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鸢端坐在银筝前,先是调试了下琴弦的音色,随后便随手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
她的琴技师承制琴大家孙如是的小徒弟晚初女夫子,晚初女夫子在琴技上一绝,当初请她来教许南鸢可是花费了老太太好一番功夫,当然许南鸢也有学琴的天赋,这才能跟着她学习。
许南鸢白嫩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游走,婉转悠扬的琴声自指缝间倾泻而出,很快一曲弹毕。
她犹还觉得不过瘾,遂又弹一遍……直到她弹了到第四遍的时候,屋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道戏谑的男声:“你只会弹这一首曲子吗?”
许南鸢的手指僵了一下,琴音戛然而止,她下意识循声望去,只见屋顶之上,正端坐着一个身着素色道袍的白发男子。
皎洁的月光洒在男子的身上,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银纱,男子手中似是还提着一个酒壶。
许南鸢心中一惊,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半夜在此饮酒?”
随着她话音落下,欧阳灏已然从屋顶一跃而下,他身姿轻盈,宛如一片羽毛,稳稳地落在许南鸢两步远的地方。
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得笑意,绕着许南鸢转了一圈,说:“我为何在此,这还要问你,为何半夜不睡觉,在此抚琴扰人清梦。还抚的是同一首曲子,你……不会真的只会这一首吧?”
“自然不是。”许南鸢辩道。
“那为何只弹这一首曲子?”欧阳灏挑眉。
许南鸢觉得这个人真的好没道理,她又不是卖艺的,弹什么曲子,弹了多少遍关他何事?不过她还是按捺下了火气,回道:“自是因为喜欢。”
“喜欢?只怕是心中有郁结之气吧!” 欧阳灏戏谑道。
许南鸢秀眉微蹙,心中暗恼,说道:“你这人好生无礼,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别人家的屋顶上不说,还妄图揣测旁人的心思,你说我心中有郁结之气,方才重复弹一首曲子,我瞧着你也像是个拿过笔,练过字的人,我且问你,你偶有兴致,重复描摹旁人的帖子,可是因为心中有郁结之气?”
许南鸢因白日的事心中不快不假,不过弹琴也的确是兴致所来,想弹便弹了。
“这是两回事。”欧阳灏道。
“呵!弹琴、练字皆是怡情之事,如何就是两回事了?”许南鸢继续发问。
欧阳灏哑然,他没想到许南鸢如此伶牙俐齿。
许南鸢见他默然不语,又道:“我回了你的问题,你也该回我的问题,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擅闯后院?”
欧阳灏弯了弯嘴角,卖了个关子,道:“我是何人?又为何会在此处?你明日便会知晓。”
许南鸢闻言犹待追问,欧阳灏早已飞身越过院墙,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欧阳灏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萧北枳给他安排的院子就在许南鸢的隔壁——清风阁,一般来说后院是妃嫔妻妾的住处,外男即便宿居也该安排在前院,但前院人员来往甚密,人多眼杂,指不定会泄露什么消息出去,索性就将他安排在了后院。
反正偌大的镇北王府的后院空旷的很,且紧挨着的这两个院落又地处偏僻,一般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如此也好方便行事。
是以欧阳灏听闻琴声方才跃上屋顶,想一饱耳福,结果许南鸢愣是只弹那一首曲子,没的叫他有些扫兴,否则他也不会无故出声。
欧阳灏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整的许南鸢有些莫名其妙,尤其临走时的话更叫她摸不着头脑,被这么一闹,她也失去了继续弹琴的兴致,她让珠儿将银筝抱回屋内,便回去睡觉了。
这晚许是太累的缘故,她反而睡得十分香甜,一夜无梦,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醒。
许南鸢就着银铃端来的水盆梳洗打扮,然后用了些早膳。
镇北王府不比将军府,许南鸢既不可以随意出门,也没有必做的功课作业,还不用日日晨昏定省,除了珠儿和银铃,就连能够说说闲话的人也没有一个,实在是无聊乏味的紧。
珠儿瞧着她无聊,便拿了针黹盒子过来,道:“小姐,要不要跟着奴婢学着绣一下荷包?”
许南鸢摇了摇头,说:“不学。”
珠儿的绣技很好,教许南鸢绰绰有余,可惜她并不喜欢女红,以前也学过,就是没学会,好好的鸳鸯能被她绣成歪七扭八的丑鸭子。
老太太曾评过她的作品,说:“远看一朵花,近看豆腐渣。”
后来她也在上面下过功夫,但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老太太也就不逼她了,让她愿意学什么就学什么,于是就有了花重金给她寻琴师,教她学琴一事。
珠儿喜欢刺绣,银铃则喜欢捣鼓吃食。
许南鸢否了珠儿的提议,又看向银铃。
银铃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提议,除了吃的她想不到其他什么有趣的事情能让自家小姐打发一下时间,忽地灵光一闪,她想到了昨日去后花园时遇见的一片池塘,说:“小姐,奴婢昨日去后花园的时候路过了一片池塘,池塘里似是养着鱼,池塘离咱们这里不远。”
银铃提到鱼便已经在脑海里想到了鱼的许多种做法,什么清蒸、红烧、煎炸、煲汤等等。
银铃的话只说了一半,但许南鸢立马会意,她是想让自己去钓鱼。
在将军府时,许南鸢每日只要做完必要的功课,诸如读书写字、弹琴画画、管家理财等事情,其他时间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因着业余时间比较多,她便有了一个比较清闲又可打发时间的爱好,就是钓鱼。
她钓鱼的小池塘是许父专门用来养锦鲤的,因许父十分稀罕那些名贵的锦鲤,许南鸢每每钓上来之后就又会放回去,省的他发现鱼少了又找老太太要赔偿,是以那些锦鲤被她钓了许多遍,有的嘴巴都掉了一块,许父愣是没发现。
既然有了主意,那还等什么?
许南鸢问:“鱼竿可有带来?”
“有的,有的,奴婢这就去拿过来。”银铃说了句,立刻跑去了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