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长,你卖我!!!”
就在刘伟诚暗骂了一声没多久,一众锦衣卫在王承恩的率领之下闯入了屋内。
面对着一众锦衣,刘伟诚虽然心底是很慌,但他面上却故作镇定。他坚信等这群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就断然不会苛待自己了。
因为,他是当朝三公之一的子孙,人谁见了都得礼让三分!
说实话,这也是王承恩第一次见到这位“贵公子”,只见这刘伟诚是一如他大伯一样,张着张瓜子脸,嘴上留着些许的山羊胡,眼神中更是放着弥弥精光,就好似是一只聪慧的地鼠似的。
见到此人后,王承恩当即喝问。
“你可名唤刘伟诚?”
“在下正是,不知大人为何围困在下?在下又犯何事?”
虽然心底猜测是赵永长卖了自己,但他却不傻知道现在自己得装作什么也不知才行。
“为何围你?咱家问你,你今天上晌你可曾去到了城东赵府?”
“是,在下去过赵府?这…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听眼前的人自称是“咱家”刘伟诚顿时就预感到了不妙,因为能自称“咱家”的只有宫里的公公才会。
“有什么问题?呵呵,就凭你上晌说的那番话,来呀给咱家拿下!”
“公公,不!您不能拿我,我是南昌刘家的人!再说在下所犯何事,公公得给个依据吧?”
察觉到是宫里的人后,刘伟诚瞬间就尿了,赶忙搬出自己的大伯,企图用刘一燝的名讳来压王承恩。
“哦?南昌刘家?咱家怎么不知有刘家的人到京城了呢?废话少说给咱家拿下!”
见是刘一燝的人,王承恩旋即更怒了,这摆明了眼前此人是知法犯法,在挖他皇爷的根基!
“不!公公您不能拿我,我…我要找我朝太傅……”
见王承恩是铁了心的要拿自己,刘伟诚就崩溃了,他知道自己进了昭狱的下场是什么,所以赶忙就喊出了这句话。
“呵呵,找我太傅大人?哼,你且等着吧,带走!”
一声令下,锦衣卫旋即上前羁押。
没费多大功夫,刘伟诚就被一众锦衣卫给押入了昭狱。
而回到自身熟悉的地盘后,王承恩就找上了骆养性、方正化二人,并与他二人阐明了刘伟诚的身份。
一听他是太傅的家人后,骆养性与方正化就麻了,下意识就想上报给朱由检,原因是这案子太大了。
但王承恩却是没同意直接上报,在他想来与其上报后跟百官拉扯,还不如先撬开他的嘴,拿到一些走私证据再说,正好也能配合到皇爷和张书缘的计划。
而由于骆养性二人不知张书缘的计划,所以他们三人便就分为了两派为此展开了争论,骆养性是想上报给皇帝,方正化也是如此,只有王承恩一人是主张先搞到证据再说。
这争了有小半个时辰,最终王承恩也没能争的过眼前的二人,因为作为皇帝的家臣,他们的义务只有一条,那便是为皇帝尽忠。
“好吧,既然二位执意如此,那…咱家也同意。不过,咱家方才那番话却不是为谋私利,乃是此案关乎着朝局,我等应该拿到确着证据才行啊。”
见王承恩这么说,骆养性与方正化却是不以为意。
在他二人看来,这王承恩是想自己独吞了这份功劳,好比他们早一步的登顶高位。
“诶,王公公此言过甚了,你我都是为皇爷效力,有此争端也属正常,万不可这般言语啊。您方才所言也着实有一番道理,可这休要怪我二人,要怪只能怪这刘伟诚的案子实在太大……”
“理解理解,说实话,若非是他,咱家也想上报……”
这三人是满心计算,但面上却是阿谀奉承,好似方才是闹了个误会。
在解决好上报之后,他三人便一同去面圣了。
可让他们三人没想到的是,这刘伟诚的事儿钻入朱由检的耳朵后,却没有听到什么赞赏,反倒是被朱由检给痛骂了一阵。
这还是那句话,刘伟诚乃是当朝三公之一的家属,想要将这件事摆到台面上来说,就势必得有实打实的证据才行,如此才能堵得住天下学子的众口以及东林党的人口舌。
被朱由检给骂了一阵,骆养性与方正化只得是跪地低头告罪,而王承恩也是将头埋得很低。
见这三位内臣害怕成这样,朱由检也不好继续骂他们了。
“行了都别跪着了,朕也是让你们明白,此案涉及之重,波及多广都有未可知,你们呐可别小看那外廷。当然了,你们能抓获此人,也是有功。这样吧,骆养性。”
“奴婢在。”
“你这先后两次案子办的不错,自今日起,朕命你为我镇府司镇抚使,督北所一切要案。”
“奴婢叩谢皇爷隆恩,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自己升官了,骆养性差点高兴的飞起,本以为经过那山西走私大案和这个案子,至多是让自己的命和官位保住了,但他却没想到这刘伟诚的案子还没破,他就被升官了。
而他在昨日还是担任着镇府司的锦衣卫千户,可没想到,这时来运转今日便就登顶了镇府使。
“起来吧,朕封你这镇使之职,还望你勿要负了朕的心意,也要做出番成绩给他人看看。”
“是,奴婢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呵呵,什么死不死的,下去吧。”
朱由检之所以给骆养性这么高的位置,主要是还是因为曹化淳南下了,眼下没有个合适的人用,所以他就决定用一用这骆养性了,看看他能不能独挑大梁。
骆养性走了,朱由检又看向了自己的贴身伴伴。
“行了,你们两个也起来吧,跟朕说说是怎么抓到这刘伟诚的。”
“是……”
当朱由检听到王承恩以身入局并差点身死后,当即就拍着桌案开骂,言辞间很是愤怒。
可那骂声听在王承恩的耳中却是备受感动,因为他听出了皇爷的关心和呵护。
也是,作为跟自己共走黄泉路的太监,朱由检对王承恩是有一种区别于其他人的感情,而那种感情很类似战友情。
“皇爷,奴婢再也不敢了,皇爷莫要气怒害了身子,您要是生气就打奴婢几鞭子。”
“哼,打你,打你朕就能消气?大伴,朕告诉你,谁都可以去涉险唯独你不行!要是再有下次,就别怪朕不放你出去了。”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行了,你此番也是受苦颇多,你有什么想要的?”
“启奏皇爷,奴婢没有什么想要的,奴婢想的只有您,只有我大明江山社稷。”
王承恩的嘴十分灵巧,没过多久就把朱由检给哄高兴了。
“呵呵你啊,行了,你去库了调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吧,至于……”
说道这里时,朱由检就看向了大殿外的司礼监的方向。
说实话,他现在很想借机让王承恩升上去,但碍于李凤翔等人没有犯错,以及王承恩与方正化还需要历练,所以他便就打消了升他二人的职。
“唉,冬夜苦难晓,短景复易夕。你二人在历练历练吧,也别怪朕独升骆养性。除此之外,伴伴记得也给允和取一件珍宝。”
“是。”
“奴婢叩谢皇爷……”
说完了这些事后,朱由检就交代他二人去亲审刘伟诚了。至于刘伟诚被抓这件事,朱由检的打算是先押着,等拿到证据后再上称。
交代完这些之后,他就不免的想起了身在南方的小哥了。
想起了张书缘后,朱由检就写了封秘信,让李凤翔差人送去了南方……
画面再转浙江江山县。
这场暴雨是足足下了二十天才作罢,等雨停了时间却也是来了七月初。
见雨停了,江山县的百姓终于是松了口气,紧接着,一道政令便就从知县衙门中传了出来,让众人忙活起了修复家园的事宜。
而由于这小一个月的阴雨,这江山县方圆千里之内是一片泽国,各处田庄都被冲毁灭了。
虽然是下了二十多天的雨,但张书缘几人却是没闲着,一直在冒雨奔波,不是视察堤坝情况,就是组织人力搭建粥棚救灾。而他自己也是在做这些事,只不过这只要有空他就会翻看这江山县的县志和土地田亩的账册。
当然,除了这些事外,他还命令范景文、石文器二人去调阅浙江的受灾情况。
暴雨倾盆,调查自然不易,虽然是不容易,但范景文与石文器还是送回了很多信息。
据他二人上禀,这长达二十天的暴雨波及了处州府、衡州府以及金华府三处。受灾最严重之地当属金华府,而无家可归者数多达七十三万人,冲毁的房屋八十万间、田亩被毁五万余顷。
而在这诸多的受灾奏报中,张书缘还发现了一封意义非同的信。
只见此信是范景文送来的,而信中的内容是在说处州府土地兼并的事情。
据范景文所说,这处州府的土地被士族豪绅兼并了十之五六,已是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得此消息后,张书缘立刻以内阁的名义,向杭州、绍兴、湖州三府下令调粮赈灾,同时命他继续调查,一旦掌握实证就送去杭州……
好在,这浙江自古富庶,产粮也高,价格便宜,拥有的库存要比其他省份多。而且这浙江三司也深知这灾患的利弊,并没有以此事为由来跟他作对。
随着省库里的钱草下拨,很快受灾仅此于金华府的衡州府就恢复了些生机。
在见衡州恢复了一些后,张书缘便就同曹化淳商议了起来。
由于他二人此行乃身负稽查走私逆案,很快他人就决定分兵行事了。曹化淳继续沿着走私脉络行动核查当地官员,张书缘则赶往杭州指挥赈灾。
而就在他二人准备启程之时,两道书信不约而同的抵达了江山县。
一道是由浙江省府发来的,其内容是说商业司左侍郎抵达。
第二道是朱由检发来的密信,询问他案子查的如何了。
在收到这两道信后,张书缘就是一喜,赶忙就带人奔去了杭州,而在路上,他也没忘记给朱由检回信道明实情。
经过七天的疾驰,很快就便抵达了杭州。
还未进城,离着老远他便就见到了身着大红官袍的吴伯舆,正带着一大堆的官员在迎接自己了。
走进以后,很快张书缘便就见到了毕自严的公子,也是现如今的商业司左侍郎毕际壮。
与众人寒暄着进入了杭州城后,张书缘连口水都没有喝,就问起了浙江三司搜集来的灾情。
见他上来就要办正事,搞的这浙江一省官员都有些懵逼。
在他们看来,这到了地方的第一天不应该是好好美餐一顿,交流交流为官心得,或者互相吹捧一番,然后再说别的吗?
可他们却小看了张书缘,也小看了商业司的众人。
没辙,见他们询问,身为封疆大吏的吴伯舆就只得开始上禀了。
而据他所说,受此次暴雨侵袭地方多达四府,受灾人数达一百一十万人。
听到如此灾情,张书缘想了想便就看向了在场的众人。
“诸位,如此灾情,我等还需得尽快拿出方案来才是啊。吴伯舆、严绍辉。”
而被他点到名字的,正是这浙江布政司与都卫都指挥使。
“下官在。”
“本阁以内阁司员,彻查逆案钦差之命,命你二人即刻调兵调粮于灾区!”
“是,下官遵命。”
“还有,除了此举之外,诸位还需调动我浙江府一域的豪绅开仓放粮,若有不从,当以抗命之罪拿下!”
“大人,这…这不好吧,灾情虽重,但还远没有……”
听到这话,吴伯舆就怒了,心说赈灾就赈灾,干嘛要调动豪绅,这又不是到了危险关头,这实在没粮了那也可以向朝廷要粮啊。
“怎么没有?如此暴雨,受灾人数如此广袤,难道这些世食民财的人不该出手救助?!”
见吴伯舆有些难办,张书缘旋即便就呵斥,那眼神仿佛是要吃了他一般。
这别人不知道,但张书缘却是深知,一旦这浙江府乱了,那再想拯救大明可就难了,因为浙江自古以来便就是最富庶的地区,一旦这里闹了民变,那朝廷又该去哪里收税?
“怎么?吴布政觉的难办?若是难办,那本阁即刻上奏!”
见他依旧在踟蹰,张书缘就更怒了,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就要搞他下台。
“大人,下官…下官能做!”
吴伯舆明白,这倘若真被他用这赈灾不力的由头上奏,那不用说,自己的顶戴肯定是不保了。
“既然能做,那还杵着干嘛?”
说实在的,这也不是他故意针对吴伯舆,而是这浙江太过重要了,而且这个地方还涉及到了走私,所以他才决定硬逼吴伯舆一把。
倘若他有能力赈灾便可,可若没有,他不介意让朱由检换一个人来治理浙江。
见他是如此逼迫自己,吴伯舆便捏着手走了出去,心底里是百般怒骂。
“哼,姓张的,你给我等着!”
没错,这吴伯舆自然是二党中的一员,只不过是哪一方的人就不好说了,因为这浙党和东林的根基都是在浙江与南直隶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