倒的、喷涌着血泉的无头尸身。粘稠的鲜血从脖颈的断口处汩汩涌出,染红了使者身上的朱红官袍,那颜色更加刺目,更加狰狞。尸体的手指甚至还保持着刚才宣读判词时的微张姿势,在微微抽搐。

血雨腥风,笼罩了一切。

林夕静静地站在那里,被缚着,满身血污。

冰冷的刑具虽然坠落,但那弯曲带刺的剪口在强行撬开他嘴唇时,已经在他的唇角划开了一道长长的、深可见肉的豁口。鲜血正从那道豁口和口腔内部不断涌出,染红了他的牙齿,顺着下巴滴落,与他脸上那两道未干的血泪痕混在一起,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然而,就在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中,在无数惊恐奔逃的身影和凄厉的惨叫声里,林夕染血的唇,却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开合了一下。

没有声音。只有唇形的翕动。

那口型清晰得如同刻印在血雨腥风中的符咒:

“我的词,本就是杀人的。”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气流,混杂着血腥味,从他染血的唇齿间呼出,拂过那悬浮在尘埃之上、兀自散发着幽幽暗红光芒的《刺舌集》词牌。

嗡——

那血光凝成的词牌猛地一颤!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光芒骤然变得刺目而妖异!它不再悬浮于原地,而是如同一道被赋予了生命的血色闪电,骤然拔高、旋转、膨胀!

无数细小的、扭曲的、由纯粹暗红光芒构成的字符,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虫,从旋转的核心中疯狂地喷涌、分裂、增殖!它们呼啸着,带着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的、无形的“杀”音,化作一片猩红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刑场!

风暴所过之处,无形的锋锐切割着空气。

刚才宣读判词时,使者那无头的尸体上,朱红的官袍如同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同时划过,瞬间碎裂成无数指甲盖大小的布屑,纷纷扬扬,混合着尚未落尽的血雨,飘洒而下。布屑之下,精壮的躯体上瞬间布满了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划痕,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所有的伤口都在瞬间被那诡异的红光灼焦、封死!

离得稍近、还在发傻的一个刽子手,半边耳朵无声无息地消失,断口处同样焦黑一片。他愣愣地抬手去摸,随即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连滚爬爬地扑向远处。

猩红的风暴并未停歇,它呼啸着,如同有意识的活物,朝着刑场外那些奔逃的身影、那些象征乐府权威的衙役、那些悬挂着乐府牌匾的官署方向,狂飙而去!所过之处,地面留下焦黑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和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

混乱在升级,尖叫变成了绝望的哭嚎,整个城池仿佛都在那无声的、由词牌引发的血色风暴中战栗!

林夕依旧被缚在槐树上。

他微微侧过头,沾满血污的脸颊轻轻贴上了身后粗糙、冰冷的老槐树干。那树干上,无数前人留下的暗黑血迹,此刻正被天空中泼洒下来的、使者的血雨,以及他自己嘴角、脸颊流淌下的鲜血,一遍遍地冲刷、覆盖、浸润。

滚烫的,冰冷的,粘稠的,新鲜的,陈旧的……所有的血,都渗入了树皮深沉的沟壑,渗入了槐树那盘根错节的根系所依附的、这片饱含痛苦的大地深处。

林夕闭了闭眼。

就在他眼睫合拢的刹那,异象再生!

那株不知活了多少岁月、虬枝扭曲、饱经风霜的老槐树,所有的枝桠,所有的叶脉,都在同一瞬间,猛地亮了起来!

不是树叶本身的绿光,而是从树干内部、从每一条最细小的枝杈深处,透射出的、一种温润而纯粹、充满勃勃生机的青色光芒!那光芒如此柔和,却又如此坚定,如同沉睡千年的地脉精华骤然苏醒,瞬间驱散了血色风暴带来的阴森和死亡气息,将整个血腥的刑场映照得一片青碧!

青翠欲滴!

在这片柔和而浩瀚的青光映照下,那肆虐的、由《刺舌集》引发的猩红字符风暴,如同冰雪遇见了骄阳,发出“嗤嗤”的轻响,竟开始肉眼可见地消融、黯淡!那些扭曲的、充满杀意的字符,在青光的冲刷下,如同污垢被洗净,迅速变得透明、稀薄,最终化作缕缕淡红色的烟气,不甘地消散在空气中。

风暴……止息了。

刑场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人们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

那株老槐树,在释放出这惊天动地的青色光华后,仿佛耗尽了积蓄已久的力量,树身的光芒渐渐内敛、平息。然而,就在光芒即将彻底消失的前一瞬——

噗。

一朵小小的、洁白的花苞,顶破了虬枝上深褐色的老皮,颤巍巍地探出头来。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无数细小的花苞,如同被那青光唤醒的精灵,在所有的枝头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舒展,在几个呼吸之间,便绽放开来!

不是寻常槐树那种米粒大小的淡黄色小花,而是一朵朵异常硕大、花瓣洁白如玉、形态奇特的……词牌花!

每一朵花的花瓣脉络,都清晰无比地构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从未出现在乐府典籍中的词牌名!《醉东风》、《临江怨》、《鹤冲天》、《破阵子》……无数崭新的、生机勃勃的词牌,在这株刚刚被鲜血浇灌的老槐树上,在无数道惊愕、迷茫、敬畏的目光注视下,迎着正午之后开始倾斜的阳光,无声怒放!

花香并不浓郁,却异常清冽,带着一种凛冽的书卷气,瞬间涤荡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焦糊味。

林夕依旧被缚在树上,脸颊贴着那温润下来的、隐隐还残留着青光余温的树干。

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越过眼前那具喷血的无头尸体,越过一地狼藉,投向远处那株开满了奇异词牌花的槐树枝头。

他染血的唇,再次无声地开合。

这一次,口型更加清晰:

“这才……刚刚开始。”

刑场上空的猩红风暴被古槐的青光涤荡殆尽,只余下焦黑的刻痕和空气里刺鼻的焦糊味。劫后余生的恐惧凝固在人群脸上,像一层僵硬的壳。他们瘫软在地,目光呆滞地越过使者那具仍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身,黏在槐树上——黏在那满树骤然盛放、洁白如玉的奇异花朵上。

“词……词牌花?”一个瘫在泥地里的老儒生,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离他最近的一朵。那花瓣舒展,脉络清晰,构成一个他从未在任何乐府典籍上见过的名字——《鹤冲天》。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泥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死寂。连呜咽都停了。

只有林夕。

他依旧被缚在树干上,脸颊贴着粗糙的树皮。那皮下的温润青光已然内敛,只余下一种奇异的生机感透过皮肤传来,像大地深处沉睡的脉搏被他的血泪唤醒。他嘴角的豁口还在渗血,顺着下巴滴落,砸在树根处深褐色的、新旧重叠的血污上。那血渗进去,无声无息。

他微微转动眼珠,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簇白花上。花瓣边缘还带着新生的嫩绿,脉络勾勒出的词牌名是——《醉东风》。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带着铁锈味的穿堂风,打着旋儿卷过刑场。

簌簌簌簌——

满树洁白的词牌花剧烈地摇曳起来。风过处,无数细小的、莹白的花瓣,挣脱了枝头的束缚,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扬起,纷纷扬扬,飘洒而下!

不是凋零的萎谢,而是一场盛大的、带着清冽书卷气息的花瓣之雨!

花瓣轻盈,打着旋儿,落在血污的地面,落在瘫软的人身上,落在使者那狰狞的无头尸身上,甚至有几片,沾着晶莹的露气,悠悠荡荡,飘向了刑场之外!

“啊!”一个缩在墙角、抱着头的妇人,感觉一片冰凉柔软的东西贴在了她汗湿的额角。她触电般一抖,下意识地抓下来——是一片洁白的花瓣,脉络清晰如刻,组成一个她看不懂却莫名心颤的名字:《临江怨》。花瓣在她指间迅速枯萎,化作一点微尘,但就在枯萎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江水呜咽与深闺寂寥的悲凉气息,猛地撞入她的心口!她浑身剧震,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喉咙里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无声的呜咽。

“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先前被《刺舌集》风暴削掉半只耳朵的刽子手,此刻正捂着头在地上翻滚哀嚎。几片花瓣落在他鲜血淋漓的断耳处。那花瓣甫一接触翻卷的皮肉和粘稠的血浆,竟像冰雪落入烧红的烙铁,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刽子手猛地僵住,眼珠凸出,一股更甚于肉体剧痛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尖锐撕裂感瞬间攫住了他!他仿佛听见无数破碎的音节、凄厉的哭嚎、绝望的诅咒在他残存的耳膜深处炸开,那是无数代被剜舌者临刑前无法诉之于口的怨毒!他张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口鼻溢出白沫,眼神迅速涣散。

刑场之外,距离稍远的一条陋巷。

一个衣衫褴褛、靠着断墙打盹的潦倒老秀才,被飘来的几片花瓣扰了清梦。他睡眼惺忪地拈起一片落在破旧书袋上的白花,花瓣上清晰的脉络在他浑浊的眼中放大——《破阵子》。他干瘪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一下,念出了这个名字。就在音节落下的刹那,一股灼热的、如同烈酒入喉般的豪迈气概,混杂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音,猛地冲入他衰朽的四肢百骸!他佝偻的腰背瞬间挺直了三分,浑浊的老眼骤然亮起一道久违的、近乎锋锐的光芒!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一股沉寂了数十年的、几乎被他遗忘的“不平之气”,在胸中激荡冲撞!他猛地看向刑场方向,眼中再无半分麻木,只有震惊和一种被强行点燃的火焰。

花瓣雨还在飘洒。

恐慌如同滴入水面的墨汁,从刑场内部迅速向外晕染、扩散。

“妖法!是妖法!”

“乐府!乐府的大人们呢?!”

“跑啊!沾上那白花会发疯!会死!”

人群彻底崩溃了。哭喊声、推搡声、踩踏声再次爆发,比之前更加混乱和绝望。有人抱着头蜷缩在地,瑟瑟发抖;有人像没头苍蝇般乱撞;更多的人则朝着远离刑场、远离那株妖异古槐的方向亡命奔逃。整个城东区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蚁穴,彻底陷入狂乱。

混乱中,林夕静静地靠着槐树。

他的目光穿透奔逃的人群和飘零的花雨,落在远处长街的尽头。那里,烟尘骤起!

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混乱的喧嚣,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力量,碾压而来!

烟尘之中,一队黑甲骑兵如同钢铁洪流,冲破混乱的人潮,直扑刑场!黑色的玄铁甲胄在混乱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头盔面甲放下,只露出一双双冰冷如刀锋的眼睛。马鞍旁悬挂的,不是寻常的刀枪,而是形制奇特的劲弩——弩身狭长,布满细密的符纹,弩箭短小精悍,箭头并非金属,而是某种暗沉的黑曜石,打磨得异常尖锐。

骑兵队列最前方,一名将领身材魁梧异常,胯下战马也比旁人的高出一头。他并未放下面甲,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布满风霜刻痕的脸,左颊一道深深的刀疤从眉骨斜划至下颌,更添几分凶戾。他身上的玄甲更为厚重,肩甲铸成咆哮的狴犴兽首,胸甲中央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流转着暗红光泽的晶体——那是大玄乐府“镇音使”的身份象征,蕴含着压制音律异动的强大力量。

镇音使陆乾!

他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刑场中央——那株开满白花的古槐,槐树下被缚的、满身血污的林夕,以及林夕身前那具仍在微微抽动的无头官袍尸体!使者头颅炸裂的惨状和那满树妖异白花形成的强烈视觉冲击,让陆乾瞳孔骤然收缩,但那张刀疤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有一片沉冷的肃杀。

“乐府铁律,违者——诛绝!”陆乾的声音如同滚过砂砾的闷雷,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刑场周围的所有嘈杂混乱。他手臂猛地抬起,做了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

“喏!”身后数十名黑甲骑士齐声暴喝,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

刷!刷!刷!

动作整齐划一,迅捷如电!数十张布满符文的劲弩同时抬起,冰冷的弩矢闪烁着黑曜石特有的、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幽暗,精准地指向同一个目标——古槐树下的林夕!

没有警告,没有询问,只有最直接的抹杀指令!

数十道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机括绷紧声几乎同时响起,那是死亡之弦被拉满的颤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株虬枝盘曲的老槐树,仿佛感应到了那凝聚如实质的冰冷杀意,树身猛地一震!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浓郁草木清气的波动,以古槐为中心,如同水波涟漪般骤然扩散开来!

飘洒在空中的无数洁白词牌花瓣,被这波动猛地一激,瞬间改变了飘落的轨迹!它们不再无序纷飞,而是如同受到某种意志的牵引,疯狂地朝着林夕的方向汇聚!

噗!噗!噗!噗!

如同无数飞蛾扑火!

就在那些致命的黑曜石弩箭离弦而出的瞬间,厚厚叠叠的洁白花瓣,在林夕身前不足三尺之处,形成了一道飞速旋转、凝实无比的屏障!花瓣高速旋转,带起尖锐的呼啸,清冽的书卷气与草木清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守护力场。

叮叮叮叮——!

数十支灌注了乐府破魔符力的黑曜石弩箭,狠狠撞上了这看似柔弱的花瓣屏障!

没有想象中的穿透!没有碎裂!

箭头撞击在高速旋转的花瓣上,发出密集如骤雨打芭蕉般的清脆撞击声!那足以洞穿精钢、湮灭寻常术法的黑曜石箭头,此刻却如同撞上了最坚韧的、饱含生机的壁垒!箭头与花瓣接触的瞬间,幽暗的破魔符光与花瓣上流转的青白色微光激烈对撞、湮灭!

火花四溅!不是金属的火星,而是能量湮灭时迸发的、青红交错的诡异光点!

大部分弩箭被硬生生弹飞,旋转着射入周围的泥地或墙壁,箭尾兀自嗡嗡震颤!少数几支力道最强的,箭头深深嵌入旋转的花瓣层中,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那嵌入的花瓣迅速变得焦黑、枯萎,但立刻有更多的花瓣从四面八方补充上来,将那致命的箭矢死死“咬”住!

旋转的花瓣屏障之后,林夕微微抬起了头。

他染血的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弄,一种对所谓“铁律”和“诛绝”的漠然。

陆乾刀疤脸上一贯的沉冷终于被打破。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这绝非寻常妖术!

那花瓣屏障上流转的气息,带着一种古老、浩瀚、生生不息的韵律感,竟隐隐与他胸甲上那块镇压音律的“狴犴血晶”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与……排斥!

“妖树!妖人!”陆乾猛地一勒缰绳,座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愤怒的嘶鸣。他死死盯着那株在混乱中静静伫立、繁花怒放的老槐,以及树下那个看似虚弱却散发着诡异平静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杀机冲上头顶。

他猛地拔出腰间悬挂的一柄奇特长刀。刀身狭长,通体暗红,如同凝固的血块,刀锷处镶嵌着三枚不断震颤、发出低沉嗡鸣的黑色音石——镇魂刀!

“众军听令!”陆乾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刺骨的杀意,响彻刑场:

“伐妖树!焚妖花!将那妖人——挫骨扬灰!”

他刀锋所指,正是那株虬枝盘曲、花开如雪的老槐!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黑甲骑兵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他们迅速变换阵型,一部分人再次举起了那诡异的符文劲弩,弩矢上幽光更盛,显然灌注了更强的力量,遥遥锁定古槐的枝干。

另一部分则反手从马鞍后抽出了特制的、缠着浸油布条的火把,另一只手掏出火折子,动作熟练而冷酷。跳跃的火苗在混乱的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冰冷的玄铁甲胄和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焚烧!这是乐府对付“异端邪音”最彻底、最常用的手段!

烈焰即将吞噬这带来异变与新生的古老生命!

陆乾的咆哮如同滚雷碾过刑场:“伐妖树!焚妖花!挫骨扬灰!” 冰冷的杀意凝成实质,压得空气都发出呻吟。

数十名黑甲骑兵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符文劲弩再次抬起,幽暗的箭头锁定了古槐虬结的躯干;另一批骑兵手中的火把被点燃,浸透油脂的布条在风中“呼”地窜起贪婪的火焰,映照着玄铁甲胄上冷酷的寒光。灼热与毁灭的气息瞬间弥漫。

就在这毁灭的序曲即将奏响的刹那——

林夕动了。

不是挣扎,不是躲避。他染血的唇,无声地开合,念出一个名字。不是《刺舌集》,也不是树上的任何一朵词牌花,而是一个从未存在过的、此刻却因他舌尖血和心头念而瞬间凝聚的、带着终结意味的词牌——

《舌冢》。

无声的词牌,无形的力量。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感骤然降临!仿佛整个刑场,不,是整个天地,都被投入了凝固的铅汞之中!

那些点燃的火把,跳跃的火焰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掐住,瞬间矮缩、扭曲、熄灭,只余下几缕不甘的青烟!

骑兵们高举的手臂如同被冻结在空中,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挪动分毫!

那沉重的弩机,绷紧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再也无法释放分毫杀机!

时间,空间,连同那些燃烧的毁灭意志,都被这无声的《舌冢》强行凝固、埋葬!

唯有那株虬枝盘曲的老槐树,在这绝对的凝滞中,树身剧烈地、无声地震颤起来!

树干深处,那先前涤荡血光的温润青光,此刻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熔岩,骤然喷发!

不再是柔和的生机,而是炽烈到刺目的青白色光焰!光芒顺着每一道树皮的沟壑,每一根细小的枝条,狂野地奔涌、燃烧!

“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从槐树扎根的地下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撕裂、抽离!

轰隆!

大地猛地向上拱起!以古槐为中心,坚硬的地面如同破碎的蛋壳,被无数道虬龙般的、散发着浓烈土腥气和血腥气的巨大树根硬生生顶破、撕裂!

那些树根粗壮如巨蟒,表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红近黑的色泽,那是浸透了无数代受刑者鲜血与绝望的证明!

树根盘绕扭曲,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魔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抽向那些被《舌冢》凝固的黑甲骑兵!

凝固的时空,成了树根最好的靶场!

砰!砰!砰!

沉闷如擂鼓的撞击声接连炸响!坚硬的玄铁甲胄,在那饱饮血泪、蕴含了地脉怒火的树根抽击下,如同纸糊的玩具般瞬间变形、碎裂!

甲胄内的躯体,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蓬蓬爆开的血肉残渣!铁屑、碎骨、内脏混合着被树根带起的泥石,如同地狱绘卷中的颜料,泼洒在凝固的空气里!

陆乾目眦欲裂!

他离得稍远,又是镇音使,胸口的“狴犴血晶”在《舌冢》降临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血光,竟勉强为他抵挡了部分凝固之力!他还能动!但也仅仅是能动!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精锐如同待宰的羔羊被那妖异的树根抽成齑粉!

无边的愤怒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交织,让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猛地举起那柄暗红色的镇魂刀,刀锷上三枚黑色音石疯狂震颤,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啸!

他要用自己最强的一击,劈开这凝固的坟场,斩断那妖树的根基,将那妖人彻底湮灭!

他将毕生的修为、所有的愤怒与恐惧,连同“狴犴血晶”的力量,疯狂灌注进镇魂刀!刀身瞬间变得赤红发亮,仿佛刚从熔炉中取出,刀刃处甚至因能量过载而出现细微的空间扭曲!

一道凝聚了乐府铁律意志、足以斩断神魂的暗红刀芒,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朝着古槐树下的林夕,狠狠劈落!

刀芒未至,那恐怖的锋锐之意已让林夕额前的乱发无声断裂!他嘴角的豁口再次崩裂,鲜血涌出。

林夕却笑了。

不是嘲弄,而是一种解脱般的平静。他染血的唇再次无声开合,这一次,只有两个字的口型,清晰无比:

“归寂。”

就在“归寂”二字成型的瞬间——

那株燃烧着青白光焰的古槐,所有的光芒骤然向内收缩!仿佛它存在的亿万年岁月,所有的生机,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被压缩到了极致!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

不是爆炸,而是湮灭!是存在本身的崩塌!

以古槐为中心,一个直径数十丈的、纯粹的黑暗区域瞬间形成!那不是夜晚的黑,而是连光线、声音、空间甚至时间都被彻底吞噬的虚无!陆乾那倾尽全力的暗红刀芒,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就被那绝对的黑暗瞬间吞没!

陆乾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他感到自己投掷出去的力量,自己附着在刀芒上的神魂印记,乃至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都在被那黑暗疯狂地撕扯、吞噬!他胸口的“狴犴血晶”发出濒临破碎的哀鸣,血光急速黯淡!他想逃,想切断联系,但已经太迟了!

“不——!!!”

他绝望的嘶吼只发出半声,身体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猛地拖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他魁梧的身躯、厚重的玄甲、连同那柄象征乐府威严的镇魂刀,在那绝对的黑域边缘,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无声无息地扭曲、融化、分解,最终化作一缕微不足道的青烟,彻底消失在虚无之中!

黑暗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同一个巨大而短暂的噩梦。

当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原地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坑洞。坑洞边缘的泥土呈现出诡异的琉璃化光泽。那株虬枝盘曲、承载了无数血泪与新生的古槐树,连同它满树洁白的词牌花,连同林夕的身影,连同使者那无头的尸身,连同所有被树根抽碎的骑兵残骸……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坑底深处,一点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青色光点,如同沉眠的种子,静静地躺在琉璃化的泥土中央,散发着微弱却恒久的生机。

万籁俱寂。

风停了,云散了,连远处城池的喧嚣都彻底消失。侥幸活下来的人们瘫在坑洞边缘的泥地里,目光呆滞地望着那个深坑,望着坑底那一点微弱的青芒。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刚才目睹的一切是神迹还是浩劫。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们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扎着羊角辫、脸上还沾着泥灰的小女孩,被混乱的人群冲散,懵懂地走到了巨坑的边缘。她清澈的大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孩童纯粹的好奇。她蹲下身,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指向坑底那点微弱的青光。

“娘亲,你看……那里有颗星星掉进土里了……”

她的声音清脆稚嫩,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

呼……

一阵微弱却清爽的风,打着旋儿从坑底升起,拂过坑边。

风过处,坑洞边缘琉璃化的泥土上,无声无息地,萌发出一点新绿。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无数细小却充满顽强生命力的嫩芽,如同绿色的星辰,迅速在坑边蔓延开来。

每一片嫩芽的叶尖上,都凝聚着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露珠之中,仿佛有极其微小的、无法辨认的文字光影在流转、生灭。

风带着新叶和泥土的气息,吹过废墟,吹过幸存者呆滞的脸庞,吹向远方沉寂的城池。

废墟之上,新绿无声蔓延。

坑底那点青色的光,如同沉睡的心跳,微弱而坚定地搏动着。

(源天法地的正牌番外,林夕也会在后续的故事中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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