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垂着眉眼,冷声道:“陛下,我这里没有什么要问的了,还请陛下尽快还凝香殿一个清白,林姐姐这几日在殿中受苦了。”
宋昀见她这般,有些不忍,袖袍下的拳头攥紧,而他心间也窜起一股火。
“来人!给朕将颂贵人押入大牢,即日处死!”
王允许久没见陛下发这么大的火了,额间被汗浸湿,忙支使侍卫将颂芝拖了下去。
“陛下,我可以亲自去接林姐姐了吧?”宋婉抬眸,眼中擒着滴清泪。
宋昀心惊:阿姐竟为这林若芙委屈至此。
待宋婉走后,宋昀抿了口茶,眸间是看不见底的幽深,他挑眉看向王允:“朕多久没去凝香殿了?”
王允仔细思量了会儿,恭敬答道:“陛下,从先皇走后您便没再去过林娘娘宫里了。”
宋昀蹙眉:竟有这么久么。
哦,好像林若芙从前身体便不太好,碍于她家族势力,封了个贵妃之位。
从前在太子府时便是个文静性子,怎么如今,倒与阿姐如此相投?
宋婉带着早让小厨房备着的好吃好喝的一路小跑去了凝香殿里。
来了后便瞧见林若芙四仰八叉神清气爽地躺在摇椅里。
“不是?你这是刚关禁闭出来的状态么?”宋婉有些不敢置信。
“嗯呐!”林若芙吧唧着嘴,一双大眼忽闪忽闪,手里捻着一块饼干,嘴角尽是饼干碎屑。
眼前的女人哪里有半分憔悴的模样,珠圆玉润,眉飞色舞,脚能翘到天上去。
“起码穿个鞋吧。”宋婉哭笑不得,把饭盒一一给她打开。
“林娘娘,今日为恭祝您出狱之喜,特备了您爱食用的小菜十碟,请笑纳~”
“宋美人有心了,嘻嘻,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林若芙狡黠一笑,贴近了宋婉耳侧。
“说真的,这回还得劳你去替你姐妹我给蒋大人道个谢,若不是他,我在凝香殿这些日子没那么滋润。”
宋婉勾勾唇,有些傲娇地道:“我的客卿,这是他应尽的本分。”还有半句话她藏在嘴边。
那可是本宫的第一百个养在外头的面首。
林若芙听说夏云供出此事由颂芝支使时,不禁唏嘘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她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倒暗藏了这样的歹心,真是看不出来。”
二人就着圆桌而坐有说有笑,偌大的院里,杏花开落了一地,全然看不出是秋寒的季节。
“主子,丞相府的阿遥过来了,说是有事情找长公主殿下。”林若芙的陪嫁丫头香芋小跑着过来通报。
林若芙暧昧的白了宋婉一眼,阴阳怪气地笑道:“有事情要找长公主殿下~”
宋婉点了下她鼻头,跑出去时欢乐得很,回来的时候面色凝重。
“咋了,怎么一脸阴沉的模样?”林若芙抬眼,见着宋婉眸间闪过捉摸不定的神色。
“恐怕这几日给你下毒的人另有其人。”
林若芙筷子啪嗒一下掉到地上,她有些失神地道:“老娘怎不知有这么多人想害我。”
宋婉搓了搓她的小脸,正色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很好,善良美丽可爱大方…”
林若芙眉宇间愁云舒展,“那我自然是知道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宋婉:“………”
永寿宫:
“昀儿,母后瞧着你倒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皇后既然已经走了,真凶也绳之以法了,节哀顺变,莫要因此事伤了自己身子。”萧芸逸有些担忧地望了宋昀一眼。
宋昀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方才悄悄去凝香殿看了眼,见宋婉和林若芙聊得正开心,便没去前头扰了她们兴致。
那林若芙倒是没有一点被关郁闷了的模样。
顾盼神飞,侃侃而谈,一只雪白的脚荡在空中一晃一晃,无拘得很。
院子里的花草,秋千,一切都看起来那么有生机。
宋昀内心陷入了怀疑,这还是个从前那个畏手畏脚唯唯诺诺的庶女么?
“昀儿?昀儿?”萧芸逸见宋昀有些失神。
前几日皇后下葬,听王允说,陛下三天三夜闷在书房中未合眼。
直至杀害皇后的真凶查到了下落,他才情绪有些波动。
”昀儿,逝者已去,皇后心慈仁善,她在天上也会希望你能好好的。“萧芸逸眉眼间流露出母亲特有的慈爱来,她试探性问道:”中宫不可一日无主,你的舅公家有一女,说来也是我们自家人,温婉贤良,远近闻名,昀儿可要见见?”
宋昀听了这话,心中一阵烦躁,“母后,舒华才走了多久,王儿才出生便没有了娘亲,您让朕如何在此时立后?”
宋昀突然觉得眼前的萧芸逸有些陌生,从前记忆里的母后是慈爱的,虽然对他功课和皇子礼法修习上严苛,却还是一个娘亲的模样。
寻常人家丧妻,母亲的第一反应应当是安慰才对?
萧芸逸眼中出现了几分凌厉,道:“难道陛下便这样颓废下去,母后都已说了,那萧氏女很好,与你又有从小的情谊,实为良配,当时陛下要将李舒华娶进王府,我便是不赞成的,如今祸水东引,终究还是自食其果!”
“母后!”宋昀怒呵一声,望见萧芸逸那有些错愕的眉眼,语气终是软了软,“儿臣先告退了,改日再来向母后请安。”
宋昀前脚刚走,李彦抬脚便入了永寿宫。
萧芸逸气还没喘匀,抿了口茶,抬眸看了眼李彦道:“那李舒华左右也算你老李家的一侄女儿,你倒是不生气。”
李彦哈哈一笑,道:“与我何干?芸儿你想扶持谁坐中宫之位,自然由你说了算。”
萧芸逸被他哄得唇角上扬,美目流转,道:“方才你进来,碰着陛下了?”
李彦点点头道:“是啊,陛下看着心情不是太好。”
“因为我和他提了立后之事。”
李彦沉默半晌,徐徐道:“芸儿莫急,我想法子。”
宋婉依旧保持着每月初七去妙音阁的习惯,只是苦于屡次无果。
好在近来京中传来陆时游剿匪功成的消息,让她结结实实松了口气。
然而,她去找蒋瑾晔时,他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