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震惊、错愕、幸灾乐祸、难以置信……齐刷刷地聚焦在皇甫谦身上。
皇甫谦的脸色,在听到“35%核心股权归长孙”时,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紧接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火山熔岩般的怒意轰然爆发!他的眼神不再只是冷峻,而是变得阴鸷骇人,仿佛淬了万年寒冰的刀锋,直直刺向主位上抱着孙子、满脸自得的父亲!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极致的用力而指节扭曲泛白,发出咯咯的轻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脆弱的水晶捏得粉碎!胸膛剧烈起伏,一股被至亲之人彻底背叛、被当成工具利用榨干后无情抛弃的剧痛和滔天愤怒,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他为这个家族付出了一切!青春、心血、甚至扭曲了自己的感情去布局!换来的就是这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踩在脚下?!
豆豆惊怒交加,猛地抓住了皇甫谦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臂,眼中满是心疼和愤怒。
老夫人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慈祥的笑容加深,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算计之中。她慢悠悠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再次精准地刺向低着头的兰乔曦,声音不高,却如同毒蛇吐信,清晰地钻进每个人耳朵:
“是啊,添丁进口,福泽绵长,这才是家族的根基。有些人啊,嫁进来几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白白占了地方,耗了光阴,不是家门不幸是什么?好在老天有眼,给了我们诚儿真正的福报,也给了皇甫家真正的继承人!荣耀这遗嘱,英明!”
刻骨的羞辱,如同淬毒的鞭子,再次狠狠抽向兰乔曦。
大厅里的空气凝固了,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兰乔曦。怜悯、嘲讽、看戏、幸灾乐祸……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
皇甫诚脸上的狂喜因母亲的话而带上了一丝不自然的尴尬,随即又被更大的得意淹没。苏婉晴更是挺直了腰板,挑衅地看向兰乔曦的方向。
皇甫谦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他猛地抬头,那阴鸷的目光如同利刃射向老夫人,周身散发的冰冷气场让周围温度骤降!
苏萌气得浑身发抖,正要不顾一切地开口反击。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如冰的兰乔曦,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波澜,平静得可怕。但那双眼睛,如同沉入万丈深渊的寒潭,里面没有泪,没有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一种……洞穿一切虚伪与肮脏的漠然。她平静地迎上老夫人那刻薄怨毒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弧度。
这极致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人心悸胆寒。
老夫人被她看得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那眼神让她想起了某些极其不愉快的往事。她强作镇定,为了掩饰那一瞬间的慌乱,也为了将这场羞辱进行到底,她故意伸手去端面前那盅热气腾腾、专门为苏婉晴准备的滋补鸡汤。
“哎呀!”
伴随着一声夸张的惊呼,老夫人“手一滑”,那盅滚烫油腻的鸡汤,不偏不倚,正好泼洒在她自己保养得宜的手背上!
“哎哟!烫死我了!”老夫人立刻叫嚷起来,甩着手,场面一阵小小的慌乱。佣人慌忙递上湿巾。她的目光却穿过混乱,阴冷地投向兰乔曦,仿佛在说:看,连阿猫阿狗都帮我,我是这世界的中心,你又能如何?
兰乔曦看着这拙劣的表演,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她没有去看老夫人烫红的手,也没有理会那小小的骚动。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全场:
扫过主位上抱着“金孙”、笑容已然有些僵硬的皇甫荣耀——这个将毕生心血拱手送给私生孙子的糊涂虫;
扫过一脸刻薄、正忙着“处理”烫伤实则眼神怨毒的老夫人——这个佛口蛇心的老毒妇;
扫过抱着孩子、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神复杂变幻的皇甫诚——这个愚蠢又懦弱的“父亲”;
扫过依偎在皇甫诚身边、眼中快意被一丝不安取代的苏婉晴——这个自以为一步登天的“功臣”;
扫过脸色惨白、下意识护住小腹的刘思蕊——这个自身难保的棋子;
扫过角落里神情复杂、带着愧疚的皇甫诗;
最后,她的视线在皇甫谦那张因极致愤怒而阴沉得几乎滴水的脸上停顿了一瞬,看到了那压抑的火山和刻骨的背叛感。
然后,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还在“哎呀”叫唤的老夫人身上。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预感到了风暴的来临。
兰乔曦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穿透了这片死寂,带着一种令人骨髓生寒的平静:
“老夫人说得对。下不了蛋的母鸡,确实不该占着地方。”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皇甫荣耀怀里的襁褓,嘴角的冷笑如同锋利的冰刃,一字一句,清晰地切割着皇甫家最后的遮羞布,“只是,老夫人,您这么急着给皇甫家‘开枝散叶’、‘奠定根基’……您确定,您怀里抱着的这颗‘金蛋’,还有您那位好儿媳肚子里揣着的那个……”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刘思蕊,“……真的是皇甫家正儿八经的‘种’吗?别忙活了半天,都是在替别人养孩子,那才真是……祖宗脸上无光,家门大大的不幸!”
轰隆——!!!
如果说之前宣布遗嘱是地震,那么兰乔曦这番话,无异于在皇甫家头顶引爆了一颗核弹!
整个宴会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时间都凝固了!
皇甫荣耀抱着孩子的手剧烈一抖,怀中的婴儿受惊哇哇大哭起来!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难以置信地瞪着兰乔曦,又猛地低头看向怀里哭嚎的孙子,眼神充满了惊疑和恐慌!
老夫人手上的烫伤仿佛瞬间不疼了,她猛地抬头,佛珠“啪嗒”一声重重砸在地上,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因极致的惊怒和一丝被戳中心事的恐慌而扭曲变形,尖声厉喝:“兰乔曦!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敢污蔑我皇甫家的血脉?!”
皇甫诚脸上的得意和笑容彻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惨白和巨大的惊恐,他抱着孩子的手都在发抖,看看哭嚎的孩子,又看看身边瞬间面无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的苏婉晴,最后看向兰乔曦,眼神充满了崩溃和不敢置信!
苏婉晴更是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下去,看向兰乔曦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刘思蕊则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脸色惨白如鬼,下意识地看向皇甫谦,眼神充满了哀求和无助。
皇甫谦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他死死地盯着兰乔曦,眼中的震惊迅速被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了然和快意取代。原来……她手里还握着这样的牌!这比他预期的还要狠!还要致命!他看着父亲那惊恐慌乱的脸,看着继母那扭曲的面容,看着弟弟那崩溃的神情,一股被背叛的滔天怒火混合着报复性的快感,在他胸中激荡!好啊,真好!皇甫荣耀,这就是你选定的继承人?一个连血脉都可能存疑的笑话?!
豆豆则完全惊呆了,嘴巴微张,看着兰乔曦如同看着一尊复仇女神。
皇甫诗捂住嘴,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充满了震撼和一丝……隐隐的解气。
一片死寂中,只有婴儿尖锐的哭嚎声在空旷华丽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讽刺。
兰乔曦平静地站起身,无视这足以掀翻屋顶的惊涛骇浪,无视所有惊骇欲绝、怨毒恐慌的目光,对着主位上抱着哭嚎婴儿、面如死灰的皇甫荣耀微微颔首,语气淡漠得如同在谈论天气:
“恭喜老爷子,喜得贵‘孙’。我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说完,她不再看这混乱肮脏的漩涡一眼,挺直着那单薄却仿佛能刺破一切虚妄的脊背,在苏萌立刻起身的搀扶下,在皇甫谦冰冷而复杂、豆豆惊愕又带着一丝崇拜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稳稳地、决绝地走出了这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散发着腐朽恶臭的宴会厅。
身后,是彻底炸开的锅!
婴儿的哭嚎,皇甫荣耀气急败坏的怒吼,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咒骂,皇甫诚崩溃的质问,苏婉晴惊恐的辩解,刘思蕊压抑的啜泣,宾客们压抑不住的哗然议论……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皇甫家族彻底走向崩塌的混乱序曲!
皇甫谦看着兰乔曦消失在门口的决绝背影,又环视着眼前这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混乱景象,听着父亲无能狂怒的咆哮和继母尖利的诅咒,他阴沉至极的脸上,缓缓地、缓缓地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近乎残忍的笑容。
他端起面前那杯一直未动的酒,在满堂的喧嚣混乱中,对着主位方向,无声地举了举杯,然后猛地将杯子狠狠摔碎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皇甫荣耀和老夫人脸上,瞬间让他们的咒骂戛然而止!
皇甫谦看也不看他们惊怒交加的表情,转身,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大步流星地追着兰乔曦离开的方向而去。豆豆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留下身后,一地狼藉,和皇甫家族摇摇欲坠、即将彻底倾覆的华丽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