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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读书 >  辞京华 >   第14章 杨莲生

沈赫“噌”地站起身来,黑着脸转身就走。宴雪行倒也不急,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就像个盯着无理取闹孩子的大人。

本使怎么会是夏言之子?那都督这些年的栽培又当什么呢?

沈赫无法想象都督这样清醒的人会把自己的仇人之子养在身侧。

都督…从来就不是只讲信义的迂腐之人。

这么想,沈赫出了破庙就负气往京城走去。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南浔县城,宴雪行还在后面跟着,只是脸色越来越黑,盯着沈赫的目光也越来越凌厉。偏偏沈赫在城里晃来晃去,压根不理宴雪行发作何想法,也没想过是否会惊动追杀自己的王顺之。

幸好王顺之以为沈赫躲避自己,与手下只守在了通往京城的要塞处,哪里想到沈赫会大摇大摆在城中乱窜?

宴雪行还在阴魂不散,沈赫吃饱喝足,路过青楼时一溜烟儿钻了进去,恨得宴雪行直想一掌拍死那家伙!然而关乎莲生终身大事,不情不愿把沈赫绑回去只怕以后日后生怨,宴雪行只得把银牙咬碎,黑着脸也跟了进去。

南浔毕竟地方小,青楼也显得寒酸,偌大的门楼门牌破旧,“万花楼”三个字周围还系着颜色脱落的红绸,进去时沈赫已经簇拥着两个容貌秀美的女子大步往楼上走去。宴雪行看得心里窝火,偏偏老鸨见来了个仙人一般的道长缠了上来,一边拉着宴雪行的衣袖一边粘腻地笑道:“道长好生俊俏!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妈妈这里应有尽有,保准让道长您满意!”

前面沈赫不知道在女子耳边说了什么,两女子羞得面红耳赤,纷纷掩嘴附在沈赫身上娇笑不已,沈赫哈哈大笑,转眼几人就要消失在楼梯转角。宴雪行急得恨不得一把推开老鸨!然而修道之人不近女色,更不会出手打女人,情急之下宴雪行只得掏出一纸符咒,匆匆念完咒语往老鸨面上一指,只见“嗖”地一下符咒冒出来几屡青烟,那老鸨满是脂粉的脸上一僵,最后竟呆呆地让开道儿。

旁边龟公见了不由得上前扶着她,见老鸨已经中了自己的“迷魂咒”,宴雪行可不管那么多,拔腿就往楼上走去。男女的大声调笑就在前面,宴雪行没来由气得只想一把拉住沈赫,然而前面几人回头看见怒气冲冲的道长,那两女子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南浔这穷乡僻壤常年不见一个称心的郎君,今日见沈赫这般相貌风度已然让她们心醉迷乱,突然还出现一个出尘绝丽的道长!

两女子一时走不动道,看看沈赫又看看道长,见那道长虽生得惊为天人,可眼神似刀,脸上的怒意也似乎能把人吃了!

女子吓得身形一颤,哆嗦着手趴在沈赫身上,宴雪行这下更恼了!飞快上前就要一掌劈了那行为放荡之人!哪知沈赫突然拉起其中一个女子,那女子还在迷迷糊糊中,虽然不知道这长相俊美的恩客为何突然变了脸色,但也只能紧紧抓住沈赫的手臂往前走。

宴雪行气得随手掏出一张符纸,打算就是用“傀儡咒”也要把沈赫绑回昆州!

沈赫见状眸光一闪,也顾不得手边女子慌乱之间足衣掉落,一脚踢开身边的房门,那女子被沈赫拖拽手都快断了,只能痛苦地挽着石榴裙摆跟沈赫进了门。

一进门沈赫便“啪”地一声关了门,待宴雪行跑到门边的时候只能吃了个闭门羹,预想着两人在房中可能发生的事,宴雪行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莲生还是别的其它缘故,总之他没法眼睁睁看着沈赫在自己眼前与别人做那龌蹉之事!

又是“啪”地一声门被踢开,里面女子躺在桌上衣衫半落,长长的美腿落在桃红的石榴裙外,男人就站在她身前,真是好一幅香艳的画面!

然而宴雪行天灵盖都气崩了!他就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努力克制着不一掌拍死面前的狗男女。

见有人进来女子惊慌地推开沈赫,然而沈赫身体壮实得就像一堵墙,小小女子哪里推得动?正在她害怕胡乱挣扎之际,沈赫突然动作一顿,站起身回过头去笑道:“怎么?道长喜欢三人行?”

:“你…?!”

宴雪行再也忍不住一掌拍了过去,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抓着胸口衣服忙退到一边,沈赫也不管她,飞快将手边的茶杯一扫!宴雪行把茶杯击了个粉碎,再次抬手,掌风未至沈赫就已掀翻桃木圆桌。描金屏风轰然倒地,碎瓷片划破女子裙裬,几点血色洇在桃红裙摆上。沈赫后仰避开横扫的桌腿,反手扣住宴雪行腕脉,却见对方手掌如灵蛇般挣脱出去,沈赫又拿起手边的青铜烛台向宴雪行砸去,宴雪行忙抽出剑,迸溅的火星照亮宴雪行眉间。沈赫臂上肌肉虬结,生生将剑刃压出弯弧:“有本事就把本使杀了!”

话音未落,宴雪行忽然撤力旋身,双指并拢划过剑脊,霜白剑气竟将泼洒的茶雾凝成冰晶。女子蜷在墙角,见那冰棱擦着沈赫耳际掠过,在雕花梁柱上洞穿三指深的孔洞。

沈赫抹去颊边血珠,眼底戾气翻涌,站在那里冷眸紧紧盯着宴雪行。

:“道长究竟想要如何?”沈赫声音冷若凝霜。

自然是随自己回去昆州!然而这句话虽然两人心知肚明,同时宴雪行也明知沈赫不会听自己的话。

宴雪行沉默着不说话,沈赫冷哼一声,朝缩在墙角的女子招了招手,那女子战战兢兢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终是因为沈赫脸色更加令人可怕而哆哆嗦嗦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

:“如此,道长扰人雅兴了吧?”

沈赫拥着动作僵硬的青楼女子笑得一脸得意,宴雪行眸光闪了闪,仍没有退出去的意思。

好!不走是吧?

沈赫把心一横,当着宴雪行的面扒开女子的衣衫,冷不丁露出来肩头娇嫩白皙的皮肤,宴雪行哪里见得这个?只好不着痕迹别过脸去,随即便听到沈赫用暧昧的语气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奴家名叫…瑛儿。”女子怯怯答道。

:“哪个婴…?”

:“美玉意思的瑛…”

:“哦…原来是这个瑛儿,本使还以为是婴儿的婴呢,皮肤真像刚出生的婴儿!”

两人肆无忌惮调情,宴雪行面上似火烧一般,心里不知怎么的,竟难受到几欲癫狂!再抬头迎上沈赫挑衅的目光,宴雪行紧紧握住拳头,眼睛余光竟看到他的扌竟无耻地快要申入钕紫的衣拂里,耳朵里继续传来女子被撩拨出声的嘤咛,宴雪行最终忍无可忍,逃也似的出去房门。

随着掌风扫过,后面门板“啪”地关上,然而里面仍然传来刺耳的笑声。

:“瑛儿都会些什么…?”

:“相公需要奴家会些什么…?”

:“…以前如何伺候别人的就怎么伺候本使,最好叫大声点…”

宴雪行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可那些淫荡话语和呻\/吟如数落入他的耳中,尤其是那青楼女子,果真叫得令人面红耳赤,有人从廊头探出身来嘻嘻笑着,宴雪行如坐针毡,看不清是嫖客还是妓女,总之他忍不了沈赫言语相激,也忍不了他的胡作非为。

难道莲生以后要嫁给这样的浪荡之人吗?

宴雪行一时犹豫不定,气愤让他无法思考应当怎么做才好,正在他焦急徘徊时,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里面动静很大,然而来来回回都是那瑛儿在叫唤,沈赫那般嚣张之人,只恨不得气死自己,可除了之前说话声音外,再听不到半点属于他的声响!宴雪行意识到不对立刻推门进去,里面女子早已穿戴整齐,冷不丁有人闯进来,她立即吓得双手抱头缩在墙角,连抬头的勇气都不敢。

宴雪行看见她手里握着银锭和大开的窗门,定是沈赫先用钱财让这叫瑛儿的女子配合自己演戏,然后趁机推开窗门逃走。

宴雪行站在窗边探了探头,楼下街道行人如鲫,可就是没有那锦衣卫半点踪迹,宴雪行气得回头怒视瑛儿,瑛儿身形一颤惊叫出声,但下一刻又死死捂着香檀小口,颤抖着不敢发出声来。

宴雪行一掌把屋里那张雕花桃木桌子击了个粉碎,许多人围在门口,然而宴雪行从中走过却无人敢拦,走到花楼前厅时,那老鸨被人扶着,仍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

宴护院打手们一脸戒备目送宴雪行离开,走出万花楼时,其实沈赫就藏在斜对面茶楼的屋顶上,一改“万花楼”时放浪形骸的浪荡模样,他的神情严肃,目光紧紧盯着宴雪行。

他倒要看看宴雪行如何再能找到自己?只等宴雪行离开,他立马就可以往京城方向走去,到了京城 他也就从此再不用被他胁迫去见什么狗屁杨家孙女了!

沈赫心中盘算着,对面宴雪行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张黄纸,上面有密密麻麻用朱砂画成符咒,沈赫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眼睁睁看着符咒在他手中升起一团青烟。宴雪行的眼睛如同五光十色的琉璃,待那青烟燃尽,他的神情一凛,再抬起头来,神情已经变得如同往常。他就站在“万花楼”的门口往沈赫这边的方向看过来,沈赫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忙缩回屋脊后一动不动,侧耳听了一会儿,发现也没什么动静才又探出头来。

此时宴雪行已经大步往街口追去,然而正在沈赫庆幸自己很快就要逃离宴雪行的魔掌时,突然发现宴雪行在大街尽头跳上屋顶,微不可闻的脚踩过瓦片的声音传来,沈赫目瞪口呆看着宴雪行往自己从万花楼往街口转一圈到趴在茶楼屋脊的轨迹飞快地寻来。

这道士究竟用的什么法子?居然能轻易寻到自己的踪迹?

沈赫怀疑地看了看自己周围,却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但管他呢,他可不想被这臭道士抓去昆州!说时迟那时快,沈赫像一只屋脊上飞快逃窜的春燕眨眼消失,宴雪行赶到时,只看见他随风飘起的一抹黑色衣角,宴雪行面上一喜,再追去时,脚底已落入一间染坊的后院之中。

:“出来!你跑不了了!”

沈赫就藏在离宴雪行不到十步的染缸后面,听到厉喝,沈赫不知怎么的竟吓得魂不附体,紧紧贴在染缸后面大气也不敢喘,沈赫也不敢偷眼去看,抬头只看见头顶遮天蔽日晾着红的青的锦缎,想来宴雪行也不容易发现自己,沈赫在心里盘算,想着等宴雪行离开再说,然而宴雪行轻轻落下的脚步声音犹如静谧中低沉的锤鼓,一步一步竟离自己越来越近!

也不知道这臭道士用的什么手法,居然能轻而易举找到自己!

额头沁出薄薄汗珠,这样下去自己非得让这臭道士抓住不可!沈赫意识到自己或许早已暴露无遗,为了不让宴雪行捉住自己,沈赫把心一横,站起身来双掌拍在染缸上,巨大染缸骤然爆出蛛网裂纹。头顶锦缎架子受此震荡,百匹锦缎如血瀑倾泻而下。

砰!\"

两人之间炸开漫天绫罗。朱砂红与孔雀蓝的绸缎绞缠成旋涡,宴雪行道袍广袖翻卷如云,竟踩着垂落的绸缎腾空跃起。沈赫刚要后撤,忽见对方指尖青光暴涨,三丈青绸如碧蟒破空袭来!

\"嗤啦——\"

沈赫侧头躲过擦耳而过的绸刃,一缕鬓发应声而断。身后染缸被青绸洞穿,里面靛蓝浆水迸溅间他足尖点地,踩着染缸碎片腾挪闪避。却见宴雪行双手结印,满地绫罗突然活过来似的缠住他脚踝。

\"敕!\"

随着口诀落下,绯色绸缎竟生出荆棘倒刺。沈赫闷哼一声,袖中匕首寒光乍现,斩断绸缎的瞬间腥甜漫上喉头!

宴雪行踏着绸浪凌空扑来,白玉似的面容泛起胭脂颜色般的煞气。他并指如剑,被斩碎的绸缎碎片忽的化作千百赤蝶,裹着凌厉剑气将沈赫团团围住。

“噗呲”一声,被绸缎碎片击伤的沈赫猛地呕出一口血来,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这臭道士还真的一点情面也不给啊!沈赫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沫,冷笑着发出狠厉的质问:“道长究竟要本使怎么样?!”

宴雪行蹙眉目光一闪,微不可察的心疼在他眼中一闪而过,然而很快又变得冷漠如常:“贫道知道你不愿娶莲生,但不管大人是不是夏明成,退婚也好了断也罢,都需要大人你自己亲自向老师说明!”

其实沈赫哪怕是真的夏明成,宴雪行也不认为他会是莲生姑娘的良配。两人在沉默中达成共识,沈赫更清楚如果自己不到昆州与杨慎当面做一个了结的话,宴雪行大概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去就去!沈赫就不信了,古有逼良为娼,没听过还能逼着人娶自己孙女的,只要自己不愿意,就算那杨莲生不要清白,身为名扬天下的鸿儒杨慎还能豁得下面子么?

如此想通后两人街市重新买了马,置好干粮便往昆州赶,骑马总比坐马车快,只七八天便到了昆州地界,两人一路上没话,锦衣卫什么的也没有追来,只有每到夜晚住在客栈,沈赫一个人时就会想到那个两人一起同床的夜晚,春夜细雨绵绵,湿润的空气伴着那人淡淡的墨香在鼻尖弥绕,互相碰触在一起的手臂是那样的温热,柔软。

然而想到晏雪行费尽心思只是为了把他带到一个女人的面前顿时沈赫就感觉胸口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终于到了第九日,两人来到有着一大片梯田的山丘,三月末的稻田里苗高绿壮,长势喜人,两人骑着高马沿着田间小路上山而行。

已快到初夏,连绵的细雨已经藏了起来,凉爽又和煦的微风是一趟一趟地在田中的苗浪间来回嬉闹,使人觉得心旷神怡。

:“高田如楼梯,平田如棋局。

白鹭忽飞来,点破秧针绿。”

晏雪行想起来老师的诗,心中归心似箭,不知不觉便加快了脚步。爬过了一片梯田,便看到一条小路往一片村庄蜿蜒而去,路两旁都是些葱葱郁郁的低矮草木丛,遮住了连接村庄的一段小路。

此时,一个身穿浅绿右襟袄裙的女子站在路头,只见她那明丽的翠玉帛段绣着绿色秀兰,腰间红色腰带更显得她的细腰如风拂柳,头上挽着娇俏可人的双螺髻,发髻上系着红色的细长发带,眼眸清亮,黛眉粉腮,一张樱桃般的红唇娇艳欲滴,与这大地绿色相衬,就如一枝明媚的山茶,清新脱俗。

那女子见路那头有高马踏风而来,眼波流转时伸腰探头,待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时才提起裙摆欢喜的迎了上来,甜甜的唤了一声:“宴大哥…”

女子像一池暖泉,永远都不会令人感到突兀与激烈。晏雪行嘴角微弯,勒住缰绳跳下马,看着那如靥的笑脸语气责怪道:“姑娘怎么在这等?万一今日贫道还没有回来呢?姑娘是打算在这风口里站多久?”

杨莲生拂过散乱的发丝别在耳根,脸上依然是温柔的笑容。她不会告诉他自两天前起就一直在路口等,一等就是半日,虽是春末夏初,凉风依然吹得她脸色发白,鼻头微红。

杨莲生低低地说了句:“宴大哥,不碍事的…”

眼睛却偷偷瞄向晏雪行身后坐在另一匹高马上的男子,只见他生得高大俊朗,如玉的脸庞有着刚毅的线条,那黑亮的长发只用一个普通的玉冠束着,一身的黑衣墨袍显得他腰身特别修长,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傲然独世的气质!这真是一个长相极好的男子呢!

杨莲生心里这样想,抬头却看见那男子向自己投来的不善目光,想到这男子可能的身份,杨莲生不禁羞红着脸,不敢再往那男子看去。

沈赫见两人相会时竟有种欲说还休的感觉,心中堵着的地方更加难受,又见那女子红着脸羞怯的偷偷望向自己,低下头去小声耳语的问晏雪行:“宴大哥,那…就是夏家明成大哥吗?”

沈赫多多少少能猜出这女子是谁,只是这郎情妾意的画面让他觉得十分的碍眼,当下便决定恶心一下他们!

沈赫冷着脸挖苦道:“前辈真是好福气!正所谓窈窕身娇玉娥明,灼若芙蕖出渌波。如此如花美眷倾心以盼,一朝得见应是胜却人间无数呢!”

晏雪行见他又称自己前辈脸瞬间变得冰冷可怕,这厮还东拼西凑地作诗究竟想要恶心谁?宴雪行心中一阵恼怒,再看向莲生时,却见她面色霎白,眼中似有泪珠闪动,望着沈赫半晌,竟委屈的用云袖捂住脸就跑了回去…

晏雪行回头怒视半是嘲讽半是得意的沈赫,沉声说道:“大人怎么可以这样说?莲生姑娘何处得罪你了?…”

沈赫也正在气头,毫不客气回道:“一见面就温声耳语,看起来确实郎情妾意,如若不是猜到她是杨莲生,本使还以为道长还了俗,她是道长久别重逢的妻子呢!”

沈赫越说越过分,宴雪行气得红着脸骂道:“大人胡说些什么,这些年贫道一直当莲生是妹妹…”

:“呵呵…直呼女子闺阁之名,还叫别人不要想多?究竟是别人多想还是道长你不讲礼数?!”

沈赫也不怕他,咄咄逼人回嘴。

晏雪行咬牙忍住不和他动手,努力冷静了一会儿,沉声道:“不管大人信与不信,贫道与莲生自小就以兄妹相待,并无半点池越,莲生也一直等待夏明成多年,满心欢喜以为等到归宿,如今大人却如此说话伤人,她心里定不知有多难过…”

:“她难不难过与本使何干?反正本使是与不是夏言之子也不可能娶她为妻的!”沈赫说得又快又决绝,话里竟无半分转圜之意。

晏雪行蓦地瞪大眼睛,怒道:“大人若是夏明成如何能不娶莲生?她为大人耽误了嫁期,又苦等多年,她哪里就配大人不起了?”

说罢晏雪行心中一阵心痛,心痛莲生一片真心竟付了狗!

然而晏雪行明白,任何事都不是一厢情愿便可以了的,过了许久,晏雪行才咬牙切齿问道:“既然大人没有半分要娶莲生的意思,大人为何要答应来见她?”

:“不是您让本使来的吗?”

沈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毫不在意的语气让晏雪行有种随时想要捏死他的冲动,然而晏雪行看着杨莲生远去的背影,只能摁住不去管沈赫,转身飞快地向莲生追去。

坐在高马之上,沈赫冷眼地看着远处,晏雪行很快追上杨莲生,一边解释一边作好言劝慰状,而杨莲生却只顾得上掩面低哭,匆匆疾走。

看样子,晏雪行还真挺在乎他这个所谓未知数的未婚妻呢!沈赫这样想,心中酸酸的,竟有种说也说不出的难受。

莲生一路哭着奔逃,回到杨府,飞快的掩门闪身进去,晏雪行在门外急声呼喊:“莲生姑娘,请听贫道说句话啊…”

当沈赫牵着马走到跟前时,晏雪行抬起眼来看着他,眼里满是责备与不满。

沈赫却不管不顾地打量起杨府,只见门头屹立壮观,瓦片完好整齐累立,两盏高高的大红灯笼分别自门头的两边高高挂起,门前的朱漆大门显得静谥气派,连门上的铜环都是虎头咬珠的样式,就是京城也难得见这般精致气派的门庭!

沈赫又从门外的青瓦白墙往里放眼探去,里面的屋脊高高低低,线条连绵优雅气派,竟有一种置身京城某座王府城下的感觉!想不到这样的山村荒野也有这样气派的门庭,沈赫不禁在心中暗暗赞叹!

待沈赫回过神来,晏雪行已经气呼呼的走了,沈赫催马跟上,跟着走了不到半里路便来到一个山门前,这里伫立的是一座既像是道观又像山庄的院落,门前有两株松槐簇拥倚立,门上挂着一块古朴雅致的牌额,上面写着“梧桐山庄”四个大字,沈赫抬眼望去只觉得这几个字写得是行云流水般飘逸,令人一看便荡气回肠!

沈赫下马把两匹马拴在松槐旁边,跟着晏雪行进院落里去。院落虽然不算太大,倒也优雅别致,给人一种安静舒适的感觉。

同时沈赫一眼就看见房前坐着一个满是火痕伤疤,一头白发稀少的人,看着真是极其丑陋不堪,令人不敢直视!乍一看还能吓得人心惊肉跳的。

那人见晏雪行回来,睁开了弯曲看不出来形状的眼睛,破碎残缺的鼻子哼出一口气,这才能看得出这是一个人,一个活的人!

:“阿雪你终于回来啦?这几天莲生那傻丫头天天到路口去守着,希望看到你把她的郎君带回来哩!”说完那老头咧着他那看不出来唇形的嘴轻轻的笑了,看起来真是又难看又恐怖!

看到晏雪行身后的沈赫,丑怪老头眼珠一转嘻笑出声:“这便是莲生的小郎君么?看起来还不错,只是配莲生还是差那么一点…嘻嘻嘻…”

看来,这就是天山道人了。

之前听陆都督说起,天山道人是怎样的仙风道骨,仙人之姿,如今却变成如此丑陋恐怖的样子!

疯癫了这么多年,看起来竟然也能接受了自己如今的样子,想也知道经过了怎样的煎熬与挣扎,因此,沈赫听到天山道人如此说,心里即使再不高兴也没有出口回言。

晏雪行皱起眉头,拉起坐在地上的天山道人,轻声责怪道:“地上这么凉,您怎么坐这呢?”

天山道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像个孩子一样嘻嘻的跟在晏雪行的身后,与沈赫并肩而行时,那张扭曲恐怖的脸对着沈赫扯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眼睛却仔细地上下打量着沈赫,见沈赫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摇摇头苦恼地说:“莲生这丫头可惜了,居然要被这小子娶了去…”

沈赫无语,不禁翻了一下白眼,心中嘀咕道:又没人想娶杨莲生,这老头没完没了是吧?

沈赫被晏雪行安置在一间厢房,晏雪行帮着整理一番却久久没有离去的打算,看着沈赫欲言又止,晏雪行开口道:“师傅…他已经很久没发过病了,但受到刺激发作也说不定,如果他有什么话大人不爱听,请大人注意点尽量别刺激他…”

:“这个本使自然知道,本使又不是那无理之人。”沈赫神情淡淡回道。

此时,晏雪行就站在离沈赫不到三步的地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墨香刺激着他的神经,使他又想起了那夜肩臂碰触的感觉。

该死!他是不是不该跟他来的?

子夜,沈赫想去庭院里坐会儿,借着夜色却看到一人早在那里斟着酒杯静坐,仔细一看,那人满是火痕伤疤的脸在夜色中看起来更加恐怖,弯曲的疤痕看着形同鬼魅。正是那天山道人。

见沈赫来到,随手给他满了一杯酒,笑道:“你来了?来…陪老朽喝一杯!”

虽然面貌可怖,但敬酒的动作尽显风流,可以想象得到这人没有毁容时应该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沈赫也不拒绝,坐下提起酒杯就喝。

天山道人见沈赫这样的爽快,嘻嘻的笑着给他再满上一杯。

:“小子还不错,再来!”

说完提起酒杯敬了一杯,天山道人睁着他线条扭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沈赫说:“你是不是不愿意娶莲生?”

今天这小子刚来的时候一说到莲生就脸色不悦,天山道人已年过天命,又历尽沧桑,自然能看得出来。

沈赫倒是一愣,他表现有这么明显吗?沈赫抿了抿嘴,反问:“本使为什么要娶她?”

天山道人脸色瞬间冷了下去,语气不善道:“你们不是有婚约么?再说了,莲生是世间最好的女子,没有什么配大人不上的!”

沈赫心中冷笑,这师徒俩都是一个说法,是你们承了别人的恩情,又不是我沈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这两人就一副好像自己不娶那杨莲生就罪无可赦的样子!

沈赫摇摇头道:“前辈,本使与莲生姑娘指不定怎么回事呢,就算我是与她指婚之人,如今父母不在,媒妁也无,如何能作得了数?杨莲生虽是佳人,奈何本使却非是她的良配。”

沈赫不会告诉天山道人他看不上莲生,并非是莲生姑娘有什么不是,只是他的心已被那人占满,眼里看到的是他,闭眼看到的是他,如今在这里和天山道人喝着酒,还是想到他会不会出现…

他知道不应该和晏雪行有再多的接触,但他借着搞清楚身世之口忍不住跟着晏雪行便来了,哪怕有时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一个眼神也没有交会,只要看着前面马背上那个衣袂飘飘的人就甘之如饴!

天山道人听了,沉吟一会儿,点头说道:“没错,大人看起来确实不像会对她真心…”

因为天山道人是晏雪行的师傅,爱屋及乌也不愿多与他顶撞,沈赫叹了口气:“前辈久历风雨,应该知道这世间最奈何不得的便是情义,不瞒前辈说,本使心中已有所爱,莲生姑娘就是嫁本使也不会开心的。”

天山道人一惊,没想到沈赫看起来冷冷的,这样私密之事却大大方方的告诉了他。

想到莲生出现在他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光里,除了阿雪,她是另外唯一愿意照顾自己的人。她是一朵解语花,就是阿雪这些年来一直告诉自己修仙是假的,自己付出的代价不堪重负,却也没能让自己从修仙这个深渊中清醒过来,倒是这个聪慧单纯的女子年复一年让自己放下执念。

他记得莲生曾经问自己:“道长师傅,莲生听阿娘讲,黄河决堤很多人都被迫颠沛流离,家破人亡更不在少数,您说要是有仙人为什么看不到呢?仙人法道高深,为什么就不能救一下这些人呢??”

问这话时莲生不过十六七,是个青春少艾的纯真少女,天山道人记得自己当时五味杂陈:“这都是天命,可能这就是天命不可违吧?”

莲生眨着清澈的眼睛又问:“难道天上的仙人都是自私的吗?眼看百姓遭受苦难宁愿冷眼旁观也不愿违逆天命?道长师父,莲生知道您最心怀慈悲,如果你真成了仙会违逆天命救他们吗?”

杨莲生的话让天山道人老脸一红,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不然也不会设计引座下弟子自相残杀了,有时午夜梦回梦到天山道观,弟子们对自己个个尊敬爱护,醒来总忍不住心生愧疚。他们大约到死也不会相信是师父害死的他们吧…?

是的,自己如此可悲可恨,就算成了仙估计也不会救民于水火的吧?

然而他却没有办法对那个少女说明自己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得此毁容伤身的厄运也是罪有应得,他的样貌是丑陋的,心肠是坏的,他再不能求仙问道了!她的问题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修仙没有七情六欲,那修仙又能给自己带来些什么呢?

莲生除了经常会问这种会让天山道人重新审视修仙的问题,还会念经文给他听,并且会在他好的时候逼他抄写经文。久而久之,那些执念也好,做过的错事也罢,都如一块块有棱角的小石子,被炼磨得有了新的模样,并且天山道人也接受理解了这个样子。

在天山道人看来,莲生是这世间少有的聪慧女子,别人看不上她,也只有心有所属这个缘由了。

他年轻时被所谓的父母之命逼着娶过一房妻子,可惜那时他心心念念求仙问道,妻子终日独守空房,后来按耐不住与人私通,被家人发现后沉了塘,那时他还为从此一心一意炼丹求仙找到了借口,说妻子伤害至深,不敢再娶,如今想来若不是自己胡作非为,妻子又何故至此?

缘起缘灭皆是不喜欢的祸,如果莲生要嫁之人所爱非人,莲生又怎会开心?

天山道人望着天叹了口气,说:“莲生姑娘比得上世间任何一个好女子,如若大人心有所属,无论如何也请尽量善待她…”

沈赫不去回答天山道人的话,清冷的眸子转到屋下的回廊处,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个人,也不知站了有多久,沈赫看不清他的眸子,只看到更深露水打湿他的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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