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冰封了万载的血渊。
那道纵贯冰玉卵体的漆黑裂痕,此刻被污秽的血玉冰枪贯穿,如同被毒蛇獠牙咬破的琉璃心核!粘稠的暗红血丝顺着枪身与卵壳的接触点,水蛭般疯狂钻入裂缝深处,贪婪地吮吸着卵玉精粹本源!卵壳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恶化,边缘晶化的壁垒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密碎裂声,被玷污的区域迅速染上大片病态的暗红锈迹!
玉卵的剧震瞬间凝固!不再如濒死挣扎,反而像是承受了超越极限痛苦的骤然僵死。纯净的玉白光芒急剧黯淡、熄灭。卵核内,那温润如乳白髓液的精华之海肉眼可见地变得浑浊、干涸!包裹清瑶的玉液瞬息变得冰冷粘稠,边缘甚至开始凝结出血红冰晶!
“呃……”一声极其微弱、却又仿佛来自生命最底层的、如同被强酸浇灌骨髓的极致痛苦闷哼,从卵核深处清瑶蜷缩的躯体中渗出。他那刚刚睁开的双眼,不再是空洞或迷茫,而是两池被瞬间冻结的、凝固着纯粹剧痛的冰海!这痛苦并非源自肉体——他的肉身早已是剑魄所化遗壳——而是源自魂魄真灵层面!那柄钉入卵壳的污秽血枪,枪尖逸散的血污浊气正如同亿万根淬毒冰针,顺着净化中断后重新活化的爪痕烙印裂口,狠狠扎进他刚刚开始复苏的寂尘道种核心!道种残存的意识在这突如其来的、远超预想的秽毒侵蚀中疯狂抽搐!
“……焚……烬……我……种……”一丝虚弱到极致、带着玉石俱焚绝望的意念,从清瑶冻结的眼眸深处挤出。寂尘道种本能地想要自毁,避免被彻底污染成为李清河的媒介!
“想毁?”卵壳外,那道正在塌陷的深红光坑中,李清河残留的、如同幽魂聚散的嘶哑意念带着刻骨的嘲弄与疯狂:“晚了!源衣血孽……入你道髓……染你魂种……自此……你我……同污……共生……吾……之归源路……你……终成……铺路枯骨……!!”血坑最后的残留力量不顾一切地榨出,疯狂注入那柄钉穿卵壳的血玉污枪!
噗——!
冰晶碎裂声清晰刺耳!卵壳裂痕边缘被彻底侵蚀,一片巴掌大的卵壳彻底崩碎、化作腥臭的血玉晶粉飘散!裂口暴露,污秽的血玉流质如同脓血般顺着裂口涌入卵内!所过之处,乳白玉液飞速腐败、凝固成僵硬的暗红血痂!那柄污枪更是瞬间瓦解,重新化作粘稠的血玉浊流,铺天盖地罩向卵核中央无力抗拒的清瑶!
“……不……!”玄凰的意志在刚才逆转焚源爆开的混乱残躯中挣扎。她目睹了玉卵被钉穿侵蚀的全过程,体内那刚刚被强行压回核心的暗红血源在这一刻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奋与贪婪悸动!血源低语狂啸:“同污……吞噬……种……灭……道……归源……始门……终启……!”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攫住了她破碎的劫体!无数暗红血丝从她灵体核心的血源处疯狂延伸、刺入周围涌动的虚空乱流能量!她的残躯如同黑洞般开始疯狂吸食周围的玉卵碎片、血玉晶粉、乃至李清河道躯崩解后残余的精粹魔寂死气!一颗由纯粹暴戾暗红劫血凝聚、核心却燃烧着一点混沌劫电微光的奇异胚胎虚影,在疯狂吞噬的能量漩涡核心飞速成型——劫血玄胎!
胎核初成,一股霸绝无匹、充斥着无尽吞噬欲望的意志便瞬间主宰了玄凰仅存的意识!她残存的灵体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劫胎本能操控,裹挟着滔天血雾劫云,化作一道毁灭洪流,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扑那卵核中即将被污血浊流彻底吞没的清瑶遗蜕!劫胎要吞噬这同源的寂尘道种!以其为炉火薪柴,助己真正降生!
千钧一发!
就在那劫血玄胎裹挟的利爪即将触及清瑶凝固着剧痛的眼眸的刹那——
清瑶眼中那被污染凝固的、如同濒死镜面的冰海深处……
毫无征兆地倒映出劫胎扑下的狰狞血影!
而与此同时……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超越时光沉淀与决断的孤冷剑意……
如同被这生死倒影唤醒的遗世星光……
骤然在冰海的倒影镜面核心亮起!
嗡!
时间仿佛被瞬间剥离流速!
镜影之中!
劫胎血爪撕裂卵壳混沌、即将贯穿清瑶瞳孔的轨迹陡然凝滞!
倒映在清瑶冰海瞳孔内的劫胎血影的眉心正中……
一枚流转着混沌劫电的暗青烙印……
被那镜中清瑶倒影的冰冷目光死死锁定!
下一个意念的万分之一微尘瞬间——
镜影之中!
那枚被锁定的劫胎暗青烙印边缘……
一道细微到极致、却蕴含着寂尘十万载道韵残响与冰魄决然之念的……玉白剑弧……
骤然自倒影镜面内部斩出!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冲击!那玉白剑弧如同穿越了虚实的界限,无视了真实劫胎的距离防御,精准无比地斩在了劫血玄胎扑下利爪所对应着的那道……因果命运之线的……核心节点上!
“呃——!”玄凰只觉自身劫胎核心的劫电烙印如同被无形的九天冰棱洞穿!一股绝对冷静、带着寂灭前最后净化的断灭剑意直灌心神!劫胎扑杀的狂暴本能瞬间如同被投入了万载冰窖!那吞噬清瑶道种的本能指令被这道来自倒影镜面的寂灭剑意强行……冻结!停滞!如同指令符被冰封在运行中途!
劫胎的利爪……悬停在清瑶眼皮之上!
污血浊流……凝固在离他道袍寸许之空!
万古血怨同污噬魂的交响……被按下了暂停!
整个战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僵局。
唯有崩解的卵壳碎片仍在坠落……
唯有污血浊流仍在缓慢涌动侵蚀……
唯有那深红光坑中最后的嘶哑意念在狂喜与愕然的夹缝中尖叫:“寂尘!你……冰魄断因?!斩不断……同污真源……!”
卵核深处,清瑶那双凝固着极致剧痛的冰海瞳孔里,倒映的劫胎影与那道细微的玉白断因剑弧……缓缓黯淡……归于彻底沉寂……
然而!
就在那玉白断因剑意彻底消散、劫胎吞噬本能即将冲破冰封继续扑下的最后瞬间——
那道来自清瑶瞳孔最深处的、穿越因果的冰魄断因剑意……
如同投入沉寂古井的最后一枚石子……
嗡!
玄凰劫血玄胎的核心——那颗疯狂搏动、吞噬万劫的玄胎雏形内部——一点纯粹到剔透、仿佛能照见万古冰封星河的……玉质烙印印记……
在寂尘最后剑意消散的余韵触发下……
由虚返实……
烙印在了劫胎核心最深处、那团跳动燃烧的混沌劫电之上!
劫胎的搏动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颤!
一股前所未有的凝滞感瞬间覆盖了它原始的吞噬本能!那团混沌劫电仿佛被投入了万载玄冰的凝固时空,暴戾的跳动骤然缓和、收束!劫胎外翻腾的血雾劫云随之滞涩、沉淀!
一种奇异的、带着冰封沉寂与一线初生悸动的脉动,取代了混乱的吞噬风暴,在玄胎内部缓缓弥漫开。
“……冰……魄……劫……锁……”玄凰仅存的意识“捕捉”到了这烙印传递的意念。清瑶(寂尘)用他最后残存于道种中的一点寂灭冰魄剑意本源,在这催生出的恐怖异胎核心上……强行烙印下了一道冰冷的“枷锁”!试图冻结它、延缓它、甚至最终……埋葬它!
咔嚓!
微不可查的碎裂声传来。那贯穿卵体的血玉污浊长枪因李清河意念的彻底消散失去了最后支撑,化作暗红碎屑崩塌。破裂的卵核中,污血浊流失去了源头,如同凝固的淤血般缓缓停止流动。
清瑶彻底闭上了眼睛。遗蜕如玉雕。寂尘道种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唯余一点微弱如寒星、倒映着断裂道印的玉屑,随着崩落的卵玉碎片在虚空沉浮……
劫血玄胎悬于虚空,那团劫电在冰魄烙印下缓慢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脉动,都牵动着玄凰破碎的存在核心随之震荡,冰冷死寂的枷锁感与新生命初生的躁动在灵魂最深处疯狂交织撕扯!
嗡——!
胎核混沌劫电包裹的那点冰魄玉印猛然亮起!
一道细微而清晰的意念影像倏然刺入玄凰烙印核心!
影像之内:
无尽枯寂冰冷的虚空深处!
一面残破、锈迹斑斑、边缘流曳着污浊暗金流质、中心裂开巨大爪痕的太古星骸巨镜悬浮!
那熟悉的形态……
——玄凰鉴最初坠入她手中的本体倒影?不!更大!更破败!更……古老!
爪痕裂口处,无数粘稠暗金流质与粘稠血污正不断流出,汇入下方虚空一条奔涌的粘稠血河之中!
血河尽头!
一个难以想象、由无穷尸骸道基、燃烧星球、断裂位面残骸堆积成的……永恒尸山!
尸山最高处!
一袭沾满星尘污血、褴褛不堪的……素色旧衣……静静覆盖着一具枯骨……
影像只是一闪而过!
劫胎冰封核心的冰魄烙印在影像浮现的同时剧烈闪耀!
一股源于同源遗骸的、冰冷彻骨的……同族血泣呼唤……
顺着烙印联系……
狠狠撞入玄凰玄胎深处!
“……血……亲……骸……烬……”
“……共……归……烬……途……”
“血亲……骸烬?”玄凰的意志在冰魄与悸动的撕扯中惊颤!玄凰鉴的残骸源头?!那具被旧衣覆盖的枯骨是谁?!
劫血玄胎在影像冲击下猛地一缩!那缓慢冰冷的搏动首次出现了真正的……悸动!一种血脉相连的哀伤与一种更幽深的饥渴本能同时在胎核深处搅起暗流!
那团被冰封的劫电核心内部,一点无法言喻的、比黑暗更深沉的……毁灭吞噬黑洞,在劫胎悸动与冰魄烙印的冲突夹缝中……
缓缓……凝聚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