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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读书 >  血玉噬主 >   第5章 巨眼

冰冷的玉髓湖水如同亿万根烧红的玉针,无孔不入地侵蚀着沈默残破的躯壳。断臂处传来的剧痛如同持续不断的惊雷,在麻木与尖锐间反复撕扯着他的神经。然而,比这肉体酷刑更令人窒息的,是那道悬于宫殿之巅、由纯粹暗红能量构成的“巨眼”的注视。

*接受……审视……成为……容器……*

玉骸的意念冰冷、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宿命感,如同铁链般缠绕着沈默濒临崩溃的意识。在那只“巨眼”非人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注视下,他感觉自己不再是挣扎求生的个体,而是一件被摆上祭坛、等待评估的器物。

“嘶……”

一阵细微的、如同毒蛇吐信的摩擦声从下方传来。缠绕在沈默腰间的墨绿菌丝并未松开,此刻却不再拖拽,而是传递来一股不容抗拒的“引导”力量。它不再狂暴,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恭敬?如同押送囚徒的狱卒,小心翼翼地牵引着这被“巨眼”标记的候选者。

沈默残破的身体在菌丝的牵引下,如同悬浮的木偶,向着那座亵渎神明的恐怖宫殿缓缓漂去。距离越近,那股混乱、古老、冰冷的压迫感便越发沉重。宫殿扭曲的惨白玉柱上,那些无声呐喊的人形浮雕仿佛活了过来,无数双空洞痛苦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墙壁上那些巨大的“眼窗”中透出的幽绿或暗红光芒,如同活物的呼吸,明灭不定。

宫殿的正门,并非传统的门户,而是一张巨大无比、向内凹陷的、如同某种巨兽咽喉的黑暗裂口!裂口边缘覆盖着搏动的暗红肉膜,无数细密的、闪烁着磷光的玉丝如同垂涎的口水,从裂口边缘垂落下来,在粘稠的湖水中摇曳。

菌丝牵引着沈默,毫无阻碍地漂入了那张黑暗的巨口。

粘稠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外界乳白的光晕。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原始的甜腻腐败气息,混合着无法形容的、类似陈年血液和玉石粉末的气味,扑面而来,沉甸甸地压在口鼻间。黑暗中并非完全死寂,无数细微的、如同低语般的沙沙声、粘液滴落的嘀嗒声、以及某种沉重物体缓慢挪动的摩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汇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噪音。

玉骸的搏动在进入宫殿后变得更加微弱,传递来的不再是意念,而是一种近乎冻结的、纯粹的恐惧。它对这里的气息充满了本能的排斥和战栗。

牵引并未停止。沈默感觉自己被拉着穿过一条极其漫长、曲折、仿佛在巨兽肠道中穿行的通道。通道的墙壁并非岩石,而是不断蠕动、搏动着的暗红肉壁,表面覆盖着粘稠的分泌物和攀附其上的、闪烁着幽光的玉丝网络。偶尔有巨大的、形态模糊的阴影在肉壁深处缓缓滑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不知漂行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无法形容的、巨大得令人灵魂颤栗的球形空间出现在眼前。

空间的“地面”和“穹顶”,完全由厚达数米的、搏动着的暗红肉膜构成,无数粗壮虬结的暗红脉络如同巨树的根系,深深扎入肉膜深处,将整个空间连接成一个巨大的、活着的整体。空间的核心,悬浮着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存在——

那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如同胚胎般的“玉胎”!

它的大小堪比一座小山丘,通体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深邃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最粘稠的血浆!玉胎内部并非均匀,而是充满了如同活体大脑沟壑般的复杂纹路和不断流淌、搏动的粘稠光流!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玉胎那半透明的暗红“胞衣”之下,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着的、极其巨大、形态非人的模糊黑影!无数粗大的、同样暗红色的能量脉络从玉胎深处延伸出来,如同脐带般连接着空间的肉壁穹顶和地面!

一股庞大、古老、混乱、带着无尽冰冷饥饿感的意志,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正从这个巨大的暗红玉胎中弥漫出来,充斥着整个球形空间!它,才是那暗红“巨眼”的本体!才是这玉髓湖底真正的主宰!那宫殿之巅的“眼睛”,不过是它意志的投影!

空间的地面,暗红肉膜相对平整的区域,分布着十二个巨大的、如同莲台般的惨白玉座。每一个玉座上方,都静静悬浮着一尊形态各异、但都高度玉化的守卫玉俑!它们的形态比广场上的更加狰狞、更加巨大,全身覆盖的玉质散发出更加精纯、更加冰冷的能量波动!这些玉俑如同卫星般环绕着中央的暗红玉胎,空洞的眼窝朝向核心,仿佛在进行着永恒的守护和……供奉?

玉骸在沈默胸口的搏动几乎消失,只剩下一种被天敌气息冻结的、极致的恐惧。它传递不出任何意念,但沈默能清晰感觉到它核心深处那源自本能的、想要逃离却又无法动弹的颤栗。

沈默被墨绿菌丝牵引着,缓缓降落在其中一个巨大的惨白玉座前。玉座冰冷光滑,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菌丝松开,无声地缩回肉膜地面,消失不见。

他被“放置”在了这里。像一件被呈上的贡品。

嗡……嗡……

空间中央的巨大暗红玉胎,其搏动的频率似乎微微加快了一丝。那股庞大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探照灯,再次聚焦在沈默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聚焦在他胸口那颗布满裂痕的玉骸核心上。

*候选者……容器……评估……归源……*

宏大的意念再次直接降临!这一次,带着更明确的指令和一丝……审视下的期待?

几乎在同时,沈默身前那座惨白玉座上悬浮的守卫玉俑,空洞的眼窝中骤然亮起两点刺目的幽绿光芒!一股冰冷、强大、充满绝对执行力的意念瞬间锁定了沈默!玉俑并非攻击,而是缓缓抬起了一只覆盖着莹白如玉、五指末端尖锐如锥的手臂!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惨白能量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从玉俑指尖射出,无视了空间的阻隔,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沈默胸口的破洞,精准地命中了那颗暴露在外的、布满裂痕的玉骸核心!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沈默!这痛苦超越了之前所有的肉体折磨!那惨白光束仿佛蕴含着某种分解和解析的法则力量!它刺入玉骸核心的瞬间,并非破坏,而是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探针,瞬间侵入玉骸最细微的能量结构和信息本源!

沈默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这股力量强行撕开!玉骸核心内部储存的、属于他自身的记忆碎片、情感波动、甚至是最细微的生命印记,都被这股惨白光束粗暴地抽取、解析!属于雕玉人的知识、西山石室的玉髓、工厂菌毯的侵蚀、黑市的混乱、母巢的毁灭……所有经历如同被强行翻开的书页,在这冰冷意志的审视下一览无余!

更可怕的是,这股光束在解析玉骸的同时,也在疯狂地抽取着玉骸核心的本源能量!玉骸那布满裂痕的表面,仅存的微弱翠绿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裂痕似乎被强行扩大!而抽取出的能量并未消散,而是化为一道精纯的惨白能量流,顺着光束的轨迹,源源不断地注入玉俑的指尖,被它所吸收!玉俑那莹白的躯体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光滑,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隐隐增强了一丝!

*容器质量……中等……能量纯度……高等……适配性……异常……*

宏大的意念伴随着惨白光束的解析和抽取,不断传递出冰冷的数据流。它在评估!以玉骸为媒介,评估沈默这具“容器”的潜力和适配性!

沈默残破的身体在玉座上剧烈地颤抖、痉挛!龟裂的玉质皮肤下,血管如同烧红的铁管般凸起、跳动!他的意识在剧痛和灵魂被窥探的耻辱感中濒临彻底崩溃!玉骸核心被强行抽取能量的痛苦,如同在直接剜取他的生命本源!

“不……滚出去……” 沈默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仅存的左手死死抠着冰冷的玉座边缘,坚硬的玉质在他指尖崩裂!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剧痛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或许是玉骸核心濒临彻底崩溃前的本能反击,又或许是那宏大意志评估中提到的“适配性异常”引发了某种未知的连锁反应——

嗡!!!

一点极其微小、却凝聚了玉骸最后精华的、翠绿到刺目的光点,猛地从布满裂痕的核心深处迸射出来!这点翠绿光芒虽然微弱,却蕴含着一种玉石本源般的、极其纯粹坚韧的意志!它如同一点不屈的星火,在惨白光束的压制下顽强地亮起!

这翠绿光点出现的瞬间,那宏大的评估意念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似乎对这突然出现的、超出数据模型的“杂质”感到一丝意外和……兴趣?

而沈默身前那尊正在抽取能量的玉俑守卫,其莹白如玉的躯体猛地一震!它指尖射出的惨白光束骤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那两点幽绿的眼窝光芒剧烈闪烁,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混合着困惑和一丝……被“污染”的愤怒情绪!

就在这光束紊乱、玉俑守卫能量输出出现一丝迟滞的千分之一秒!

沈默那早已被剧痛和绝望逼至疯狂边缘的意识,如同被这翠绿光点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发!玉骸核心被强行抽取的痛苦、灵魂被窥探的耻辱、对自身沦为器物的无尽愤怒……所有负面情绪混合着求生的本能,化为一股毁灭性的洪流!

“给我……吞了它!!!”

一个沙哑、破碎、却带着玉石俱焚般疯狂意志的意念,如同惊雷在沈默与玉骸之间炸响!他不再抗拒玉骸,而是将自己残存的所有意志,连同那点不屈的翠绿光点蕴含的本源力量,孤注一掷地、反向灌注给濒临崩溃的玉骸!

嗡——!!!

濒死的玉骸核心仿佛被注入了强心剂!那点翠绿光点瞬间融入核心深处!布满裂痕的核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灰白、翠绿和一丝暗红(来自被解析时沾染的玉胎气息)的混乱光芒!

一股狂暴的、带着强烈吞噬本能的吸力,猛地从玉骸核心中爆发出来!目标不再是抵抗,而是……反噬!反噬那正在抽取它力量的惨白光束!

滋滋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寒冰!惨白光束与玉骸核心爆发的混乱吸力狠狠碰撞!发出刺耳的能量湮灭声!玉俑守卫指尖射出的光束瞬间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被巨力拉扯的绳索,剧烈地扭曲、波动!

更令人震惊的是,玉俑守卫那莹白如玉的躯体,竟随着光束的波动,开始剧烈地颤抖!它体内精纯而冰冷的能量,竟然被玉骸这混乱的、带着同源相噬特性的吸力,强行沿着光束的轨迹,逆向抽取出来!

精纯的、冰冷的、带着玉俑守卫本源的惨白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光束的轨迹,疯狂地涌入沈默胸口的玉骸核心!

“呃啊——!”

这一次,沈默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痛苦嘶鸣,而是混合了剧痛与一种诡异“饱足感”的咆哮!这股强行掠夺来的、精纯无比的玉俑能量,如同最猛烈的燃料,瞬间点燃了玉骸核心!核心表面的裂痕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非但没有修复,反而更加扩大、蔓延!但核心内部的力量却在疯狂暴涨!

混乱的灰白、翠绿、惨白光芒在他胸口疯狂闪烁、交织!一股远超之前的、带着玉石冰冷本质却又狂暴混乱的力量,瞬间充斥沈默残破的躯体!

龟裂的玉质皮肤下,新生的、更加坚硬致密的灰白玉质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覆盖!断臂处的伤口,无数细密的灰白玉丝如同活体的线虫,疯狂地交织、缠绕,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生长声和肌肉撕裂声,一条全新的、覆盖着光滑灰白玉质、但形态尚未完全定型的“手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断口处……生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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