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彻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却很快掩饰去。
他目光缓缓扫过春桃的小腹,眸色深沉如海。
先前他服用了助孕的药物,不出意外的话,春桃的肚子里,此刻恐怕已经有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若就此舍弃,也着实有些可惜。
可若是将人留下,又不利于他接下来的计划。
公主那边,肯定希望自己的驸马是一个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驸马。
他已经考虑好了,明天就去隔壁清水县,若能有幸获得公主青睐,无论是楚青娘,还是顾嫣然,都不能留下。
“母亲,嫣然年纪尚轻,一时想不开也是常事,此事……不如容后再议?”齐彻语气温和,全然没有显露半分心思。
顾嫣然听他这么说,心头稍定。
她缓步走到春桃面前,居高临下,“夫君说的是,不过这丫头既是我顾家的人,便该按我顾家的规矩来。”
她猛地攥住春桃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春桃的肉里。
“顾家有训,陪嫁丫鬟若敢爬主子的床——需杖责五十,发卖窑子。”
春桃浑身巨震,惊恐的摇头。
“不要,小姐,奴婢求您了!”
这五十杖要是打下去,她还能有命在?
齐彻也微微蹙眉,道:“嫣然,何必如此苛责。”
他转头看向齐老夫人,“母亲,不如暂时将春桃安置在外院,待嫣然想通了再做打算,如何?”
这番话看似在退让,实际上是在为日后抛弃春桃留后路。
毕竟,外院的‘姨娘’,随时可弃。
而顾嫣然,大可以随便找个理由,贬妻为妾,或者用那个把柄来威胁她,让她自请下堂。
顾嫣然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松开春桃的下巴,冷笑道:“夫君说的是,只是这府中的下人……”
“那就给些银子,封住他们的嘴,若胆敢有人透露出去半个字,全都发卖了出去。”齐老夫人一声令下。
“是,婆母。”
见事情解决的差不多,齐老夫人缓缓起身,“你们夫妻俩的事,我懒得管,只是顾氏,你要记住,无子善妒,可是七出之罪。”
顾嫣然咬牙点头,“是,儿媳知道了。”
死老太婆,竟敢在自己面前倚老卖老,教训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
一旁,春桃含泪揪着齐彻的衣摆,苦苦哀求,“大人,奴婢……”
齐彻看着她,回想起方才那场荒唐事,脑海里浮现出女子姣好的身材,紧致的皮肤,尤其是那放浪形骸的动作,这是在顾嫣然身上没有过的体会。
他嗓音微哑,对着春桃吩咐道:“你先下去。”
等房中只剩下顾嫣然的时候,齐彻忽然温柔的揽住顾嫣然的肩膀,低叹道:
“嫣然,我知道你委屈,但眼下还需忍耐。”
“待我在朝中站稳脚跟,定为你请封一个诰命,届时,好叫这府里再也无人敢轻慢于你。”
“那楚氏呢?”顾嫣然委屈的抬头,下意识的就问出了这句话。
“夫君,楚氏一心想要和离。您为何……”
齐彻的脸色瞬间转冷,态度也疏离了几分,“这是我和她的事,为夫自有计较。”
顾嫣然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眼下确实不适合讨论楚青娘。
她怕再问下去,会引起齐彻的反感。
“妾身知道错了,夫君,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安寝吧。”说完,她主动靠近齐彻,柔软的胸脯有意无意的在他胳膊处蹭了蹭。
齐彻微微一僵,绷直了身体。
不知是不是药物的影响,此刻他竟觉得身体乏力的厉害。
“咳……”
他迎上顾嫣然饱含期待的目光,咳了两声,“为夫今晚还有政务需要处理,你先去歇息吧。”
顾嫣然眼神一暗,恭顺的福身,“是,那夫君也要仔细身体,别熬夜。”
“嗯。”
顾嫣然出门后,嫉妒就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狂的生长。
齐彻竟为了春桃那贱婢,拒绝了自己!
她一定不会放过那贱婢!
——
翌日一早,齐彻就收拾东西出发,以访友的名义,前往隔壁清水县。
他走的很匆忙,也很低调,连顾嫣然都没有告诉,只让下人给她带了话,行囊什么的,都是让贴身小厮准备的。
而春桃,也被齐老夫人连夜被送往了城外的庄子上。顾嫣然就算想找春桃泄愤,也为时已晚。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抵达了隔壁清水县。
清水县虽占地不大,却因地处南北商道而市井繁华。街道上商铺林立,且此处文风颇盛,到处可见青衫学子挟着书卷挤在一起,争论古典策论,因为县东不远三十里处,就是闻名天下的白鹿书院。
齐彻的马车在路过县衙门前时,却被堵在了半路。
车夫下去查看了一圈,然后回禀道:“大人,前头县衙在审案子,围了许多百姓,路被堵住了,咱们得绕道。”
齐彻掀开车帘,望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眉头微皱。
“什么案子,这么热闹?”
车夫也摇头,表示不清楚。
“罢了,既已到此,先下去看看吧。”齐彻说完,率先步下马车。
只见县衙外的青石台阶下,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一众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分立在两侧。
大殿前跪着两人——
一个是身着绸缎的富商,满脸悲愤的高举着一枚羊脂玉佩,声称这是祖传之物,却被那衣衫褴褛的佃户给偷了去。
而另一人则是一个皮肤黝黑,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额头在地板上磕的鲜血淋漓,坚称自己没有偷盗。可又没有办法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县令捋着胡须,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
这富商叫王富贵,是本地的纳税大户,家中田产铺面无数,每年都能为当地带来一大笔税收,可这佃户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啪!”
县令的惊堂木重重地一拍。
“此案,先有王地主的证人在,又有物证,便是证据确凿,佃户张三偷窃主家财物,按律……”
齐彻站在人群外围,冷眼旁观。像这种小案子,根本不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余光却忽然瞥见对面茶楼二层,一道绝美的倩影凭栏而立。
那女子戴着素白的面纱,身姿挺拔如青竹,虽看不清面容,但周身气度非凡。
更引人注意的是,她身后立着两名带刀侍卫,两人皆是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坚毅,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军人般的铁血气息。
齐彻心头一跳。
就在那县令即将宣判的刹那,他忽然大声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