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婴儿的四肢无力地抽动着,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巴大张到撕裂的弧度,发出那持续不断的、汇聚成死亡浪潮的怨毒啼哭。
“哇啊——哇啊——”
这种声音不再是单纯的音频,它像是有了重量和形态,在空气中形成肉眼可见的、水波般的暗红色扭曲纹路,一圈圈扩散开来。
“他们的生命力在被抽取。”
蔷薇指着悬吊的婴儿说道,
“看他们的肤色和肢体末端,血液和生命能量正沿着那些‘脐带’被强行抽走,输送到天花板里。”
她的目光扫过天花板那些“脐带”没入的地方,那里,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正缓缓渗出,如同建筑在流血。
“核心在天花板结构里,或者更上面!”
漩涡顶着无形的声压开启禁墟,额头青筋跳动,浅紫色的漩涡屏障以他为中心艰难地撑开,试图削弱那无所不在的声波冲击,但效果微乎其微,
“必须切断这些连接,否则这些孩子撑不了多久。”
“我去切断。”
月鬼眼中寒光一闪,匕首已滑入掌心,刀锋在昏暗的绿光下闪过一点寒芒。
他身体微伏,如同锁定猎物的猎豹,就要冲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被悬吊的婴儿。
“等等。”
王面猛地按住他的肩膀,他的眼睛盯着那些搏动着的暗红“脐带”,一种近乎本能的危机预警在他脑中疯狂尖啸。
“那些‘脐带’……是活的。直接接触很危险。”
仿佛是为了印证王面的警告,就在月鬼被按住的瞬间,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根缠绕在婴儿腹部的暗红“脐带”,如同被惊动的毒蛇,猛地一颤。
它的一端依旧死死勒紧婴儿,另一端却从天花板“啵”地一声脱离,带着粘稠的拉丝和破空声,如同一道暗红色的闪电,朝着月鬼狠狠“咬”来。
那顶端裂开一个狰狞的、布满细密利齿的吸盘口器,散发着浓烈的怨毒和饥饿的气息。
“小心!”
蔷薇的锤子呼啸着砸向那根袭来的“脐带”,试图拦截,然而,那“脐带”仿佛有生命般极其灵活地在空中一扭,竟险之又险地擦着锤风避过,去势不减。
就在这时,银灰色的衔尾圆环在王面眼底骤然亮起,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一片粘稠的、近乎凝固的灰白。
狂暴的啼哭声被拉长成扭曲怪异的嗡鸣,飞溅的粘液、空气中扩散的暗红声波纹路、扑咬而来的“脐带”口器、蔷薇挥出的巨锤……
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唯有思维在银灰色的领域中飞速运转。
王面清晰地“看”到那根“脐带”的轨迹,它那裂开的口器距离月鬼已不足十公分。
没有犹豫的时间,王面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银灰色流光,星辰刀无声出鞘,精准无比地斩向那根“脐带”的中段。
刀锋切入那暗红粘稠的“脐带”组织,没有发出金铁交鸣,却像是斩进了坚韧无比、充满弹性的活体橡胶。
一股冰冷、怨毒、带着强烈吞噬欲望的精神冲击,顺着刀身逆流而上,狠狠撞向王面的意识。
同时,被斩断的“脐带”断口处,大量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喷溅而出,带着强烈的腥气。
“嗤啦——”
时间流速恢复,切割声和液体喷溅声同时响起,那根袭向月鬼的“脐带”被王面一刀两断。
前半截带着口器的部分如同被切断的蚯蚓,在空中疯狂扭动,喷溅着粘液,最后无力地摔落在地,仍在抽搐,后半截则闪电般缩回了天花板,断口处流淌着更多暗红粘液。
“呃——”
王面闷哼一声,持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那顺着刀身传来的精神冲击如同冰锥刺入脑海,虽然被神墟的力量瞬间消弭大半,残余的怨毒冰冷感依旧让他心神震荡。
“队长!”
月鬼惊魂未定,看到王面状况,心猛地一沉。
“我没事。”
王面强压下脑海的震荡和手臂的麻痹感,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些因一根“脐带”被斩断而显得更加狂躁、搏动更加剧烈的其他“脐带”。
“不能直接斩断,物理攻击会引发反噬和精神冲击。这些‘脐带’是活的怨念导管。核心不除,斩断只会刺激它,加速抽取婴儿的生命力。”
他迅速做出判断,声音在狂暴的啼哭浪潮中依旧清晰。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这些孩子被吸干?!”
檀香看着那些悬吊的、肤色越来越灰败的婴儿,焦急万分,那怨毒的哭声如同魔音灌耳,让她的精神难以集中。
“核心在上面。”
天平顶着巨大的压力,指向天花板,
“那些‘脐带’输送的方向!生命力和怨念汇聚的终点,就是那个神秘的位置,必须找到它。”
“旋涡,开个口子,去楼上。”
王面当机立断地说道。
“好。”
旋涡眼神一凝,禁墟全力发动。
他双手猛地向上一托,头顶的天花板处,混凝土结构无声无息地扭曲、溶解,一个直径约一米的、边缘流淌着紫色漩涡光晕的圆形通道瞬间成型。
通道那头,是更加浓稠的黑暗和一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怨毒气息,仿佛连接着地狱的入口。
通道开启的瞬间,上方传来的怨毒啼哭声陡然拔高了数个层级,如同亿万怨魂在,如同亿万怨魂在耳边尖啸。
“走!”
王面毫不迟疑,第一个跃起,顶着那恐怖的精神尖啸,如同逆流而上的箭矢,猛地射入那紫色的空间通道。
天平紧随其后,重力场在身周形成微弱的斥力屏障。月鬼几人对视一眼,也咬牙紧随冲入。
空间通道瞬间闭合,将下方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怨毒啼哭隔绝了大半,但取而代之的,是更直接、更纯粹、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冰冷怨念。
产房楼层。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产房或设备间,这里像是医院顶层一个被遗忘的、用于堆放废弃医疗器械的巨大产房。
没有窗户,只有几盏应急灯在浓稠的怨念气息中苟延残喘,投下惨绿摇曳的光斑。
这是一个被时间所遗忘的、已经废弃了的、曾经的产房。
房间中央的景象,让紧随其后冲进来的天平等人瞬间窒息。
那里没有具体的“生物”形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无数暗红色、搏动着的“脐带”状物盘绕、纠结而成的巨大的暗红色团块。
它由无数扭曲、哀嚎、哭泣的婴儿虚影和面目模糊、腹部隆起的女性轮廓交织而成,如同一个由纯粹痛苦与怨毒编织成的、不断搏动的巨大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