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洗刷着青石铺就的山道,更添几分寒意。
神风宗山门巍峨,高耸入云,仙雾缭绕间,偶有仙鹤啼鸣,一派仙家气象。今日,乃是神风宗三年一度招收外门弟子的最后一日。
山门外,黑压压的人群中,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年,衣衫半旧,面带菜色,却紧紧攥着拳头,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希冀与忐忑。他叫马小少,来自山下数十里外一个贫瘠的小村。他听闻仙人可移山倒海,可点石成金,更可获得永恒的寿命。他想成为仙人。
经过数轮严苛的筛选,马小少凭借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竟也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最后一关,由宗内大人物亲自检视资质。
高台上,云床锦榻,数位神风宗的长老、执事神色漠然。而在他们中央,众星捧月般端坐着一位白衣少女。
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容颜绝世,肌肤胜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玄女。一双凤眸清冷如冰,流转间自有一股睥睨众生的傲然。她便是神风宗千年不遇的天才,当代圣女风临渊。
今日,她心血来潮,来看看这批新入门的弟子,权当消遣。
轮到马小少上前,他紧张得手心冒汗,恭敬地躬身行礼:“弟子马小少,恳请圣女、各位长老检视。”
风临渊的目光淡淡扫过,如同一道冰冷的月华,不带丝毫温度。她身旁一位执事上前,略一查探马小少的根骨,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随即对风临渊禀报道:“启禀圣女,此子根骨下下品,灵脉驳杂,不堪造就。”
马小少的心猛地一沉,脸涨得通红。他知道自己资质平庸,但没想到会是这般评价。
风临渊闻言,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只是朱唇轻启,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神风宗不收废物。资质如此低劣,也妄图踏入仙途?痴心妄想,滚下去。”
“痴心妄想,滚下去……”
这几个字,如同几柄冰锥,狠狠刺入马小少的心脏。他猛地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圣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屈辱。他只是想努力一次,为何……为何要如此践踏他的尊严?
“圣女大人,”马小少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声音带着颤抖,“我……我很能吃苦,我可以做任何杂役,只要能留在神风宗,求圣女给个机会!”
风临渊似乎被这不自量力的恳求打扰了清净,她终于正眼看向马小少,凤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与厌恶,仿佛在看一只试图与皓月争辉的蝼蚁。
“哦?”她尾音微扬,带着一丝戏谑,“给你机会?像你这等尘泥中的人物,也配向本宫讨要机会?”
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尖萦绕着一缕淡青色的玄光,轻轻一点。
“噗!”
马小少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袭来,胸口如遭重锤,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十数丈外的泥水之中。冰冷的雨水混着污泥,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哇”的一声,马小少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泥泞。他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般剧痛。但比身体的痛楚更甚的,是那深入骨髓的屈辱与冰寒。
高台之上,风临渊看着他在泥水中挣扎的狼狈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诮,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碍眼的尘埃。
“不自量力的东西,弄脏了本宫的眼。”她淡淡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把他扔出山门,从此不得再踏入神风宗百里之内。”
周围传来阵阵压抑的嗤笑声,那些同样来参选的少年们,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鄙夷不屑,有的则面露惊惧,不敢与这位喜怒无常的圣女有任何眼神接触。
两名外门弟子狞笑着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拖起浑身是伤的马小少,朝着山门外走去。
马小少意识有些模糊,但他死死地睁着眼睛,透过冰冷的雨幕,将那道高高在上、白衣胜雪的身影,以及她脸上那抹冰冷彻骨的讥诮,深深刻入了自己的灵魂最深处。
他看到风临渊优雅地起身,如同一朵不染尘埃的圣洁雪莲,在众人的簇拥下,准备离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啊,对于她这般高高在上的圣女而言,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连尘埃都算不上吧。
“神风宗……风临渊……”
马小少被扔在山门外的荒草地上,雨水不断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与泥泞。他蜷缩在冰冷的泥水中,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而不住地颤抖,但他的双眼,却燃烧起两簇幽暗而疯狂的火焰。
那不仅仅是愤怒,更是一种被碾碎尊严后,从灵魂深处滋生出的,对这世间所有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之辈的刻骨铭心的恨意!
尤其是像风临渊这样,美丽、强大,却又如此冷漠、残忍的女子!她们凭什么生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凭什么可以随意践踏他人的尊严,凭什么可以决定他人的命运?
凭什么?!
“我马小少……若有来日……必让你风临渊……必让天下所有如你一般的仙子神女……匍匐在我脚下……摇尾乞怜!”
沙哑而微弱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绝望中发出的嘶吼,消散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
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会相信,这卑微如尘泥的少年,今日埋下的这颗仇恨的种子,将在未来的某一天,生根发芽,长成一株足以颠覆整个化灵大陆,让无数仙子神女为之颤栗、为之堕落的参天魔树!
雨,越下越大了。马小少紧紧咬着牙,任凭血水与雨水混杂着从嘴角流下。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但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却始终死死地盯着神风宗的方向。
今日之辱,他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