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学,夫子腋窝夹着试卷,一脸春风得意的走进教室。
“这次考试总体来说,成绩不错,得分高的不要自满,知识巩固不扎实的同学可以向这次进步很大的季岁桉学习。”夫子没有念分数,因为意义不大。
在夫子说话的时候,岁桉就冲着季狸甩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下课后,岁桉臭屁地把试卷递给季狸,“给你,别小瞧你哥,你看,考个好成绩也不难嘛。”
“岁小桉你可以啊,不过你给我干嘛?”季狸也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拿去换糖吃,怎么着也能换上一块,我当初说了要让你亲自证明我脑瓜子好使的。”
季狸认真看了看岁桉的试卷,字迹和主人性子一样急,不过这也使得那个大大的“优”字格外显眼。
季狸把试卷仔细地折叠好,放在衣襟内里,他并不打算用试卷去换糖,反而要好好保存,等晚上再遇到糖摊子给岁桉他们买一些。
“哎?丙班的小孩在门口啊,季岁桓,好像是你弟弟。”一个学子拍了拍岁桓的肩膀。
岁桓转头看去,果然是小幺,小幺平时不怎么会来找哥哥姐姐,都是在自己的教室里和别的小朋友玩,今天倒是可怜兮兮地扒着门口往里看。
岁桉把课本放下,到门口把小幺牵进来,这一举动倒是让婉凝他们也注意到了。
“怎么了小幺,是饿了吗?我去给你拿饼子先垫垫。”婉凝摸了摸小幺的头发,打算去找吃的。
小幺摇摇头,低头不语,背在身后的手上攥着什么东西。
“小幺,你手里拿着什么?”岁桓想拿过来看,但是被小幺歪着身子给躲开了。
另一边的岁桉倒是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小幺还想去够,岁桉一边举高一边看。
那也是一张试卷,不过和他们的试卷相比就是小儿科,只不过上面标明的“差”字还是很显眼。
岁桉举的高,围在一起婉凝几人自然也看到了。
岁桓当即皱眉拿过试卷仔细查看,小幺则是头更低了,背在身后的小手都快扭成麻花了。
季狸也蹭在岁桓的肩膀上瞅了一眼,小幺的试卷就是写字还有简单的算数题,但是大字错了好多。
“虽然错字多,但是字写的好看啊。”季狸下意识护着小幺脆弱的心灵,不曾想被岁桓斜眼看了一眼,吓得季狸立马捂住嘴,不敢多说。
岁桓平日里都比较随和,不争不抢,但是在几小只里还是颇有哥哥的威严,更别提现在岁桓抿着嘴不说话,就连岁桉也不敢给小幺开脱。
“你和我出来。”
岁桓丢下话就去了院子里。
小幺一步三回头地往外挪,季狸都快看不下去了,想跟上去劝劝还是被婉凝给按住了。
“岁桓有分寸的。”
婉凝和岁桉都知道,岁桓这是在气小幺不好好珍惜学习的机会,小幺也是心里自责自己不上进,因为他始终都在偷偷看季狸的脸色。
婉凝和岁桓的成绩不用多说,就连常被他们戏称学习最不好的岁桉也会努力考个好看的分数,好歹对得起给他们交学费的季狸。
季狸透过窗户看了一会儿,发现小幺在偷偷抹眼泪,岁桓也吐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小幺擦鼻涕和眼泪。
小幺回来在季狸怀里撒了一会儿娇就回班看课本了,放学后岁桓率先带着小幺回家补习功课去了。
“季小狸,快收拾东西回家,婉凝姐今天晚上要下面条吃。”岁桉把书篓一背,拍了拍无精打采的季狸说。
“你先回去吧,我被夫子留堂了,得多待半个时辰。”季狸话音刚落,夫子就拿着书本进来了。
岁桉起身问了声好,临走的时候朝季狸比划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就在门口等他。
夫子则是递给季狸一张试卷,不同于其他考生,这张试卷既有历史也有诗经,还有算术和策论。
季狸连毛笔都不会握,只能用笔端蘸着墨水写字。
教室里只剩下老夫子和季狸两个人,极其安静,这种环境也让季狸格外专注于手中的试卷。
夫子在看到季狸前面两部分一片空白暗自摇头,他原本以为南初这孩子推过来的是个好苗子,原来只是一个识字的小孩罢了。
夫子曾经在京城教书育人,什么王公贵族的少爷小姐也都见过了,也曾担任过南初一段时间的老师,只不过随着年事的高涨,自己还是回到了家乡,远离暗流涌动的京城。
但是看着季狸熟练地写算术题,还可以用奇怪的符号来解题就停止了对季狸的偏见。
策论方面季狸只能提出在星际可以实施的方案,在这里简直天方夜谭。
夫子倒是对这种天方夜谭颇有兴趣,一向坐的板正的小老头也开始倾斜着身子看季狸写了什么。
没办法,只是因为季狸字写的着实不好辨认,夫子差不多是眯着眼睛看完的。
等季狸写完后去院子里伸懒腰,才发现天色已经阴沉了下来,空气中都是土腥气,岁桉也不知道去哪了,书篓还放在门口。
夫子从头到尾看了季狸的试卷,在上面标了一个“良”字后就揣进衣袖里了。
“快些回家吧,看这天气是要下雨了。”小老头捋着胡子,说完就进了供老师休息的房间去了。
季狸拎着岁桉的书篓,到了学院门口的雨棚下,四处张望也不见人来,反而乌云越来越多了,风也大了起来。
街上这个时候也没有行人了,都是早早回家躲雨去了。
忽然,季狸眼前一亮,熟悉的小摊子还在那里,季狸摸了摸衣襟内里岁桉的试卷,放下书篓,向那个小糖摊子跑去。
南初这边已经搜索了城东大半了,奈何人力还是有所缺漏。
“大人!两个孩子失踪当日我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但是他们失踪前一天都在考试。”季锦皓匆匆赶来汇报,这几天他也没有睡过一次好觉,精神也很疲惫,但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城南和城东近日有哪所学堂考试?”南初看了季锦皓这副焦急的样子,心中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
“正是小狸去的学堂,也是我弟弟妹妹在的那家学堂。”
“什么?!”
南初突然站起身来,“你速速回家去看小狸他们有没有平安到家,宋昭带人去查学堂有无学子失踪,要快!”
“还有,小周带人严查城南往城东走的人员,季景煜和三娘带队继续搜查城东。”
“属下领命!”
卫大海今日原本以为不会有药送上门了,因为今日出门的时候阿智一直哭闹,抱着他的腿不让走,自己哄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效,这才来的晚了,学子都放学回家了。
忽然一道人影从学堂跑了过来,卫大海抬头一看,这个身影有些眼熟,好像是上次来他家买糖的孩子。
“叔叔,我要半斤的酥糖。”季狸指了指其中一个口味,那是花黔喂他吃过的,甜度正好。
“今天的糖专门为考生准备的,做的不算多,你如果有试卷的话我就卖给你一份。”卫大海笑呵呵说着,向季狸展示了一下剩余的酥糖,果然不多了。
季狸摸了摸衣襟才想起来,自己的试卷被夫子带走了,现在怀里只有岁桉的卷子。
风吹的更大了,好像下一秒就有雨滴落下来了。
季狸回头看了一眼书篓,感觉那个位置容易被吹进去的雨淋湿,立马从怀里掏出岁桉的试卷给卫大海看,想着买完糖就赶快跑回去再拿伞来接岁桉,也不知道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卫大海接过试卷,那个“优”字格外刺眼,如果他的阿智被治好了,也会和他们一样。
季狸看卫大海只盯着试卷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啊,这份酥糖有些发潮了,我从下面再拿一些。”卫大海打开小摊子下面的柜子,弯腰从里面够东西。
“哎呦,我的腰。”卫大海扶着后腰吃力地站起身来。
“叔叔,你没事吧?我要上面这些也行的,我家里人多,吃的快,不怕潮。”季狸的声音大了一些,风声太大了,不大点声说话根本听不清。
“哎呀,小伙子,你帮叔叔拿一下吧,我的腰刚刚被扭了一下。”卫大海表情痛苦,扶着后腰的手没有动作,反而向后让出一步,方便季狸过去。
季狸手里拿上卫大海放在一边的试卷,弯下腰朝那个小柜子里看去。
柜子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轰隆——”
一道雷声在叫嚣着,紧跟着密密麻麻的雨点落下。
突然,一根绳子狠狠地勒住季狸的脖子,让季狸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尽全力地向外拉扯绳子。
卫大海现在的表情已经和那个老实人天差地别了,满脸的狰狞,手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了,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他的手上,力度丝毫不减。
季狸感觉窒息感从后颈传向前端,没有起伏的肺部不断折磨着意志,意识逐渐模糊,雨水好像一张不透气的布料,让自己正身处溺水中,永无止境地向下沉沦。
“嗬……”
季狸艰难地想发声求救,但是脖子处的疼痛让他无法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
季狸一只手还在和绳子做最后的抵抗,另一只手已经垂了下去。
“咔哒——”
季狸的手触碰到了腰间的手木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