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5月的凡尔登,战场早已沦为扭曲的地狱图景。腐烂的尸体与泥浆混成赭色沼泽,破碎的头盔和步枪零件散落在弹坑边缘,被炮火削去树冠的枯木在风中发出呜咽。德军原以为的“速决战”彻底演变为绞肉机,每一次进攻都像用钝刀割肉,在剧痛中消耗着双方最后的生命力。
一、困兽之斗:德军的孤注一掷
5月1日清晨,德国第五集团军指挥部内弥漫着刺鼻的雪茄味。皇储威廉将电报摔在地图桌上,纸张边缘擦过“沃炮台”的标记:“法金汉元帅要求我们在月底前突破防线,参谋部的新方案呢?”参谋长递上一叠文件,手指颤抖地划过标注区域:“殿下,我们计划用‘地狱火’战术——集中所有420毫米巨炮,对沃炮台进行72小时不间断轰击,同时用毒气弹覆盖周边区域。”
战壕里,德军士兵们正在分发新装备。二等兵奥托盯着手中的防毒面具,橡胶的刺鼻气味让他作呕:“听说这次要用的毒气比上个月更致命。”班长汉斯默默检查着步枪,他的钢盔上还沾着卡尔的血迹——那个总爱哼唱民谣的年轻人,在4月的进攻中被削去了半边头颅。“别废话,”汉斯沙哑地说,“能活着打完这轮炮击再说。”
5月5日凌晨,“地狱火”行动启动。12门420毫米巨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炮口的火光瞬间照亮整个夜空。沃炮台的钢筋混凝土工事在持续的轰击下剧烈震颤,碎石和尘土如瀑布般倾泻。德军的毒气弹紧随其后,黄绿色的烟雾像毒蛇般爬向法军阵地。
“捂住口鼻!”法军上尉皮埃尔大声嘶吼,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戴上防毒面具。但仍有不少人因面具破损或佩戴不及时,痛苦地抓挠喉咙,七窍流血倒地。然而,当德军步兵发起冲锋时,迎接他们的是法军从地下工事突然探出的机枪火力。泥浆中,德军士兵的尸体层层堆叠,鲜血将积水染成诡异的黑色。
二、地下绞杀:永无止境的消耗战
沃炮台地下深处,法军指挥官雷诺中校用手电筒照亮作战地图。墙壁上不断有泥土簌簌掉落,远处传来的爆炸声震得耳膜生疼。“告诉兄弟们,守住每一条通道!”他对传令兵喊道,“德军每前进一米,都要让他们付出十倍代价!”
德军的爆破小队试图用炸药炸开地下通道,却遭到法军的反制。法军提前埋设的诡雷在通道内接连引爆,碎石与人体残肢漫天飞舞。在一处狭窄的巷道中,德军下士施密特与法军士兵展开白刃战,刺刀卡在对方肋骨间拔不出来,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倒在血泊中。
5月15日,德军终于突破沃炮台的地表防线,但地下的战斗仍在继续。当德军士兵举着火把进入地道时,迎接他们的是法军泼下的滚烫沥青和雨点般的手榴弹。“这根本不是战争,是在地狱里挖地道!”一名德军士兵在日记中写道,“每走一步都可能踩到腐烂的尸体,头顶随时会塌下来。”
三、补给崩溃:血色泥泞中的死亡行军
五月的连绵阴雨让凡尔登的土地变成了泥潭。德军的补给车队深陷其中,马匹在泥浆中绝望地挣扎,车轮被烂泥死死卡住。后勤官穆勒上尉挥舞着鞭子怒吼:“人拉也要把弹药送上去!”士兵们肩扛手拽,在齐腰深的泥浆中艰难前行,不少人因体力不支被淹没在泥潭里。
野战医院的惨状更令人窒息。重伤员躺在潮湿的地面上,伤口爬满蛆虫;医护人员只能用生锈的剪刀处理伤口,药品早已告罄。“昨天给一个士兵截肢,他疼得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一名护士在写给家人的信中颤抖着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等着死亡来解脱。”
四、精神崩塌:战壕里的疯狂与绝望
持续的死亡与恐惧彻底摧毁了士兵们的心理防线。战壕中,有人抱着战友的尸体喃喃自语,有人用刺刀在墙上刻满诅咒的话语。5月20日,德军某连队发生哗变,士兵们拒绝执行冲锋命令,高喊着“我们不是炮灰”。尽管哗变被镇压,但更多士兵开始装病、自残,只为逃离战场。
汉斯中尉在一次毒气攻击后双目暂时失明,被送往后方医院。他蜷缩在担架上,耳边仍回荡着炮火的轰鸣:“我梦见卡尔在笑,他说我们都被骗了……这场战争根本没有胜利者。”而在前线,奥托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终于举起步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这是他这个月见到的第七起自杀事件。
5月31日,当夜幕再次降临凡尔登,战场陷入短暂的寂静。德军的进攻再次受挫,法军也已筋疲力尽。双方的尸体像垃圾般堆积在泥泞中,无人收殓。这场被称为“处决地”的战役,正以超乎想象的残酷,将整个欧洲拖入更深的深渊。没有人知道,这场血色僵局还会持续多久,又会有多少生命被绞碎在凡尔登的焦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