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荣信前台惊现奇观,两位亦敌亦友的投资并购部大律在公共场合搭起了擂台,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看表情都精彩绝伦。
争论似乎在电梯内就已经发生,所以电梯门开启时二人就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态。
“利海这个案子你难道不是早就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把我吊在星城是什么目的你当我不知道?”宗樾义愤填膺。
岑阙率先踏出电梯朝前台走来,还没开口前台就已经报上江清月的访客记录。
宗樾幸灾乐祸:“她不是来找你的。”
岑阙:“难道找你?”
“那可不一定,利海的案子虽然打了水漂,我可还是律师还在这苟活,怎么着也是同行,总归有共同话题,再说了,东州律师圈子就这么大,在哪碰不上?你呢?‘岑博士’?她难不成要找你探讨学术?”
这套嘲讽下来,前台人员的脸色都变得难为情,但岑阙面不改色,转身面向宗樾,几个字正面出击:“她不找同行。”
宗樾忽然轻笑一声:“早就这么说了,不还是跟你谈了?哎,岑阙,你知道女生管我们俩这种身份叫什么吗?”
岑阙眉梢轻挑。
“前夫哥。”宗樾给出答案,似给自己说爽了,嘴角自嘲的笑意扩大,丝毫不在意周遭好奇与八卦的目光,“你码这么大一个盘,到头来我们都一样。”
岑阙似不想理会,走到一旁等候,他还是凑了上去,低声挑衅:“你说,你费尽心机把我支走,是不是怕我跟你抢?在我车头那次,故意的吧?我说你可阴啊岑阙,不过也是,能做出暗恋十年不动声色这种事,你是擅长在阴面过活的。”
“是么,那阳面是什么?”岑阙眼峰扫过,反问。
“……”宗樾一时语塞。
岑阙自问自答:“阳面是运动会在她面前摔倒,和她同时遇到一只可怜的流浪猫,在她看夕阳的视野里扣篮,走错教室坐在她旁边睡了一整节课,在灯红酒绿的夜店里穿得像个正经人安静喝酒……”
他细数他所知晓的她历次恋情的开端,最后一个,无疑就是宗樾。
满意地看着宗樾眉头越皱越紧,岑阙短促地笑了一声:“所以后来呢?这些人,现在还在阳面么?”
“行,你淡定,我话说在前头,你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撬墙角,你的资源你的客户你的前任,我一个不放过。”宗樾气急。
“激将法对我没有用,”岑阙知道宗樾这些话,嫉妒和惜才参半,但有些刀子还是得扎准:“资源、客户,你有能耐,随你,但我没有前任,让你失望了。”
“不是说分手了?”他信息有误?
“暂时没有接到相关判决。”没说过分手,就不算。
“谁信啊,你们都多久没联系了?你看看这黑眼圈,晚上都睡不着吧?”
“磨合期,你没经历过不了解也正常,”岑阙嘴角弯起一点几不可察的弧度,对上宗樾不可思议的眼睛,淡淡称呼:“毕竟只是谈了一周的前夫哥。”
宗樾被回旋镖扎麻了,轻笑:“你也悠着点吧,江清月不吃回头草,这一点不接受上诉。”
岑阙:“是吗,那这句话该说给你自己听。”
宗樾:“……”
江清月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踩点一般。
她不知道二人刚发生了什么,只觉着气氛不对劲。
两人都朝她看过来。
在对上岑阙眼眸的一瞬,那熟悉的耳鸣携带的突破听力阈值的压迫感又侵袭而来,江清月不自觉地做吞咽动作来缓和。
而在他人看来,她静静伫立,心无波澜。
四十八天。
她心底忽然有个声音报出时长。
他们分手已有四十八天。
这四十八天里,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工作生活,分手罢了,短暂不适后早晚会恢复如常。可这次的情绪像是反着来的,刚开始只道寻常,在那之后日子越过越煎熬。
居然过去这么久了吗?
这到底算快,还是慢?
如果快,为什么她标记得如此准确;如果慢,为什么她的痛觉越来越真切?为什么再次看见他,她挪不动步子,只能立于原地尝试重启。
他俊朗如旧,只是有些憔悴;脉脉眸光也一如往昔,只是隔着一层什么。他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
怎么会这样,他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她,她就如同被撕开结痂,痛感比新生的伤口还要鲜活。
她短暂地失去了支配身体的能力,无法控制鼻头泛起的酸楚,只好通过极速扇动的眼睫抑制眼底涌出的情绪。
那么他呢,再次看到她,他是什么感觉?
“我说这是谁差点认不出来,江律师,你这黑眼圈和我们‘岑博士’有一拼,来荣信有何贵干?”宗樾实在受不了这二人在他跟前隔空对视欲言又止,张嘴就是双杀。
江清月的目光缓缓挪走,迈步往前,淡淡开口:“宗律师看起来倒是睡眠充足,最近没有案子忙吗?”
“……”
宗樾一旦不接话,场面便静了下来,他仍缄默。
江清月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让它再落到某人身上,心底抱有一丝期待,期待他会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具体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实在想象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