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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曲江池畔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春光旖旎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垂杨依依,嫩绿的新叶在微风的轻抚下,如同被揉碎的梦幻光影,星星点点地筛落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苏锦璃莲步轻移,缓缓踏入诗社雅集之所。她身着粉色襦裙,其上绣着的缠枝莲纹,随着她的每一步轻盈摇曳,仿佛那莲花也在微风中翩翩起舞。长姐苏清瑶精心为她挑选的珍珠花钿,在鬓边闪烁出细碎而柔和的光芒,恰似点点繁星,引得水榭旁一众贵女纷纷侧目,那一道道目光,或带着羡慕,或藏着嫉妒,如芒在背。

“那不是相府嫡女苏锦璃吗?”

“听闻她在及笄宴上,竟掀了柳氏的茶盏,还当众撕毁了王家的婚书……”

“瞧她今日打扮得如此明艳动人,莫不是想在这诗社之中钓个金龟婿吧?”

细碎的议论声,犹如漫天飞舞的柳絮,在空气中悄然飘散,纷纷钻进苏锦璃的耳中。然而,她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若这些话语不过是耳边吹过的微风,丝毫无法撼动她的心湖。但她的指尖却不自觉地在袖中紧紧掐了一把,上辈子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时的她,便是在这般或恶意或好奇的议论声中,无奈地被推上花轿,走向那未知而又悲惨的命运。如今再次听闻这些闲言碎语,苏锦璃心中只觉可笑,那些人永远只看到表面,却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内心。

她神色自若,径直朝着水榭中央走去。此时,李修远正与几位风流才子谈笑风生,见苏锦璃款步而来,连忙起身,面带微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月白色儒衫袖口绣着的兰草纹,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宛如在向她致意。“苏小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李修远拱手作揖,言辞中满是赞叹。“今日诗题定为‘春柳’,不知苏小姐可有佳作?”他目光期许地看着苏锦璃,仿佛在期待一场文学的盛宴。

苏锦璃微微仰头,望向池边那依依垂柳。思绪不禁飘回到上辈子,在王府那孤寂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枯坐在窗前,看着老槐树下的柳丝与蛛网相互纠缠,那破败的景象,恰似她支离破碎的人生。而如今,眼前这一片生机勃勃的新柳,在阳光的照耀下,嫩绿的叶片闪烁着生命的光泽,仿佛在向她诉说着新生的希望。想到此,苏锦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既然李公子相邀,那我就献丑了。”

她轻启朱唇,清了清嗓子,那清脆的声音如同珠玉落盘,穿过喧闹的人声,在水榭内外清脆地响起:

“春日柳丝长,风吹乱池塘。

若问侬何似,不如去卖糖。”

话音刚落,原本喧闹的水榭内外,瞬间安静得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甚至能清晰地听见池鱼跃出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的细微声响。李修远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手中的折扇不自觉地停在半空,那模样,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苏小姐这是……打油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惊讶,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苏清瑶就站在一旁,听闻此诗,忍不住憋笑得肩膀剧烈抖动,赶忙用手中的绢帕紧紧掩住口鼻,试图压抑住那即将溢出的笑声。然而,她头上佩戴的珠翠头饰却不听话地随着动作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尴尬又有趣的氛围增添几分别样的色彩。

旁边的林婉月,身着杏黄色蹙金绣褙子,宛如一只骄傲的孔雀。此刻,她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手中的翡翠镯子有意无意地撞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仿佛在宣告着她的不满:“苏小姐果然‘才思敏捷’,只是这诗恐怕连启蒙的学童都能作吧?莫不是没读过几本诗集?”她的眼神中满是鄙夷,那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苏锦璃。

“林小姐说得是,”苏锦璃不慌不忙地转头看向她,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从容的笑容,眉眼弯弯,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月牙。“我确实只读了些杂书,不像林小姐能把‘碧玉妆成一树高’背得滚瓜烂熟。”她特意加重了“滚瓜烂熟”四字,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这一番话,引得周围的人忍不住发出几声低笑,那笑声如同涟漪般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林婉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番茄。她刚想张嘴反驳,却被李修远连忙打圆场:“苏小姐的诗通俗易懂,别有一番趣味……”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一阵杂乱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滚滚雷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只见王二郎骑着一匹枣红大马,如一阵狂风般冲过九曲桥。他的锦袍下摆肆意扫落了栏杆上盛开的紫藤花,那原本娇艳的花朵,如雪花般纷纷飘落,仿佛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哀悼。“苏锦璃!”王二郎扯着嗓子大喊,酒气隔着三丈远都能清晰地闻到,如同浓烈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果然在这里跟这些酸文人勾三搭四!”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嫉妒,仿佛要将苏锦璃吞噬。

苏小侯爷听到这污蔑的话语,“嗷”地一声,如同小老虎般冲了出来。他将木刀一横,稳稳地挡在姐姐身前,刀鞘上的红缨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愤怒,根根直立起来,宛如燃烧的火焰。“王二郎!你找死!再敢胡说我砍了你!”苏小侯爷怒目圆睁,紧紧握着木刀,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去与王二郎拼命。

王二郎翻身下马,脚步踉跄地朝着苏锦璃走去。他锦袍上绣着的盘金绣蟒纹,此刻也歪歪扭扭,显得狼狈不堪。“小屁孩滚开!苏锦璃,只要你跟我回王府,之前的事我都既往不咎!”他伸出手,试图抓住苏锦璃,那油腻的手指,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厌恶的光。

苏锦璃神色镇定,上前一步,粉色裙角轻轻扫过王二郎溅满泥点的靴底。她的眼神冰冷如霜,直视着王二郎的眼睛:“王公子还是先算算聚福楼的债吧,三千两银子够买多少糖画了?”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如同洪钟般在众人耳边回响。

“你……”王二郎被戳中痛处,恼羞成怒,脸上的肥肉因为愤怒而不停地抖动。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伸手就去抓苏锦璃的手腕,嘴里恶狠狠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横插过来,稳稳地挡在苏锦璃身前。来人手中还捏着一根糖画,那糖画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这位公子,”来人声音清朗悦耳,宛如山间清泉流淌。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糖画,“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怕是不妥吧?”

苏锦璃微微仰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哥。他身着月白儒衫,虽然洗得有些发白,却浆烫得笔挺,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整洁与干练。手中那根糖画,竟是一条歪歪扭扭的龙,糖丝还在缓缓往下滴,仿佛那龙正在流淌着金色的血液。

王二郎被这突然的变故打断好事,又见来人衣着朴素,并非什么达官显贵,顿时更加恼羞成怒,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你是谁?少管闲事!”他大声呵斥道,眼中满是凶光。

“在下江砚。”公子哥笑眯眯地看着王二郎,再次晃了晃手中的糖画龙,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却又带着一丝狡黠。“看公子印堂发黑,眼带青影,怕是昨夜又在赌坊熬了通宵吧?不如跟我去聚福楼算算,还欠多少银子?”他的话语看似轻松,却如同利箭般直直地射向王二郎的要害。

“你……”王二郎一听见“聚福楼”三个字,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酒意顿时醒了大半。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自己那堆积如山、还不清的赌债,气焰立刻矮了半截。他狠狠瞪了江砚一眼,又环顾四周,看到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只觉得颜面尽失。无奈之下,他只得骂骂咧咧地翻身上马:“苏锦璃,你给我等着!”说完,便带着恶奴扬尘而去,那扬起的灰尘,仿佛是他狼狈离去的遮羞布。

苏锦璃看着江砚,眼中满是好奇:“江公子怎么知道他欠赌债?”

江砚微笑着把手中的糖画龙递给她,糖丝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琥珀色的迷人光泽。“猜的。”他轻轻指了指王二郎远去的方向,“瞧他腰间玉带歪成那样,定是昨晚输光了钱,今早现从管家那抢的。”他的眼神中透着聪慧与敏锐,仿佛能看穿一切。

苏锦璃接过糖画,看着那画得像条蚯蚓的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江公子这糖画,倒是和王公子的字有得一拼。”她的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明艳动人。

江砚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仿佛藏着无尽的甜蜜。他也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显得格外俏皮可爱:“彼此彼此,苏小姐的打油诗,也和这糖画一样别致。”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却又充满了对苏锦璃的欣赏。

这时,苏小侯爷凑了过来,手中的木刀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发出“滋滋”的声响。“喂,你是谁?为什么帮我姐?”他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江砚,眼神中透着天真与警惕。

江砚见状,笑着蹲下身,轻轻拍了拍苏小侯爷的头,那动作如同兄长般亲切:“因为你姐姐的诗比你的木刀还厉害呀。”他的声音温柔而亲切,如同春风般拂过苏小侯爷的心间。

苏清瑶这时才缓缓走过来,她上下打量着江砚,眼神中透着审视与好奇。突然,她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就是新科状元江砚?”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江砚站起身,面带微笑,拱手作揖:“正是在下。”他的举止优雅,尽显文人风范。

苏锦璃这才想起,上辈子曾听闻过这个名字。传闻中,他出身寒门,却凭借着自己的才华与努力,高中状元,为人清正耿直,不畏强权。她看着江砚手中那根歪扭的糖画龙,又看看他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严肃刻板,反而多了几分亲切与有趣。

“江公子怎么会在曲江池?”李修远也凑了过来,眼中满是好奇。

江砚晃了晃手中的糖画棍,笑容依旧:“路过见这边热闹,就买了根糖画凑趣。”他转头看向苏锦璃,眼中带着笑意,“倒是苏小姐,这打油诗可还作得?”

苏锦璃看着手中的糖画龙,又看看江砚眼中那充满期待的笑意,突然觉得,这原本有些沉闷的诗社,好像因为江砚的出现,变得有趣起来。“只要江公子的糖画管够,打油诗管够。”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那笑容如同春日里最灿烂的阳光。

江砚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阳光洒落在他月白的衣摆上,仿佛泼了一片柔和的月光,为他增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气质。“一言为定。”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承诺着一场美好的约定。

曲江池的水鸟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惊起,扑棱棱地飞过柳梢,它们的身影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自由与欢快。苏锦璃看着江砚手中晃悠的糖画,又环顾周围那些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这一世的诗社,或许真的能如她所愿,写出不一样的春天,描绘出不一样的人生画卷。而那个蹲在街边抢糖画的状元郎,也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出现,也许会为她的生活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与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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