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焕章几乎已能确定,张文远定然有名士辅助,眼睛扫过正在写字的几个谋士,猜测那大才定在其中。
颇讲礼数的便对那几个参谋拱手。
“不知将军手下的谋主是哪位名士?可否起身一见?”
几个参谋军曹一愣,哈哈笑起来。
“我等原先不过是庄子或寨中的管账先生,若无将军点拨,哪会做成这许多事情?”
闻焕章惊讶看向张文远:“这先生所说可是真?”
张文远一笑。
闻焕章瞬间瞪大眼睛。
他这才想起之前有人说张文远是小吏出身,还当过县尉,应该是读过书的。
但一个小小县尉,顶多算是熟悉一些行政事务。
怎么能够以一己之力组织起这样一个治理班子?
大宋一等一的县官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本领!
汤隆这时才找到机会为张文远介绍道:“将军,这位先生也是个饱学的读书人,叫做闻焕章。”
张文远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一愣。
惊讶道:“就是安仁村教学的闻先生?”
“将军知道我?”
闻焕章的名字只在读书人中流传,乡野之中几乎不为人所知,要不然他这趟来山东也不会用真名。
他想不到小小曾头市居然还有人认得他。
而且认得他的这个人竟是个土匪头子。
张文远心中也在疑惑:
“宿元景的这个幕僚怎么会跑到曾头市来?”
他很快做出判断。
“以闻焕章的背景,我现在肯定是没法把他招到麾下。”
“但我这次回梁山之后,梁山的人口很可能增长到十万规模,已经接近梁山的容纳上限了。”
“我还没有分州裂土的人才储备,势力进一步发展,我可能又得接受招安了。”
“宿元景是主抚的,和他早些接触,以后说不定有用。”
张文远暗暗打定主意,先埋下这个招安的伏笔。
当然,张文远的招安不会像宋江一样傻。
用自己的实力替官家去打天下。
接受招安不过是为了壮大自身而已,等到他的能力进一步扩张,到时再造反也行。
想清楚后,张文远立刻将儒学正宗加上书生气度全开,整个人顿时显得中正平和。
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态度,拱手道:“先生才学天下闻名,我怎会不知!”
闻焕章都被他的气势顶了一下,拱手还礼,笑道:“将军倒是颇有文气。”
张文远做戏做足,当即长叹一口气:“学生当初也是个读书人呐,只恨世道不公!”
他将自己杀宋江、守郓城、战青州、被毛家兄弟夺权逼反的事情完整说了一遍。只是把杀慕容彦达这种事情给掩去。
反正相关人等已经死了,也没人会发现。
闻焕章听完之后,不禁义愤填膺:“毛伯礼想夺兵权,居然将刚刚从青州城征战而归的张将军逼反。让大宋损失如此一员有勇有谋的武将。”
这山东的地方官实在是太过分了!
闻焕章心中已对张文远大为同情。
在他看来,张文远既能打仗,又有治理才能。
在朝为官,能平定四方贼寇。即便上了梁山,也不忘爱惜百姓。
这样的人物若能招抚,定是宿元景手下的一大助力!
越想越有道理,闻焕章捋捋胡须,突然问道:“先生可知朝中的宿元景宿太尉……”
张文远心中一笑,闻焕章既然装作和宿元景没关系,他也不需揭破。
在水浒中,宿元景这一股清流被夸上天,但其实在张文远看来,这群人也是颇为虚伪。
宋江打华州时就碰上过替宋徽宗去华山祭拜的宿元景,宋江等人对他一番跪舔,表达了愿意招安的意思,宿元景也好言答应。
结果回到东京城,宿元景一句话都没为宋江说过,直接把华山的事情推了干净。
后来梁山等人大闹东京城时,宋江又想要去走宿太尉的关系,宿元景嘴上答应得极好,但朝廷三次征梁山的前两次宿元景都一言不发。
直到第三次高俅等人战败,实力大受损失。
宿元景才终于出来摘桃子,表示愿意去招抚梁山。
这也就是靠宋江他们能打。
如果前两次朝廷征梁山宋江等人没撑过去,灭了也就被灭了。
宿太尉才不会替他们说一句话。
只能说宋江等人的作战能力极强,对内的办公室政治也搞得极为精彩。
但是在大的政治眼光上一团稀烂。
宋江只知道捧宿元景等清流的臭脚,求着人家替他们主持公道。其实高俅在利用他们,宿元景又何尝不是?
张文远可不会像宋江一样蠢。
要想团结宿元景,表忠心是没用的。
要想真正得到宿元景的重视,需要的是展现实力,有实力才有合作价值。
“想考教我的实力,我可是把小说原本看完的人,随便分析两句,还不把你震着。”
张文远心中一笑,开口就道:
“我以为宿太尉若不快找出路,大祸就在眼前了!”
闻焕章万万想不到,张文远会说出这一句。
一愣之后不禁有些生气,辩解道:“将军大概不晓得京城中的政局!”
“宿太尉担任殿前太尉,乃三衙太尉之首,深受圣上重视。”
“将军何以说他尴尬?”
张文远笑问:“宿元景再适合当今天子亲信,难道亲得过高俅、蔡京、童贯之流?”
闻焕章一愣,“此皆奸佞小人也,不过是靠些奸邪手段迷惑圣上,如何能与宿太尉相提并论?”
张文远摇摇头笑着说:“童贯执掌枢密院,蔡京执掌朝廷,高俅执掌殿帅府、禁军。”
“这些都是外朝有实权的官职。”
“高俅等人,表面上只是阿谀拍马之辈,其实才是替圣上看管天下实权之人!”
“而宿太尉作为清流首领,虽执掌殿前司,却只能以建议方式影响朝局。”
“圣上把自家亲信放在外朝掌权,又将清流之首宿太尉放到内朝的清闲高位。其实乃是分化瓦解之手段。”
“既能平衡清流与自家亲信的势力。又能够使得两边纷争不断。”
“宿太尉看似深得圣眷,但是处处都被天子算计,在朝中不敢发一言。”
“无论清流还是宠臣,总要通过获得权力,才能发展壮大。”
“宿太尉只有建议之权。如何能弄到足够资源与属下分润?”
“所以他如今只是表面光鲜,其实日子难过的很。”
“再不改变,恐怕宿太尉和身后整个清流班底都要日渐失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