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里的空气越来越烫，我扶着沐瑶往前爬的手心里全是汗。金属壁烫得吓人，每次移动膝盖都能闻到布料烧焦的味道。左臂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低头看时，淡蓝色的血正从纱布里渗出来，在爬行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断断续续的痕迹。
\"能行吗？\"我回头问沐瑶。手电筒的光晃过她的脸，她脸色苍白，嘴唇咬得紧紧的。
她勉强点点头，右手一直捂着右边腰上的伤。刚才在通风管顶上开枪的时候，李默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打中了她，现在血把她浅色的衬衫都染红了一大片。
\"你先顾好自己。\"她声音有点喘，\"后面那个东西跟过来了。\"
我心里一紧，赶紧侧耳听。果然，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哐当哐当的响声，像是有人在用大锤砸管道。每砸一下，整个通风管就震一下，顶上的铁锈和尘土簌簌往下掉。
\"妈的，这怪物到底是什么做的。\"我忍不住骂了一句。八年前的生物兵器原型机明明没这么厉害，难道李默已经提前改进了？
沐瑶突然拉住我：\"等等。\"
我停下爬行动作，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前照。前面不远的地方，管道顶部有个方形的盖子，上面锈迹斑斑，还有个巴掌大的把手。
\"维修通道。\"沐瑶眼睛亮了点，\"从那里可以出去。\"
我心里也燃起一丝希望，刚想说话，左臂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肉里钻来钻去，顺着血管往上爬。
\"啊！\"我没忍住低哼出声，左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怎么了？\"沐瑶急忙用手电照我的胳膊。
光束下，我看见三道黑色的线正从绷带里钻出来，像三条小黑蛇一样在皮肤下游动，还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沐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糟了，是神经线！\"
\"神经线？那是什么？\"我咬着牙，想用右手把那些黑线扯出来，可手指刚碰到皮肤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李默在你昏迷的时候改造了你的神经系统！\"沐瑶的声音带着抖，\"这些线能连接生物兵器的控制系统...它们在给追踪者发信号！\"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撞击声突然变近了很多，而且越来越快。哐、哐、哐——那东西正在加速靠近！
\"必须切断连接！\"沐瑶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一颗银色的小球，上面还有个红色的按钮，\"这是震荡弹，能干扰电子信号\"
\"等等，\"我按住她的手，\"这么窄的空间，我们也会被波及。\"
\"没时间犹豫了！\"沐瑶一把推开我的手，拉开保险栓就把震荡弹往身后扔去。
我立刻转身把她护在怀里，用后背对着震荡弹的方向。三秒后，刺眼的白光从后面炸开，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整个管道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又狠狠摇晃，我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头顶的金属碎片像下雨一样往下掉，其中一块尖角砸在我后脑勺上，疼得我眼前发黑。更糟糕的是，管道好像被震松了，开始往一边倾斜。
\"咳咳...\"沐瑶在我怀里咳嗽起来，按住腰部的手按得更紧了，指缝里渗出更多血来，\"走...快走...\"
我扶着她站起来，脚下的金属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好像随时会塌掉。现在听不到追踪者的声音了，但这反而更让人害怕。
\"你还能走吗？\"我看着她几乎站不稳的样子，心沉了下去。
沐瑶没说话，只是咬着牙点点头，挣扎着要往前走。没走两步，她突然\"嘶\"地吸了口冷气，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我赶紧抱住她，感觉到她浑身都在抖。借着微弱的光线，我看到她右边腰上的伤口裂开得更大了，血顺着手指缝往下淌。
\"他妈的！\"我忍不住爆了粗口，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气的是自己连她都保护不好。
\"别...别管我...\"沐瑶挣扎着想推开我，\"你先走，启动方舟引擎的任务要紧...\"
\"说什么傻话！\"我打断她，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我什么时候丢下过同伴？\"
我蹲下身，把她的胳膊拉到我肩膀上：\"上来，我背你。\"
\"不行，这样太慢了...\"
\"要么我背你，要么我们一起死在这里。\"我语气不容置疑，\"选一个。\"
沐瑶看着我，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过了几秒，她轻轻叹了口气，把身体重量靠了过来。
\"抱歉。\"她说。
\"别废话了。\"我背起她，感觉她轻得像一片羽毛。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明明比我还小两岁，却总为别人着想。
我背着她慢慢往前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管道倾斜得越来越厉害，脚下时不时打滑。沐瑶的呼吸打在我脖子上，温热的，带着点急促。
\"那个维修通道，\"我腾出一只手往前指，\"还有多远？\"
\"前面...左转就到。\"她的声音很轻，好像没什么力气了。
走了大概十几米，果然有个岔路口。我转向左边的管道，刚走两步，就看到了那个维修通道的盖子。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不是从我们来的方向，而是从...头顶！
我猛地抬头，手电光束正好照到管道顶部破开的大洞。一只闪着寒光的机械爪伸了进来，抓在金属壁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划痕。
是追踪者！它竟然从上面追来了！
\"抓紧了！\"我大喊一声，背着沐瑶向前猛冲。
机械爪在我们身后轰然落下，砸在刚才我们站立的地方，整个管道都震了一下。我能感觉到沐瑶在我背上抖了一下，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
我冲到维修通道盖子下面，放下沐瑶，双手抓住那个锈迹斑斑的把手用力往上拉。铁锈簌簌往下掉，把手纹丝不动。
\"该死！\"我又用力拉了一下，手腕被磨得生疼。
身后的破洞越来越大，追踪者的半个身体已经钻了进来。那是个外形像蜘蛛的金属怪物，有八条机械腿，每条腿的末端都有利爪。中间是个圆圆的身体，上面布满了红色的传感器，正死死盯着我们。
\"林霄！\"沐瑶突然喊道。
我回头一看，追踪者正朝着我们喷出一股白色的网。我赶紧把沐瑶推开，自己往旁边一滚。白网打在刚才我们站的地方，瞬间凝固成硬硬的塑料一样的东西。
\"快！用这个！\"沐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黑色的小刀扔给我。
我接住刀，顾不上多想，对着维修通道盖子的边缘猛砍。铁锈飞扬，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砍了十几下，终于在盖子边缘砍出一道缝隙。
追踪者又喷出一张网，这次是对着沐瑶去的。她还没站稳，根本来不及躲。我心里咯噔一下，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把她推开。
网正好打在我背上，瞬间收紧。我感觉像被钢铁绳捆住一样，动弹不得。巨大的拉力把我向后拖去，径直朝着追踪者的方向。
\"林霄！\"沐瑶惊叫着扑过来，想抓住我的手。
\"别过来！\"我大喊，\"启动方舟引擎！去找未来的我！\"
追踪者的机械腿开始转动，发出嗡嗡的响声，上面的锯齿闪着寒光。如果被那些腿抓住，我肯定会被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沐瑶突然从脖子上摘下那个银色的吊坠，塞进我手里。那是个很小的金属球，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我以前见她戴过很多次。
\"顺时针转三圈！\"她大喊着，捡起地上的震荡枪对准追踪者扣动扳机。
电流击中追踪者，它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而且变得更加狂暴。机械腿挥舞着，把管道壁砸得坑坑洼洼。
我紧握着吊坠，感觉它在我手心微微发烫。沐瑶还在不停地开枪，但根本没用。追踪者离我越来越近，红色的传感器闪烁着，像是在嘲笑我们的无力。
我看着沐瑶被震得连连后退的身体，看着她右边腰上越来越红的血迹，看着她倔强地不肯放弃的眼神。突然想起八年前那个雨天，她也是这样站在我面前，明明自己也只是个需要保护的小姑娘，却想要保护别人。
一股热气从胸口涌上来，不是愤怒，也不是绝望，而是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好像...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
我不再犹豫，手指握紧吊坠，顺时针转动三圈。
咔嚓一声轻响，吊坠突然发出刺眼的蓝光。不是我能量的那种幽蓝，而是更亮、更纯粹的蓝色。光芒瞬间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管道。
追踪者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机械腿开始不规则地抽搐。管道壁上的金属开始融化，变成液体一样的东西往下流淌。我背上的白色网也开始分解，化作点点白光消失在空中。
\"这是...\"我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沐瑶跑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手：\"抓紧我！千万别松手！\"
她的手很烫，烫得像在燃烧。蓝光越来越亮，我什么也看不见了。耳边传来奇怪的轰鸣声，好像有无数列车在同时开过。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失去了重量。
我感觉自己在往下掉，不停地掉。周围的景象扭曲变形，管道、追踪者、沐瑶的脸都变成了奇怪的色块。只有沐瑶的手一直紧紧抓着我，从未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下坠的感觉突然停止了。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背一阵剧痛。沐瑶压在我身上，一动不动。
\"沐瑶？\"我挣扎着想推开她，发现自己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慢慢抬起头，脸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但眼睛还是亮的。她看着我，突然笑了：\"我们...出来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我们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四周都是金属墙壁，上面布满了各种管道和线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培养舱里的味道有点像。
\"这是哪儿？\"我扶着墙站起来，感觉头很晕。
沐瑶刚想说什么，突然指着我的手腕：\"你的手！\"
我低头一看，左手手腕上那个烧焦的电子表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原来戴表的地方，皮肤竟然变成了蓝色，而且浮现出奇怪的花纹。那些花纹扭曲盘旋，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和...和沐瑶给我的那个吊坠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这是...\"我惊呆了，用右手去摸那些花纹。它们有点烫，好像是活的一样在慢慢蠕动。
沐瑶也愣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空空的，吊坠已经不在了。
就在这时，旁边的管道突然发出一阵滋滋声。我们同时转过头，看见管道上有个小孔，正往外渗着淡蓝色的液体。那液体黏稠发滑，和培养舱里的营养液一模一样。
\"它们一直都在监视我们...\"沐瑶的声音有点发抖。
我心里一阵发凉，刚想说什么，房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的灯光开始闪烁，墙壁上的金属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不好！\"我赶紧扶住差点摔倒的沐瑶，\"这地方要塌了！\"
我们互相搀扶着往前走，想找个出口。没走几步，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看，心脏瞬间被攥紧——追踪者竟然也从管道的破洞里掉了下来，八条机械腿正在慢慢展开！
\"跑！\"我拉着沐瑶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机械腿敲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拼命往前跑，感觉肺都要炸了。就在这时，前面的墙壁突然裂开一道缝，从里面喷出大量的白色气体。
我们冲进气体里，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只能紧紧抓着沐瑶的手，凭着感觉往前跑。跑了不知道多久，前面突然空旷起来，我们脚下一空，再次开始下坠。
这次下坠没有持续太久，我们重重地摔在地上。我感觉头撞到了什么硬东西，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林霄？你怎么样？\"沐瑶的声音听起来很远。
我想回答，却发现嘴巴动不了。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甜味，像是某种花香。同时，我看见沐瑶脖子上那个原本空着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红色印记，形状和我的吊坠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然后彻底坠入了黑暗。
\\[未完待续\\]我在一片潮湿的霉味中睁开眼，金属冷意从背脊蔓延上来。沐瑶的头靠在我胸口轻轻起伏，睫毛上还沾着管道里的铁锈。刚才坠落时她应该是用自己的背先着的地，这个傻姑娘总这样。
\"醒了？\"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的手腕。\"
我这才注意到右手手腕火辣辣地疼。电子表彻底不见了，皮肤表面浮着幽蓝纹路，像电路板般沿着血管蔓延，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发亮。更诡异的是纹路中央有个极小的红点，正随着我的心跳闪烁。
\"像是某种接口。\"沐瑶坐起来，手指悬在我手腕上方不敢触碰，\"我父亲的笔记里提过神经同步装置，但...\"她突然按住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紧锁，\"头好疼...\"
这时远处传来类似机械泵运转的嗡鸣，墙壁上的金属板开始渗出细密的水珠。我扶着沐瑶靠墙站起，这才看清我们身处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头顶是望不到顶的玻璃穹顶，无数管道像血管般纵横交错。
\"培养舱。\"沐瑶的声音发颤，她指向我们右侧。几十根透明圆柱整齐排列，里面漂浮着模糊的人形轮廓，幽蓝营养液随着某种规律脉动。最前面那个培养舱的标签在闪烁：实验体734号，性状稳定，神经同步率89%。
\"734...\"我脑中突然炸开无数画面，金属病床、刺眼的无影灯、李默戴着橡胶手套的手...这些画面清晰得不像回忆，倒像是几分钟前刚发生过。左臂伤口突然剧痛，那些黑色神经线竟顺着血管往心脏爬去。
沐瑶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手心滚烫。幽蓝纹路像是受到吸引般加速流动，在我们皮肤接触处形成小小的漩涡。\"别抵抗！\"她额头渗着冷汗，\"这不是改造，是激活！\"
咔哒——
身后传来金属锁舌弹开的声响。追踪者八条机械腿划破空气的嘶嘶声由远及近，这次不止一个。透过培养舱的反光，我看见三个蜘蛛形的金属怪物正爬过穹顶，红色传感器在幽蓝环境中像鬼火般闪烁。
\"分头走！\"沐瑶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我口袋，同时用力推开我，\"去主控室，找到编号734的完整数据！\"她转身冲向右侧通道，震荡枪的电流声随即响起。
我摸到口袋里是那个银色吊坠，此刻烫得像块烙铁。转身跑向左侧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沐瑶脖子上浮现出和我手腕相同的纹路，只是颜色是淡淡的绯红。培养舱里734号实验体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身后响起追踪者的电子蜂鸣，这次它们的目标明显是我。裤腿突然被一股力量扯住，低头看见黑色神经线正从伤口钻出，死死黏在地面的金属格栅上。更可怕的是这些黑线竟开始吸收管道渗出的幽蓝液体，膨胀成手指粗细的蛇形怪物。
手腕上的幽蓝纹路突然灼热刺痛，红点闪烁频率加快。我想起沐瑶说的激活，心一横将吊坠按在纹路中央。
嗡——
强烈的蓝光以我为中心炸开，培养舱里所有幽蓝液体同时沸腾。那些蛇形神经线发出凄厉的嘶鸣，在光中化成灰烬。我感到大脑被某种外力入侵，无数代码流般的记忆碎片涌入：李默在实验室狂笑、沐瑶父亲饮弹自尽的手枪、冷冻舱里沉睡的少年...最清晰的是一段录音，沐瑶颤抖的声音：\"第三次实验失败，神经同步率无法突破90%，林霄会永远困在时间闭环里...\"
穹顶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三个追踪者同时向我扑来。就在这时，所有培养舱的营养液突然倒流，在半空中凝聚成巨大的蓝色漩涡。734号培养舱的标签变成刺眼的红色，里面的人形轮廓睁开了眼睛——那是和我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