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端冷冷道:“殷老,你要买走我们全部的货,手上可有这么多钱财吗?”
殷乡约道:“我自有筹钱的路子,这等事情你们就不要过问。”
皇甫端冷着脸,其他药商见此情形,也对视一眼。
都知道殷乡约只是要挣钱,而丝毫不在乎货物品质。
他给的价钱这么低,药商们以中等品质的货物来卖,都得亏本。
众人立刻拿定主意,有样学样,纷纷拿出样品。
不一会儿,满桌摆着的都是最劣等的药材原料。
殷乡约对此毫不在意,确定价格之后便定下契约。
张文远都看乐了。
如果说刚才药商以次充好,算是把他当冤大头,多挣了三成的利润;那这殷乡约就是完全把他当成傻子骗。
但对此,张文远竟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太过激动的情绪。
实在是因为殷乡约太弱,自己想要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臭虫一般简单。
被一只臭虫冒犯,张文远只觉得好笑。
他就看着下边的闹剧,等殷乡约和众人都签了契约。药商们骂骂咧咧议论一番,各自散去后。
张文远才好整以暇地下楼。
直接带人穿过两条街,在一处小巷中堵住了皇甫端的马匹。
皇甫端见到一个秀才打扮的人站到面前,一愣,问道:“这位朋友可是认得某家?”
张文远笑道:“我乃张文远。”
皇甫端看见张文远身边几个护卫的力士,顿时明白碰上了真主,吓得深吸一口气。
连忙下马拱手:“不知将军找在下有何事?”
张文远笑道:“今日你给殷乡约卖的那硝石,可有什么好货,先拿出来我看看。”
皇甫端连忙点头,便从马兜中拿出一包药材,摊在路边台阶上。
“将军,这便是上等货了。”
张文远看了一眼,哈哈大笑:“皇甫兄还真有胆色。知我是张文远,还只拿着中等档次的硝石来糊弄我。”
皇甫端心中一惊,他在卖药、相马这种事情上,是山东一流的好手。
特别是像硝石这类药材,原本药房之中用得就少。
原以为即使张文远有如此大名,又怎么会晓得其中的门道,自己拿出点中等档次的东西就能糊弄张文远,甚至可以因此再挣上一笔钱财。
却没想到直接被张文远说破。
皇甫端心中还有侥幸,脸上只作不解道:“张将军,这便是一等一的好货了,你走遍山东河北,再找不到第二样这等好硝。”
“用此硝来合出火药,威力一定是极强的。”
张文远呵呵笑道:“这是洞硝,虽然比起你卖给殷乡约的那草硝要洁白、质优一些,也能做出火药来,但所合出的火药顶多能在烟花上用用,在战场上连块石头都炸不翻。”
“皇甫兄弟,如果说是好硝时,请拿些是三锤三晒、细粉难箩的粪硝与我来看,我自以好价钱与你做生意。”
“若你还是这样糊弄我,那也未免太轻视我张文远了。”
“我好歹也是手下有十多万的百姓一方豪杰,难道便不值得皇甫兄真心相待吗?”
皇甫端终于明白张文远是真识货,心中一惊不小。
张文远如果不识货也就算了,明明识货还陪他理论这么久,以张文远如今的身份、地位,真的算是折节下交了。
皇甫端连忙拱手道:“还请将军不要怪罪。”
“在下只是对那殷乡约勒索要价颇为不满,所以才错怪了将军。如今见将军如此气度,定是和那殷老儿无关的,还请将军恕罪。”
张文远双手托起皇甫端道:“皇甫兄,我之所以跟你费这半天口舌,也并不只是为了药材。”
“我家娘子是独龙岗上扈家庄的女儿,她一再跟我说了你相马的本事,极力举荐你到我梁山上入伙。”
“现在梁山正在发展之时,需要大力用人,缺的便是皇甫兄这等英才好手。为了招纳兄弟,我才跟了这一路。兄弟只要上山,便有一把交椅可坐,还望兄弟助我成事,我也绝不亏待弟兄。”
皇甫端在梁山受招安之后,凭借本领直接进了宋徽宗的御马监当御前马倌。
要知道宋徽宗也是爱马之人,他的御马监可不是没有本事的人随随便便能进去的,此人的相马本领绝对是大宋一流。
张文远做出如此做派,为的就是能够彻底把皇甫端说服。
闻言,皇甫端愣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却是激动的再次跪下。
他本身就是相马世家出身,只是投不到一个大势力手上,以至于这一身的功夫全都荒废。
比起做买卖,有张文远这么大一个地界任他施展,对皇甫端来说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情。
“将军如此错爱,在下定当赴汤蹈火以报之!”
这一次下跪,他说话时满是诚意,全不见刚才糊弄的样子。
张文远连忙再次扶起他,笑道:“日后我手下上万的骡马,都要劳烦兄弟照看。不该是兄弟求我,以兄弟的本领同来入伙,我才是那个该高兴之人。”
皇甫端听的心中感动,怕自己的诚意表现不够,起身后又连忙说:“在下这一回带了五百多斤的上等粪硝,如今都存在高唐州外熟悉的庄户人家之中,便做礼物拿来报效将军。”
张文远道:“钱我还是出得起,我总不至于让兄弟一路白送。兄弟的硝石我都按上好市价买来,没有让你亏本的道理。”
皇甫端连说不要,张文远都一力坚持。
皇甫端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自是知道张文远这是要表示自己绝不会亏待他。
心中更加满意,最后才答应了。
接着他却是稍稍思索道:“将军,我既已投靠,有些话便说出来了。”
“那殷乡约不是个可靠之人,他今日所买的药材之中,少说挣了四成的利润,而且买的药物全不合用。”
“将军可千万莫上了他的当。”
张文远一笑,道:“多谢皇甫兄弟提醒。”
带着皇甫端回到府衙,张文远立刻叫来裴宣,吩咐他去调查究竟是哪些人和殷乡约合伙出钱来做这笔买卖。
殷乡约等人以为张文远的人手不多,就可以在高唐州中上下其手。
却不知道已经拥有州府级地方治理术的张文远,对手下的管理简直如臂使指。
只要他想监视,整个高唐州城之中,哪有事情逃得过他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