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两股沛然巨力毫无花巧地撞在一起！
李如玉看似纤秀白皙的拳头，与改造人那覆盖着冰冷金属外骨骼、如同攻城锤般砸来的巨拳悍然对轰！拳锋交击处，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猛地炸开，形成一圈短暂而狂暴的冲击涟漪！沉闷到极致的爆鸣声，如同两辆满载的重卡在狭窄巷道里迎头相撞，震得整个染整车间残余的玻璃窗嗡嗡作响，灰尘簌簌如雨落下！
改造人那猩红的电子眼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光芒！他预想中对方被轰成肉泥的场景并未出现！一股难以想象的、如同山崩海啸般的恐怖力量，顺着他的机械臂倒卷而回！覆盖着精钢齿轮和液压杆的外骨骼臂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几处连接关节瞬间迸射出耀眼的电火花！
“蹬！蹬！蹬！”改造人那庞大的身躯竟被硬生生轰得连退三大步！沉重的战术靴每一步都在布满油污和碎屑的水泥地上留下深深的凹痕！
李如玉身形只是微微一晃，随即如同扎根于磐石般稳稳站定。她缓缓收拳，垂于身侧，宽大的现代外套袖口被狂暴的气流撕开一道细小的裂口，露出手腕一截凝脂般的肌肤。她眼中无喜无悲，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仿佛刚才那一拳不过是拂去衣袖上的微尘。
“吼——！！！”改造人发出更加暴怒、更加疯狂的咆哮！机械臂受损带来的剧痛和屈辱彻底点燃了他被改造后残留的兽性！他不再有任何技巧，如同被激怒的蛮荒巨象，再次埋头猛冲而来！每一步踏下都让地面震颤，仅存的一只完好的机械臂高高扬起，合金爪刃闪烁着死亡的寒光，带着撕裂一切的威势，朝着李如玉当头劈下！势要将她连同这片地面一起斩碎！
劲风扑面，吹得李如玉额前几缕发丝向后飞扬。她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足以劈开装甲的利爪，只是在那爪刃即将触及发梢的刹那！
动了！
她的身影在原地骤然变得模糊，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投入石子般荡漾开！并非后退，而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快到极致的微小侧滑！幅度之小，精妙到毫巅！那撕裂空气的合金爪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擦着她的鼻尖狠狠劈落！
“轰隆！！！”水泥地面如同被炮弹击中，碎石混合着粉尘呈放射状猛烈炸开！一道深达半尺、长达数米的狰狞裂痕瞬间出现！
爪刃劈空的巨大惯性让改造人庞大的身躯不可避免地向前踉跄了一瞬！中门大开！
就是现在！
李如玉那刚刚完成侧滑的身影，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爆发！足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切入改造人那毫无防备的胸腹空档！她的动作简洁、直接、快到极致，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哨，只有千锤百炼的杀戮本能！
白皙的右掌，五指并拢如刀，掌缘萦绕着一层肉眼难以察觉、却让空气都为之扭曲的高频震荡气劲，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般，印向改造人心脏位置覆盖着厚实工装布料的地方！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利刃刺入厚革的闷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场景。
改造人那前冲的巨大身躯猛地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猩红的电子眼中，疯狂的杀意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致的茫然和空洞所取代。覆盖着金属面罩的口中，发出“嗬…嗬…”如同破风箱般漏气的声音。
李如玉的手掌，已经深深“嵌”入了他的胸膛！并非物理上的穿透，而是那股凝聚到极点的震荡劲力，无视了外层的工装和强韧的改造肌肉纤维，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精准而致命地轰击在他那颗被生化技术改造过、却依旧脆弱的心脏核心上！
心脏，在胸腔内无声地爆裂成一团浆糊。
改造人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眼中的红光如同断电般迅速熄灭。他喉咙里最后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噜声，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泥，轰然向前扑倒在地，溅起一片油污和灰尘。沉重的机械臂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彻底不动了。
整个车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远处警察们搜索残余爪牙的脚步声、呼喝声和对讲机的电流声隐约传来，更衬得这片核心战场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赵刚和几名负责警戒这一侧的特警队员，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只看到那狂暴的金属怪物扑向那个神秘女人，然后女人身影模糊了一下，接着怪物就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扑街。整个过程快得让他们眼花缭乱，甚至没看清李如玉最后那致命的一掌。
“这…这就完了？”一个年轻的警员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
赵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李如玉，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敬畏？惊疑？感激？难以言喻。这个女人展现出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李如玉却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缓缓收回手掌，白皙的指尖没有沾染一丝血迹，仿佛刚才那致命一击并非出自她手。她甚至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锐利地扫视着这片被战斗波及的区域——倒塌的印花机、扭曲的钢架、散落的巨大线轴、还有满地油污和不明液体。
她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蛛网，再次铺开。核心波动源头随着改造人的死亡已经消散，但…那台砂轮机分裂出的信号源指向这里，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放这么一个改造怪物。一定还有别的东西！一个更隐蔽的、可能承载着“磐石之眼”真正意图的“饵”！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改造人尸体旁不远处。那里，一台被倒塌的钢架压扁了大半、外壳严重变形、沾满油污和铁锈的老旧车床控制柜歪斜地倒着。控制柜面板上的几个老式旋钮和指示灯早已破碎，但就在柜体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非原装的金属凸起物，被厚厚的油泥覆盖着，几乎与锈蚀的柜体融为一体。
若非李如玉的感知力远超常人，对能量波动和异常构造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根本不可能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中发现它。
她缓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没有嫌弃那令人作呕的油污，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捏住了那个小小的金属凸起物。
入手冰凉，带着金属特有的坚硬质感。她指尖微微用力，气劲轻轻一震，覆盖其上的厚重油污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剥离，簌簌落下，露出了其本来面目——
一个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形状极其不规则的暗银色金属薄片。薄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个更大的装置上暴力拆解下来的碎片。薄片表面没有任何接口或标识，只有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蚀刻纹路，勾勒出一个模糊、扭曲、令人极度不适的碎裂眼球轮廓！
这图案，与之前监听芯片上的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微小，更加残缺！
更重要的是，当李如玉的指尖触碰到这枚金属碎片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固的冰冷波动，如同沉睡毒蛇被惊醒，瞬间从碎片内部渗透出来！这波动与砂轮机核心同源，却更加内敛，带着一种…存储和记录的特质！像是一个微缩的、被物理加密的…信息载体？
李如玉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果然！这才是真正的“饵”！那改造人不过是个幌子，一个吸引火力的弃子！这枚深藏在废墟油污中的碎片，才是“磐石之眼”真正想传递，或者说，想引导她发现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李女士！”赵刚快步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战斗后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看了一眼地上改造人的尸体，眼神复杂，随即目光落在李如玉手中那枚不起眼的暗银色碎片上。“这是…？”
“此物，乃关键。”李如玉站起身，摊开手掌，将那枚沾着油污的碎片展示给赵刚看，语气不容置疑，“其内蕴藏‘磐石之眼’之讯息。吾需带回解析。”
赵刚眉头立刻皱紧了：“带回？李女士，这不合规矩！现场所有物品，哪怕是一颗螺丝钉，都是证物！必须登记封存，由技术部门统一处理！”他态度坚决。这女人虽然强得离谱，帮了大忙，但警方的流程不能乱。
李如玉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赵刚锐利的视线，没有丝毫退让。她没有争辩，只是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赵队长，适才证物室内砂轮机之信号畸变，指向此处。此碎片，与砂轮机核心同源。汝等技术部门，可有把握解析此物所蕴之‘弦动’讯息？可识得此蚀刻之图案？”
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碎片，那扭曲的碎裂眼球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赵刚语塞。他想起证物室那台邪门的砂轮机，想起那无法完全屏蔽的诡异信号，想起眼前这女人匪夷所思的感知能力。警方的技术手段再先进，面对这种明显超出常规物理和电子范畴的东西，恐怕真的束手无策。强行留下，万一这东西也像砂轮机一样突然“激活”或者自毁…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了一眼李如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贪婪，只有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不容置疑的决心。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违背他多年办案原则，却可能是最正确的决定。
“好！”赵刚咬了咬牙，声音低沉，“这东西…你可以带走！但是！”他加重语气，“第一，我需要详细的记录！拍照，留下物证特征！第二，任何解析结果，必须第一时间、毫无保留地共享给我们警方！第三，这东西的危险性…李女士，你自己心里有数！”
“善。”李如玉干脆利落地点头。她明白赵刚的顾虑和妥协，这已是极限。她将碎片递给早已拿出取证袋和相机的技术警员进行登记拍照。
“队长！这边有发现！”远处传来一名警员的呼喊，带着一丝紧张。
赵刚和李如玉立刻循声望去。声音来自车间更深处，靠近原本可能是配电房的一个角落。几名警员围着一个靠在墙角的、穿着深灰色工装的身影。
那身影蜷缩着，似乎失去了意识。当警员用手电光照射过去时，李如玉的眼神瞬间一凝！
是老张头！那个一脸憨厚、从五金店破窗逃跑的老张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被抓住了？
警员们小心地靠近。老张头似乎受了伤，肩膀处有暗红色的血迹洇透了工装，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队长，就是他！五金店逃跑的那个！”一名参与追捕的警员确认道。
赵刚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李如玉也无声地跟了过去，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老张头。她的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覆盖过去。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磐石之眼”爪牙特有的那种冰冷混乱的气息。只有普通人类受伤后的虚弱生命体征，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就在这时，老张头似乎被手电光刺激到，眼皮剧烈地颤抖了几下，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眼神涣散、浑浊，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茫然。
“不…不要…别过来…怪物…都是怪物…”他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断断续续的呓语，身体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不是我…他们逼我的…芯片…锯子…还有那…那台会‘看’的机器…它在看我…一直在看我…”他的话语颠三倒四，充满了精神崩溃的迹象。
“什么机器？谁逼你？”赵刚立刻追问，试图抓住关键信息。
“眼睛…碎了…又睁开了…跑…快跑…”老张头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恐惧，瞳孔放大，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再次昏死过去。
“叫救护车！快！”赵刚立刻下令。
李如玉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被抬上担架的老张头。他的话虽然混乱，却印证了她的部分猜想。老张头只是个被利用、被胁迫的可怜虫，一个被推到前台的傀儡。真正的黑手，如同阴影中的蜘蛛，操控着一切。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刚刚登记完、已被苏青博士用特制防屏蔽小袋装好的金属碎片。冰冷、坚硬，带着油污的滑腻感。
“会‘看’的机器…”李如玉低声重复着老张头昏迷前的话，眼中寒芒闪烁。碎片、砂轮机、监听芯片…这些冰冷的死物，在“磐石之眼”手中，都仿佛变成了拥有诡异感知的“眼睛”！
警笛声由远及近，救护车到了。现场一片忙碌，拍照取证，清理现场，押解被抓住的几个受伤的爪牙。刺眼的警灯光芒在废墟间旋转闪烁，将扭曲的机器残骸和斑驳的墙壁映照得光怪陆离。
赵刚走了过来，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灰，神情疲惫却依旧保持着干练：“李女士，现场需要彻底勘查，后续还有很多工作。你们…先回去休息？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那个碎片…”他看了一眼李如玉的口袋，“务必小心。”
李如玉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的废墟，最终落在远处工厂大门口。那辆饱经沧桑的“金杯战神”正安静地停在警戒线外，车灯亮着，像一头忠实的守夜老牛。鹿玖和苏青博士正扒着车窗，紧张地向这边张望。
“赵队长辛苦。”李如玉收回目光，“吾等告退。”
她转身，宽大的外套衣摆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踏着满地狼藉和闪烁的警灯光影，步履沉稳地走向工厂大门。背影在巨大的废墟背景下显得渺小，却带着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静力量。
坐进“金杯战神”副驾，一股熟悉的机油混合着旧皮革的味道扑面而来。鹿玖立刻发动了车子，引擎发出熟悉的、带着点喘息的轰鸣。
“陛下！您没事吧？刚才里面那动静…”鹿玖一边开车驶离这片是非之地，一边忍不住频频看向李如玉，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崇拜。苏青博士也从前排座椅中间探过头，满脸关切。
“无碍。”李如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高强度的战斗和感知消耗，即使对她而言也非等闲。她摊开手掌，那枚装着暗银色碎片的特制小袋出现在掌心，在窗外掠过的霓虹灯光下泛着微光。
“这是…？”苏青博士眼睛一亮。
“战利品。”李如玉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亦是‘磐石之眼’所遗之新谜。苏卿，回店后，即刻解析此物。”
“是！陛下！”苏青博士立刻接过小袋，如获至宝，手指在平板上已经开始敲打起来。
车子驶离了城西破败的工业区，汇入城市主干道的车流。喧嚣的市声、明亮的街灯、路边烧烤摊的烟火气和食物的香气…属于现代都市的、鲜活而嘈杂的生命力，透过车窗涌了进来。
鹿玖透过后视镜看着李如玉略显疲惫的侧脸，又看了看外面灯火通明的街道和步履悠闲的行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感涌上心头。就在刚才，他们还在废墟里跟机械怪物搏命，而现在…他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咳…”鹿玖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那个…陛下，博士，折腾大半夜了，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垫垫？我知道前面有家二十四小时粥铺，艇仔粥一绝，还有热乎乎的油条…”
李如玉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鹿玖脸上。那眼神让鹿玖心里一紧，以为自己这提议太不合时宜。女帝陛下刚经历大战，应该思考军国大事，怎么能想着吃宵夜…
“善。”李如玉淡淡地吐出一个字，重新闭上了眼睛，似乎真的只是闭目养神，“汝带路。”
鹿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好嘞！陛下您坐稳！”他一打方向盘，老旧的“金杯战神”发出欢快的嘶鸣，朝着霓虹深处那散发着食物暖香的角落驶去。
车内，苏青博士还在对着平板和那枚碎片小袋念念有词。鹿玖专注地开着车，时不时偷瞄一眼后视镜里闭目养神的陛下。李如玉靠在椅背上，看似平静，指尖却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某种古老的、只有她自己才懂的韵律。那枚冰冷的碎片静静地躺在苏青博士手中，如同一个沉默的潘多拉魔盒，等待着被开启的那一刻，向这个世界倾泻出“磐石之眼”的低语。而车窗外，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