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那日,我正把噬心蛊泡进雄黄酒。琉璃盏里的蛊虫突然爆浆,墨绿色毒液在案几上蜿蜒成字:「子时三刻,血债血偿」。
\"娘子!\"青杏踹开药房门,双丫髻上别着新采的曼陀罗,\"东市棺材铺老刘说...说您的专属棺材长蘑菇了!\"
我拎着毒酒坛子往后院走,月光下那口金丝楠木棺爬满血红菌丝。棺盖缝隙渗出靛蓝色烟雾,凝成我十二岁时的模样——苗疆少女赤足站在尸山上,腕间银铃叮当作响。
\"师姐...\"蛊雾幻影抚摸着棺椁,\"你的本命蛊饿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我眼神一凝,手臂肌肉瞬间紧绷起来,毫不犹豫地抄起那沉重的捣药杵,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朝着幻影的心脏捅去。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捣药杵竟然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幻影那看似虚幻不实的心脏。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股墨绿色的毒雾从捣药杵刺穿的伤口处喷涌而出,并迅速沿着木纹蔓延开来,如同一群饥饿的毒蛇一般,疯狂地钻入了旁边摆放着的棺材之中。
就在这时,原本安静蛰伏的菌丝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样,突然间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它们如同一条条狰狞的巨蟒,以惊人的速度暴长并紧紧地缠绕住我的手腕。刹那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腕骨处传来,仿佛有无数根银针同时扎入其中,又好似被熊熊烈火炙烤着一般。而这种熟悉的刺痛感让我瞬间回想起了当年立下蛊王血誓时所遭受的旧伤。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喀嚓。\"
萧景珩的软剑扫断菌丝。他蟒纹箭袖带着夜露寒气,鎏金蛊纹在颈间明灭:\"王妃连自己的棺材都镇不住...\"剑尖挑开棺盖露出满棺毒虫,\"怎么做这疯人院的主?\"
青杏突然将雄黄粉泼向棺内。毒虫遇粉即燃,在火光中凝成《断绝书》:\"奴婢早说该换檀木棺材!\"她踩着绣花鞋碾灭火星,\"金丝楠木招虫子,比怡红院的恩客还难伺候!\"
子时的梆子刚响,院外传来百足蜈蚣爬行的窸窣声。三百苗疆巫祝踏着尸蛊而来,为首的盲眼婆子挂着我的银铃,枯手指向萧景珩:\"交出蛊人,留你全尸。\"
我倚着棺材抿了口雄黄酒,毒液顺着唇角滴落:\"阿嬷眼神不好使...\"银针穿透她腕间银铃,\"连赝品都当个宝?\"
蛊阵突然暴动。尸蛊凝成我当年剖心的匕首,刀柄刻着萧景珩的名字。盲婆的咒骂混着银铃碎响:\"孽障!你为养这蛊人弑师灭族...\"尸蛊刀锋直指我心口,\"今日老身替天行道!\"
萧景珩的蛊纹突然暴涨。他徒手攥住尸蛊刀刃,鎏金毒血顺着指缝滴在我罗裙:\"王妃当年取我半心...\"蛊纹缠上尸蛊化作金粉,\"余下半颗...\"突然将我按在棺材沿,\"要不要验验货?\"
青杏的锅铲突然劈开蛊阵。她扯着盲婆的白发按进雄黄酒:\"老虔婆!我家娘子的男人...\"醉虾似的尸蛊在她脚下爆浆,\"轮不到你说三道四!\"
苗疆巫祝齐声诵咒。月光突然染成血色,我腕间旧伤迸裂,银铃碎屑从血肉中钻出。萧景珩的蛊纹缠住我渗血的手腕,金粉与血珠凝成新蛊:\"王妃的债...\"他咬破舌尖将蛊虫渡入我口中,\"我替你还——\"
萧景珩的舌尖血混着鎏金蛊粉在我口中炸开时,我尝到了十二年前那碗蛊王血的腥甜。月光凝成血瀑浇在交缠的蛊纹上,盲婆的尸身突然爆裂,三百只尸蛊从她七窍涌出,在空中凝成我弑师那日的场景。
\"师姐好记性...\"蛊雾幻影抚摸着心口血洞,\"剜我心脏时,你的银铃可是响得欢快。\"
我扯断腕间银铃残链,碎铃片扎进蛊雾幻影的眼窝:\"阿姊若真念旧...\"毒针穿透她喉间银饰,\"怎不记得我喂你的断魂散是双人份?\"
青杏的锅铲突然劈开蛊阵。她踩着巫祝头颅跃进战圈,哆啦A梦袜子上黏着半截蜈蚣:\"娘子!这老货的脑浆腌咸菜正合适!\"雄黄粉混着酸菜汁泼向蛊群,\"奴婢给您做道醒酒汤!\"
萧景珩的蛊纹突然缠住我腰肢。他掌心金粉凝成苗疆弯刀,刀柄刻着我及笄那年刻的毒誓——「姜氏阿黎宁饲蛊,不饲人心」。刀锋扫过之处,尸蛊簌簌化为金屑:\"王妃的刀...\"蛊纹爬上我执刀的手,\"该换个称心的主子了。\"
苗疆巫祝突然齐声尖啸。他们撕开人皮露出蛊虫真身,万千复眼映出血月异象。为首的蜈蚣巫祝口吐人言:\"姜黎!你为养蛊人弑师灭族...\"毒颚间喷出合欢蛊粉,\"今日便叫这疯人院陪葬!\"
我旋身将弯刀掷向血月。刀刃穿透月轮时,青铜棺椁突然从地底升起,棺盖内壁密密麻麻刻着《养蛊手札》——那是我十岁生辰时,师尊蘸着我的指血写下的。
\"好师尊...\"我抚过棺内蛊虫啃咬的痕迹,\"您教我养蛊为医...\"毒针挑破指尖,血珠滴在残页上,\"却没教我怎么治疯病——\"
血珠触到纸页的刹那,整本手札突然活化。墨字凝成蛊虫扑向巫祝,啃食声混着惨叫响彻夜空。青杏趁机将酸菜坛子砸向蛊阵,腌萝卜汁腐蚀出焦黑的「滚」字:\"小畜生们!这是你们祖师奶奶的洗澡水!\"
萧景珩突然将我按在青铜棺沿。他蛊纹游走的胸膛贴着我后背,鎏金血顺着两人交握的刀柄往下淌:\"王妃当年剜心养蛊时...\"犬齿咬破我耳后旧疤,\"可曾想过这蛊会反噬成夫君?\"
蛊雾幻影突然暴涨成巨人。她腐烂的指尖捏着半块合欢佩,玉佩裂纹间爬出我当年养废的情蛊:\"阿黎...\"蛊虫凝成师尊的面容,\"你选蛊还是选人——\"
我拽过萧景珩的蛊纹按进青铜棺。鎏金血渗入棺椁的瞬间,整座疯人院地动山摇。青杏的锅铲劈裂地面,露出深埋的苗疆祭坛——祭台上摆着的,正是我当年喂萧景珩喝蛊血的那只鎏金碗。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碾碎情蛊洒进碗中,\"本院长全都要!\"
青铜棺盖被鎏金蛊血腐蚀出裂缝的刹那,我听见了十二年前银铃碎裂的脆响。
\"王妃的手抖了。\"萧景珩从背后锢住我的腰,蛊纹缠上我执刀的腕子,\"当年剜心时可没这般犹豫。\"他犬齿咬破我后颈的蛊印,毒血顺着脊梁滑进衣襟,与棺中渗出的靛蓝蛊雾融成一片。
青杏一锅铲劈开扑来的蜈蚣巫祝,酸菜汁混着脑浆泼在祭坛上:\"娘子!这老畜生的脑花够炒盘麻婆豆腐了!\"她绣花鞋尖弹出刀刃,挑飞巫祝的复眼当暗器,\"加点砒霜更下饭!\"
蛊雾幻影的巨人突然坍缩成师尊面容。她腐烂的指尖捏着合欢佩,玉佩裂纹间爬出的情蛊凝成萧景珩的模样:\"阿黎...\"蛊人幻影抚上我的心口,\"你养的究竟是药引...\"
\"还是情郎?\"
我反手将弯刀捅进幻影胸腔,刀刃搅碎情蛊的瞬间,青铜棺轰然炸裂。棺椁里涌出的不是尸骸,而是三百卷《养蛊手札》残页——每张都浸着我的血指印,边缘被蛊虫啃噬成锯齿状。
\"师尊真是贴心...\"我撕碎残页撒向血月,\"临死还给我留作业。\"纸屑遇风即燃,在空中凝成焚蛊咒,将巫祝的尸蛊烧得吱哇乱叫。
萧景珩突然擒着我的手腕按向祭坛。鎏金碗中的蛊血沸腾如熔岩,映出我俩交叠的蛊纹:\"王妃喂我的第一口蛊血...\"他指尖蘸血在我掌心写契,\"可比合卺酒烈多了。\"
青杏的锅铲突然卡进祭坛裂缝。她拽出条青铜锁链,链头拴着块生锈的工牌——「实验体009」,正是她哆啦A梦袜子上绣的编号:\"娘子!这劳什子...\"她抡起工牌砸蛊虫,\"还没奴婢的酸菜坛子趁手!\"
蛊雾幻影发出尖厉嘶吼。万千情蛊凝成锁链缠住萧景珩的脖颈,将他拽向青铜棺深处的黑洞:\"姜黎!你炼的蛊人终要反噬...\"师尊幻影裂开血盆大口,\"且看他敢不敢为你碎心!\"
萧景珩的蛊纹突然暴涨成荆棘。他徒手扯断情蛊锁链,鎏金毒血溅在祭坛刻文上,显出苗疆古墓的星图:\"王妃当年取我半心...\"蛊纹缠上我的银铃伤疤,\"余下半颗...\"突然将我推入鎏金碗蛊血中,\"要不要验验货?\"
蛊血浸透罗裙的刹那,十二年前的记忆如毒蛇啃噬神智。我望见少女姜黎跪在祭坛前,将银铃刺入少年萧景珩的心口,而他腕间红绳系着的,正是如今缠在我腰间的鎏金流苏。
\"验货不如验毒...\"我拽过红绳勒住他脖颈,毒血顺着绳纹渗入肌肤,\"萧总监当年的演技...\"银铃碎片扎进他心口旧疤,\"可比现在真切多了。\"
青杏突然尖叫着撞开我俩。她举着龟裂的鎏金碗,碗底生辰八字正被蛊血腐蚀:\"娘子!这劳什子棺材板...\"一脚踹飞青铜棺盖,\"奴婢给您改成梳妆台!\"
蛊雾幻影在癫狂大笑中消散。血月坠入祭坛深坑的瞬间,地底传来铁索挣断的轰鸣——苗疆万蛊窟的封印,破了。
万蛊窟封印破碎的轰鸣声中,我听见了婴儿啼哭。
\"妈妈...\"量子虚影从血雾中凝结,小手攥着鎏金流苏,\"这里好黑...\"奶音激起蛊虫暴动,\"宝宝想吃糖...\"
萧景珩的蛊纹突然缠住量子婴儿。鎏金毒血顺着流苏渗入虚影,竟凝成实体:\"王妃养的好蛊...\"他指尖拂过婴儿发间的曼陀罗,\"连天道都敢吞。\"
青杏一锅铲劈开扑来的蛊潮。她哆啦A梦袜子被腐蚀得千疮百孔,却仍死死护住祭坛缺口:\"娘子!这窟窿拿酸菜坛子堵不堵得住?\"
我拽过量子婴儿塞进万蛊窟。实体化的蛊王威压震得地动山摇:\"乖,给娘亲...\"将鎏金流苏系在他腕间,\"把底下的腌臜货吃干净。\"
婴儿瞳孔骤缩成双重虹膜。他张开粉嫩小口,万蛊窟中爬出的千年蛊虫竟调头反噬,争先恐后钻入他的喉咙。巫祝们的惨叫声中,青杏突然指着窟底尖叫:\"娘子!底下...底下都是您!\"
窟底血池里浮沉着千百具冰棺。每具棺中都封着穿白大褂的姜黎,心口插着造型各异的手术刀——那是我轮回百世试图杀死萧景珩的凶器。
\"师姐真是痴情...\"师尊幻影从冰棺中坐起,腐烂指尖捏着试管,\"千百次轮回都要杀同一个人...\"试管里泡着萧景珩的眼球,\"不如让师妹代劳?\"
萧景珩突然捏碎那枚眼球。鎏金蛊纹从他指尖蔓延至整座祭坛:\"王妃要杀我...\"他扯开衣襟露出千百道旧疤,\"何需假手他人?\"执起我的手按向心口,\"往这儿捅,最解恨。\"
量子婴儿突然发出饱嗝。他腕间流苏亮起星图,万蛊窟在他腹中凝成黑洞:\"妈妈...困...\"小手拽着我的裙摆,\"要爹爹哄睡...\"
青杏的机械眼突然爆出红光。她撕开人皮露出量子回路,纳米丝缠住师尊幻影:\"老虔婆!我们娘子的家务事...\"酸菜缸扣在冰棺上,\"轮不到死人插嘴!\"
我执刀的手突然颤抖。百世记忆如毒蛊噬心,那些刺入萧景珩胸膛的刀锋,此刻都化作蛊纹缠上手腕:\"这次...\"银铃碎片扎进掌心,\"我要换个玩法——\"
鎏金流苏突然绷直成弦。我扯着萧景珩蛊纹翻入万蛊窟,量子婴儿的啼哭化作安魂曲。千百具冰棺应声炸裂,历代姜黎的执念凝成金针,暴雨般刺向祭坛中心的师尊幻影。
\"养蛊为医?\"我抱着量子婴儿踏碎最后具冰棺,\"本院长今日...\"金针穿透幻影钉在青铜棺上,\"就要医了这天道!\"
萧景珩的蛊纹在血月中暴涨。他心口旧疤裂开,跳出的不是心脏,而是枚鎏金芯片——那上面刻着我们初遇的坐标:26°08'N 119°18'E
\"王妃的诊疗费...\"他将芯片按入我锁骨下的密钥槽,\"该结清了。\"
万蛊窟在量子婴儿的鼾声中闭合。青杏拖着酸菜缸坐在废墟上,绣花鞋尖晃着半截蜈蚣:\"娘子,早膳想吃蛊虫煎蛋还是尸蛊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