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之后,我和堀北前往被召集的房间时,已有数名学生在那里等候。
“天成君,堀北同学,能和你们两个一组真是令人安心啊。”
“你们两个也是这个时间段的吗?”
在房间门前首先开口的是平田,其次是栉田。
虽然不清楚其他班是如何调配人员的,但多少可以感受到刻意安排的痕迹。
“平田,栉田同学,请多关照。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样的考试,但希望我们能合作顺利。”
“请多指教。”
堀北如此回应后,平田和栉田都露出一丝意外的神情。
随即平田便展露出一个欣慰的微笑。了,栉田虽然显得有些生硬,但也很快露出微笑。
“这次的考试会是什么形式的呢?”
“如果是像无人岛那样的考试,我就能应对了。”
“哈哈,确实,像天成君这样的人,其他班应该没有吧。”
平田虽然笑着回应,但表情仍掩不住复杂。看样子他心里大概也浮现了“聪明大猩猩”这个词吧。
正当我们讨论即将到来的考试内容时,有人打断了我们的话题。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们应该是20点40分那组的吧?”
出声的是葛城,在他身后是几个本班的学生。
“确实如此,不过看来你也是呢,葛城。”
葛城看到我时,脸上一瞬间差点变成了藏狐的表情,但很快收敛,摆出了一副严肃端正的模样…
“既然这样,那正好,我一直想和你们好好谈谈。”
“哦?当然可以,我也一直很想与领导A班的你聊聊,这次时间紧,之后我们还可以找个时间喝杯茶慢慢聊。”
“那真是荣幸之至……坦白说,我之前从未将d班放在眼里。”
“现在改变想法了吗?”
“看到你们在无人岛考试中取得的惊人成绩,也不得不改变看法。”
“只要看穿考试的本质,就能很轻易的决定该怎么做。”
“是、是吗……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那些。我只是想表达,现在我已经将你们视作威胁,今后会认真应对。毕竟你们现在可是升上b班的对手了。”
“承蒙夸奖。如果连身为A班的你都这么说,那我们算是真正站上起跑线了吧。今后也请多指教。”
“啊,彼此彼此。”
“我们也在以A班为目标,将来定会向你们发起挑战。”
“哦?你觉得自己能进A班吗?”
“这并不是能不能的问题,也不是有没有胜算的问题,而是我们下定决心要挑战的宣言。”
说着,我伸出手想要握手,但葛城却竭尽全力控制着表情与冷汗,一点也没有握手的意思……
喂喂,难道跟我握手就这么让你抗拒吗?
正当我觉得自己被无礼对待时,视线越过葛城的肩膀,看到了他身后的b班学生。
“哟,神崎。你也被分在这一组啊。”
“似乎是这样。”
糟糕啊,连一向冷静的神崎,在看到我时也差点变成藏狐脸了。
闻言,葛城转过身去,看向神崎。
“哦,神崎吗?……一之濑好像不在啊。”
“那又如何?”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罢了。”
就在这时,一个傲慢的声音插了进来。
“哼,看起来一群杂鱼正聚在一起啊。”
听闻此话,葛城与神崎解除了对峙状态,然后微微皱眉。
“哟,龙园。你也在这组啊。”
“别随便搭话啊。你这只大猩猩留在岛上不就好了?”
“关于这个我正想说。自从从船上回来后,我就被贴上了‘聪明大猩猩’的标签……你是源头吗?”
“那是你自己胡作非为的结果吧。”
“……”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一副“确实如此”的表情……看来我是摆脱不了这个称号了。
正当话题快要往奇怪方向歪去时,葛城终于开口了:“没想到你也被分到这一组……我原以为是聚集了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但看看你和你的同班同学,似乎并不全是如此。”
龙园则是一脸的不屑:“学习成绩?真无聊。那种东西一点价值都没有。”
他这话,恐怕只有师父会同意吧。
“你这话未免太狂妄了吧。学习成绩的好坏可是决定未来的重要因素。你总该知道,日本可是一个高度重视学历的社会吧?”
“这就是你不中用的原因。”
龙园耸了耸肩,用夸张而带有挑衅意味的语气回应,看样子真的是从内心看不起葛城。
“我不会原谅你过去的恶行。”
“我可不记得做过什么啊。说具体点?”
“……算了。既然我们成了同一组,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好好谈。”
“我可没兴趣跟杂鱼混在一起。”
这两人性格南辕北辙,简直就是天生的不对付。
“天成君,我总觉得……我们被分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小组呢。”
栉田微笑着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她这么一来,堀北的目光立刻变得尖锐起来。
不过我还是挺开心的。
“啊,明明考试内容还没完全公布,前路就已经让我感到不安了。栉田同学的笑容,倒成了不错的清凉剂。”
“真是的……”
栉田红着脸,用手抵住我肩膀轻轻一推。
可爱捏!
我之前就一直在观察她,能看出她是个容易积压压力的人。
如果能用这种玩笑话稍微为她减轻些负担,也算是好事一件。
不过,此刻的堀北心情似乎变得格外恶劣。
真令人头疼啊。
“人都到齐了,进来吧。”
20点40分整,几个班主任也现身了。
或许是为了避嫌,他们并未对接自己班的学生。
真岛老师将我们d班四人引入一间房间按顺序入座。
“那么,现在开始说明这次的特别考试内容。”
他看了我一眼,差点露出那副“藏狐”脸,随即又强行忍住,展现出一副可靠教师的姿态。
桌上已经放上了考试规则说明。
我简单浏览了一下后,发现这次考试有点复杂。
接着,真岛老师告诉我们,这是个具有多重策略性的考试,但核心仍是“思考能力”。
同时我们也被告知,必须暂时抛开班级之间的关系,一起合作。
考试规则简单总结如下:
考试将学生分为象征十二生肖的十二个小组,由不同班级的12到14个学生混编组成。
在每个组中设立一位“优待者”,考试内容就是小组讨论并找出“优待者”。
考试为期四天,每天两次集体讨论,第四天结束三十分钟内给出答案。
叛徒规则:学校规定时间外,可通过邮件提前指认“优待者”。
我们四人听完说明后都陷入了沉思。
可不管怎么想,如果不知道优待者是谁,那第一步都迈不出去。
“老师,优待者是根据什么标准被选出来的呢?”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考试核心的一部分。
不过,这场考试的“终点”并不只有一个,结果大致可以分成四种:
结果一:考试结束后,小组全员达成一致,正确指出优待者。这种情况下,每人获得50万点数,优待者获得双倍点数。
结果二:优待者直到考试结束都没有被识破,那么优待者本人将获得50万私人点数。
结果三:有人通过邮件提前指出了优待者,这种情况下,该生所在班级将获得50点班级点数,同时该生个人也能获得50万私人点数。
结果四:有人提前指认了优待者,但猜错了,所属班级扣50点班级点数。优待者获得50万私人点数,所属班级获得50点班级点数。
一共四种结局,而且小组有12组,结果不同会造成点数大幅波动。
“是个相当复杂的考试啊。”
听完说明后,我们离开房间,平田首先开口说了感想。
“天成君,你怎么看?”
“复杂确实是复杂。不过就像无人岛考试一样,最低的合格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你是说第四种结果吧?”
“对。只要不犯这个错误,就不会扣分。”
只要避开那一点,其他三种结果都有正向回报。
“堀北、栉田,你们怎么看?”
“我在意的是优待者啊……感觉超划算的。如果被选上,机会多多。”
正如栉田所说,优待者的待遇就跟它的名字一样。
接着,我们的视线投向沉思的堀北。
“我在意的是选优待者的标准。如果偏向某个班级的话,那就太糟糕了。”
“我觉得不会。规则是公平设定的,应该不会有明显偏袒……大概是平均分配到各个班级了。”
“……天成君,你觉得优待者的选择有没有什么规律?”
“我觉得肯定有。既然要考察的是思考能力而不是辩论能力,特地用干支命名、要求暂时抛开班级关系,这些都是线索……值得一探。”
“确实。如果能搞清优待者的规律,那就是巨大的优势。”
“没错。所以平田,麻烦你联络全班同学,收集各组的成员名单。”
“没问题,交给我。”
“栉田同学,请你帮大家介绍其他班级的成员。有些人可能对其他班的学生不熟。”
“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优待者的名单将在明天早上八点公布,在那之前还有时间,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做准备。
如果能弄清法则,接下来思考的方向就不是“怎么赢”,而是“怎么结束”,这会让我们行动更灵活,正如在无人岛考试时一样。
“我也能拿一份资料吗?”
“堀北?”
“离早上八点还有段时间,我也想帮忙。”
“好啊,那就一起加油吧。”
最近的堀北,明显比以前多了些从容与冷静,能更专注于思考,说不定能轻松发现学校选择优待者的规律。
而且要是她真说对了,那她在班级中的地位将变得不可动摇。
我也得开始推理挑选优待者的规则了……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去和清隆谈谈吧。
正好借机一起去船上的游戏室玩玩。
于是我约他在游戏室见面后,便独自前往那里。
那地方有飞镖、台球,甚至还有各类桌游。
等我到达时,清隆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哟,让你久等了?”
“啊,我等了一小时哦。”
“骗人,明明是刚才才发的邮件。”
“开个玩笑。”
竟然会从他嘴里听到玩笑话,多少有些感慨。
“刚才听真岛老师讲了考试内容。说是分成以干支命名的十二个小组进行讨论,最终会有四种结果……你那边也是同样的说明吧?”
“嗯,内容一样……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既然难得来了一趟游戏室,我们边玩边聊吧。你打过桌球吗?”
“没有,虽然知道规则,但从没玩过。”
“我也是,那正好试试看。”
清隆一边望着桌球台,一边沉思着“唔……”,看来确实提起了他的兴趣。
我们试着练了几杆来感受一下手感。
“比我想的要难不少啊。”
他击出的球在桌面上滚动着,竟然还进了几个球。
嘴上说是很难,可结果却完全不像是初学者啊?
“确实挺难的……感觉要不小心就把球打碎了。”
清隆一脸无奈:“……你说的‘难’是这个意思啊。”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来了一封邮件,内容是平田和栉田帮忙整理好的各组成员名单。
十二个小组,每组的成员,以及对应干支的编号。
我将其复制后发给了堀北,又把手机递给刚完成开球的清隆。
“我想应该是存在某种关于‘优待者’的规律,你怎么看?”
“是啊……”
清隆拿着桌球杆思索着,沉默了十秒钟左右。
正当我以为他还没想出头绪时,他却轻描淡写地开口了。
“现在还无法断言,但大概能看出一些规律了。”
这种反应速度和思维的柔韧度根本不像高中生。
“喂……太快了吧,有点吓人啊。”
“别那样说,至少你这个‘聪明大猩猩’别来阴阳怪气。”
他一边吐槽,一边把手机还给我。
就在我准备自己再确认一下邮件时,他却反过来问了我一句:
“该隐,你能看出优待者的规律吗?”
这句话从清隆口中说出来带着一丝罕见的挑衅意味。
虽然有点意外,但我还是笑着回他一个眼神。
“唉,被你这么一挑衅,我反倒有干劲了。等我一下,我先想想。”
如果是以平常心来思考,可能还要花些时间。
但如果我进入“师父模式”的话….
当我集中精神到某个极限时,脑海深处就像有什么东西被撕裂般轰然一响,眼前甚至会闪过火花。
接着,所有感官都会变得异常敏锐,思考也随之加速。
视野中涌入的信息量暴增,眼前的一切仿佛都缓慢移动着。
几年前,我刚掌握“师父模式”时,每次都会因为信息过载而想吐。
而现在能维持这种模式几分钟,也算是成长了。
邮件中列出的内容、各组成员,以及“天干地支”这个巨大的提示。
将这些信息组合起来,在加速的思考中,我终于推演出了一个答案。
与此同时,“师父模式”也像潮水退去般消失了。
“嗯……我这边也差不多弄明白了。虽然现在还无法确认明天谁会成为优待者,但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那规律大概和‘干支的顺序’以及‘名字的五十音顺’有关。”
虽然没有任何实证,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我也有同样的看法。”
看来清隆的思路和我不谋而合。要是我们都错了,那可就要大出洋相了。
“该隐,老实说,你那种状态……说是双重人格也不过分吧?”
“开什么玩笑,只是模仿我敬仰的人而已,在装帅呢。”
“也就是说,是一种通过自我暗示进入极限集中状态的手段……某些职业运动员在比赛中性格会发生变化,可能就是类似的机制吧。”
清隆对我的“师父模式”提出了某种理论。
其实我也只是装出那种样子,本质上我还是我啦。
“你也试试看?其实习惯之后还能随意切换哟。”
“要怎么做到?”
“我师父以前常常把我从陡峭的山坡上推下去……一次又一次地推。不知不觉中,我就能集中精力,在生死之间寻找出路。”
因为不想死,所以会死命抓住树枝、岩缝、哪怕是一点点的突起,全靠这些把滚落的势头减缓下来。
这种事情多来几次后,我的集中力也就变得惊人了。
“我觉得你那位师父还是先去学一学‘人权’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比较好。”
“这话你不如先去跟那些创建了‘白房子’的人说吧。”
“那帮大人就算你解释了也绝对不会懂的。”
“我师父也一样……唉,语言真是无力啊。”
难道这个世界最终还是得靠“力量”来解决一切吗……这是个悲哀的事实。
“说得也是。”
也许,我和清隆其实很像。
那个夜晚,我不禁这样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