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姜窈这一句,多少有些怔住了。
见大家没有反应,姜窈随手拽过画卷,一把扔进炉里,眨眼的功夫,画便成了灰烬。
这画本就是假的,烧就烧了呗。姜窈看着满炉的灰烬,很是满意。
“姜窈!你疯了吗!”姜淮反手将姜窈推开,姜窈有些踉跄,险些摔倒。
姜淮本就一肚子气,加之昨夜跪了一夜祠堂,如今看到姜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转身的瞬间,看见身后静坐的谢灼时,更是让姜淮替姜窈的荒唐言行寻到了理由。
“好你个姜窈,莫不是嫉妒谢小侯爷为沈姑娘办这法事,才故意唆使、叫人烧了沈姑娘亲笔所作的画,以解你心头妒意!”
姜淮怒指向姜窈,脸涨得通红,“你的心思何其歹毒!”
姜窈虽有怒气,但不全是因为姜淮的恶语相向,而是单纯对蠢笨之人有些厌恶罢了。
“敢问道长,若是借画招魂,招来的魂魄跻身何处?”姜窈越过姜淮,走至法堂前。
老道抬眼看了眼说话的姑娘,“本道不知姜家小姐今日也会过来,若是提前知晓,定给您备上几颗刚炼制的丹药。”
“那倒是不巧了,不过不知道长新炼制的丹药药性如何?我前些日子可被道长的药丸、药得不轻呢。”
姜窈皮笑肉不笑,绕到老道身边:“听闻道长近日在京中名声大噪,只是不知,道长可有失手的时候?”
老道面色凝重,心下也生出几分疑惑:这丫头怎么不似之前那般好糊弄了?
“姜窈,你哪儿来的胆量!敢这么和仙长说话!”姜淮还在气头上,上前没好气地拉开姜窈。
姜语看不下去,上前指责了几句:“姜淮,你给我脑子放灵光些!阿窈可是你表姐!”
蒋弋闻言,突然拍了拍脑袋,“呀!怀澈!这这这……这位……”
他语无伦次地走向谢灼,手却一直指着姜窈,“怀澈!这就是你那位……”
谢灼眉间微皱,看向姜窈时,恰好撞上她的目光——竟有几分玩味?
她在笑我?
谢灼微微偏头,目光却始终落在姜窈身上。少女模样娇俏,看着比实际年纪还要小些,眉眼间全无算计,反倒有着难得的天真。想来姜家将此女养得极好,好似没有攻击性的家兔那般。
不过,人畜无害的兔子,向来都是谢灼在狩猎时的首选——放过可惜,射杀只是顺手的事。
姜窈看着男人的眸子变得深邃,他绝对没安好心。
姜窈清清嗓子:“道长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若是找来魂魄,魂魄跻身何处?我们又如何知道魂魄降临之事的真假?”
老道一甩拂尘,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魂魄若是招来,自然需要载体。到时候尔等皆可提问,在场的人中定有了解沈姑娘的人,到时候比对一二便可知真假。”
确实,在场最了解沈昭的人就是沈昭本人,也就是如今的姜窈。
姜窈点头,摊手道:“那道长抓紧开始吧,请务必了却各位公子的心事!想来沈家姑娘泉下有知,也定会感您的恩,说不定还会帮您积上一些阴德、助您早日登仙呢!”
姜窈假惺惺的福了福身子,环视了一周后,走到院子的最左侧落了座,姜语见状也跟了过来,只是眼神不断示意她看向正中的谢灼。
“阿窈,你方才说话的时候,谢小侯爷的眼神可一直没离开你呢。”姜语掩嘴笑了笑,姜窈闻言,回想起方才与谢灼的短暂对视,只觉得后背发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彼时的老道已然开始神神叨叨,在法堂前挥舞着拂尘,口中还不停念叨:“隔山绕山来,隔海跃海来,若遇拦路虎,只请它让路,今日若不归,来日没机会!”
轱辘话说了几轮,老道从怀中探出一道深黄的符纸,用两指掐住,大喝一声:“归位!”
只见那符纸凭空自燃,很快化为灰烬落入杯中。
姜窈挑眉:虽然还是白磷自燃的老把戏,但搞的倒像那么回事。
“侯爷,小公爷,这符纸和着水,是为送走沈姑娘的魂魄所准备的。”老道将杯中的符水给二人过目,蒋弋倒是凑上前看得仔细,可谢灼甚至没有抬眼。
“道长,这咒语都念完了,怎么还不见沈姑娘的魂魄出现啊?”蒋弋道。
老道自信一笑:“小公爷有所不知,沈姑娘被天家责罚,沈氏满门无一生还,就连沈姑娘的尸身都悬在城门上好几日……”
“咳咳……咳……”蒋弋见谢灼的面色越发难看,跟戴了青铜面具那般瘆人,连忙提醒了几声。
老道还算识相,连忙道:“这沈姑娘走得实在凄惨,所以招魂会慢一些。”
姜窈不自觉地笑了笑,笑这假把式竟真有人信,“我有一问,还望道长解答。
老道面上有些不悦,“姜小姐请说。”
姜窈指了指法堂上那杯符水,“如若待会儿沈姑娘来了,靠那杯符水送不走当如何?”
老道实在心烦,这丫头今日实在难缠,暗中勾了勾手指,很快一阵惨叫在院中响起。
“啊——”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那个眼角有红色胎记的漂亮婢女身上。
只见那婢女惨叫一声后,瞬间倒地开始浑身抽搐,白眼直翻,手脚竟像被折断般以诡异的姿势不断扭曲着。
院中的其他下人被她这一行径吓得四下逃窜。
谢灼抬了抬眼,蒋弋方才上前几步,“这便是……还魂?”
老道煞有介事地将蒋弋拦下,“招魂仪式暗藏风险,小公爷切不可再往前了!”
倒地抽搐的婢女就这么在地上挣扎了许久,猛然坐起身时,倒是将蒋弋吓了一跳。
只见婢女猛地睁眼,语气阴冷地开口:“这是地狱的第几层?”
姜窈闻言,实在无语,索性抛出一个白眼:她要是能说出这么蠢的话,她就真该死。
无奈如今的处境,她只能举起案上的茶水,喝一口顺顺气。
“敢问姑娘可是沈氏嫡女沈昭?”老道将拂尘一摆,抱在胸前,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婢女端坐在地上,伸手揉了揉脑袋,“正是。敢问仙长,这里是?”
“哈!”姜窈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方才让她回过神,“不好意思,这茶太烫了。”
老道倒是稳重,他将地上的婢女扶起,“沈娘子,因世间有人挂念你,遂命我寻你魂魄前来、一诉离肠!”
“何人寻我?”
老道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伸手顺了顺下巴上的胡须。
蒋弋看了一眼谢灼,只见他只顾着把玩指间的白玉扳指,“怀澈你倒是说句话!”
谢灼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看向婢女的时候,眼神中唯有冰冷的寒意。
“你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