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府大殿内。
“韩大人。”
“蒙大人。”
蒙毅与韩非换上秦人服饰,互施礼节。
“请坐。”
蒙毅以主人姿态相待。
“多谢。”
韩非落座,注视蒙毅。
坐下后,韩非直奔主题:“今日蒙大人邀我前来,必有要事?”
“韩大人如何看待武安君?”
蒙毅发问。
“他似在试探我和主上的关系。
然蒙家与主上关系密切,断无恶意。
武安君乃当世名将,声望无人能及,且深谙朝中事务。”
韩非心中思索,表面却从容自若。
“哈哈。”
“英雄所见略同。”
蒙毅展颜一笑。
继而问:“韩大人如何评价李思?”
“蒙大人慧眼,李思视我为敌,因早年韩地之事,也将武安君视为对手。
故一旦有机可乘,便会针对我们。”
韩非坦诚作答,未详述细节。
蒙毅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对韩境之事一无所知。
“今日邀韩大人来,确与李思有关。”
蒙毅直言不讳,“蒙府与武安君渊源深厚,算起来我们都是他的兄长。
李思屡次针对,岂能袖手旁观?今朝堂之上,百官无人为武安君发声,唯你我二人。”
蒙毅目光投向韩非,意味深长。
韩非心领神会,这是欲借赵迟之名结盟。
这对主上而言,无疑是一桩好事。”昔日在韩地,我与武安君交情甚笃。
若有朝堂之人对武安君不利,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李思,若有机缘,我必定不会轻饶。”
韩非坚定表态。
蒙毅满意颔首:“很好。
蒙府始终支持武安君,而你也堪称他的挚友。
既为挚友,日后还需多加往来。”
韩非含笑回应:“蒙大人过誉,我定常来拜望。”
之后,二人谈笑风生。
临别之际,蒙毅忽而说道:“韩大人,望你持续扶持武安君,日后必有厚报。”
韩非略显惊异,暗忖:“莫非主上已将武道传于蒙府?看来主上已将蒙府视为心腹。”
韩非微挑眉梢,唇角勾起浅笑:“蒙大人美意,韩某铭记于心,这武安君的恩情,韩某岂能忘怀。”
“告辞,他日再见。”
韩非向蒙毅深施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蒙毅目送韩非背影,心中满是疑惑:“难道他已知晓赵迟真实身份?”
韩非的态度让蒙毅捉摸不透,那从容神情仿佛洞悉赵迟可能带来的利益,又似对他的真正身份了然。
章台宫中。
“陛下。”
李烟言步入章台宫,向祖龙行礼。
“孩儿!”
“娘亲来啦。”
“阿耶今日分外高兴。”
“我们都很高兴。”
两子见到母亲,欢欣雀跃奔上前。
“烟言来了。”
“坐吧。”
祖龙慈祥看着儿媳。
“多谢陛下。”
李烟言道谢落座,显然常来此接孩子。
她持祖龙赐予的通行令牌,宫中上下都熟悉她。
“你家赵迟又为大秦立功了。”
祖龙笑着对李烟言说,语气温柔中带着欣赏。
“迟儿又有新功绩?”
李烟言眉开眼笑。
“他平定了魏国。”
“魏王已然伏法。”
“再过数月,魏地将并入我国疆域,这岂非一大功绩?”
“那迟儿是不是快能回咸阳了?”
李烟言满怀期待问。
“待局势稳定,朕自会让其归来。”
“多谢陛下。”
李烟言面露喜色。
“好了。”
“你是来接琪儿和熙儿的吧,带他们走吧。
明日记得送他们回来,现下批阅奏章已习惯他们相伴。”
“嗯。”
李烟言点头,沉思片刻。
“陛下。”
“朕有一事不明,不妨直言。”
李烟言稍作犹豫,鼓起勇气开口。
“但讲无妨。”
见李烟言神色严肃,祖龙亦正襟危坐。
“唤小玲进来。”
李烟言低声吩咐。
侍女小玲步入殿中。
“带琪儿和熙儿出去游玩片刻。”
“遵命,夫人。”
侍女领命离去。
待宫门关闭,祖龙猜测李烟言欲言之事。
“近日可有迟儿生父的消息?”
李烟言急切询问。
祖龙心中微动,她果然有所察觉。
“你怎知此事?”
他含笑反问。
“迟儿离别之时,陛下与其对饮,我看出陛下对其生父极为牵挂,应是故人。”
李烟言柔声道:“若陛下得知其父下落,请告知于我。”
“我知迟儿心愿。
自婆婆仙逝,他最想迎娶我,亦欲寻亲生父。”
“臣妇斗胆恳请,若得家父消息,望先告之。”
李烟言轻拜,姿态谦恭,眼中满是期盼。
她这般坚持,似当年冬儿对祖龙的忠贞。
为祖龙,她倾尽全力;为迟儿,她愿付出所有。
祖龙凝视跪地的儿媳,眸中波动。
“迟儿,”
他低声开口,“或许天意如此,你我父子缘分深厚,同享命运。”
忆及亡妻,祖龙感慨万千。
她为他倾尽一切,生死相随,如今儿媳亦如此,令他深感欣慰。
他缓缓起身,走向李烟言,将其扶起。
“大王,”
李烟言满怀期待,“我欲了解迟兄心愿,盼能助其为您伸张正义。”
祖龙温言问:“你真欲知晓?”
李烟言郑重点头:“确是!迟兄一心寻父,欲明缘由。
母亲被弃是他心头之痛,他渴望赢得尊重。”
祖龙深吸一口气,语气温和坚定:“这不仅是公道,更是他心愿。
他想直面那个男人,理解母亲抉择,这些年来她未有过怨言,也未曾向迟儿提及不满。”
此言触动祖龙。
“烟言,”
他轻叹,“你所料不差,我知迟兄生父所在,亦晓其身份。”
……
“此事不可告知赵迟。”
祖龙语气严肃。
“为何?”
李烟言满是疑惑。
她探寻赵迟生父原为告知他,若不可说,又有何意义?
“你先应允,我再告之。”
“此事关乎重大,告知赵迟只会不利。
或损其锐气,若消息外泄,更危及其安危。”
“烟言,你不希望赵迟遇险吧?”
祖龙神情凝重。
“竟如此严重?”
“他父亲是否权高位重?”
“可这样说。”
祖龙淡然一笑。
“为了迟兄的安全,我绝不会告知他。”
李烟言坚定点头。
祖龙闻言,不再隐匿身份,缓缓转身说道:“实不相瞒,我便是赵迟的父亲。”
“赵迟的母亲冬儿,曾是我之妻。”
“年少时,冬儿一直伴我左右,十余载未曾分离。”
李烟言听罢,惊讶地睁大双眸,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祖龙。
数月前,她察觉祖龙与赵迟同饮时态度异样,当时便猜祖龙应识得赵迟的父亲。
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赵迟的父亲。
“大王……您是在戏弄我?”
李烟言惊诧万分。
祖龙含笑回应:“我有必要戏弄你吗?冬儿是我之妻,赵迟是我之子。”
“我是你公公,你是我的儿媳。
琪儿与熙儿是我的孙儿。”
李烟言恍然大悟。
自祖龙操持她与赵迟婚事起,他对他们一家的态度已非以往对待臣属那般疏离,而似真正的亲人。
尤其对她的两个孩子,祖龙宠爱有加,其地位甚至高于许多公子公主。
外人以为此皆因祖龙喜爱赵迟而及她,李烟言亦如此认为。
但此刻方知,这一切仅因赵迟是祖龙亲生子,琪儿和熙儿是他的亲孙子。
李烟言震惊无语。
“可还认得夏无且?”
祖龙微笑发问。
“认得。”
李烟言点头,“数年前,未有琪儿和熙儿时,夏爷爷常来寒舍,细心照料我们。
孩子出生后,他也关怀备至。”
“他正是发现赵迟真实身份的第一人。”
“严格说来,他算赵迟的外祖父、你的公公、我的岳父。”
“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何夏老一直滞留李家村了吧?”
“他找到赵迟,见到外孙,不愿离开,欲以余生守护你们。”
祖龙徐徐说道。
“夏爷爷居然是迟哥哥的外祖父?”
李烟言深受触动。
多年来,夏无且待她们一家如亲人,孩子病重时更是细心照料,李烟言一直视他为自家长辈。
然而今日才得知,这位慈爱的老人竟然是迟哥哥的外祖父。
李烟言沉默片刻,震惊地问:“义父,蒙大哥他们是否知情?”
祖龙回答:“他们仅是少数知晓我和赵迟关系的人,却始终守口如瓶。”
“此事太过重要。”
李烟言难以置信,“我怎会想到迟哥哥竟是大王……您的……”
她惊讶地看着祖龙,不知该如何继续。
“从今起,你该唤我父亲。”
祖龙温和地说。
“父……父亲。”
李烟言恭敬回应。
祖龙的目光已与往日不同,除了敬畏,还多了一丝温情。
“此事万不可告知他人,连迟儿也莫要泄露。”
“迟儿的身份暂时不宜公开。”
“即便我已掌控秦帝国,无人能撼动我的地位,但我的其他儿子及权臣、宗室依然不安分。
当年我与你祖母分离,正是因为他们认为冬儿出身低微,不配嫁给我。
冬儿为避免我为难,主动离开咸阳。”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如今我与迟儿相认,虽可告慰他母亲的在天之灵,但也使他陷入危险。
即便我还活着,有些人已因利益站在我某些儿子一边。
我们相认后,迟儿将成为未来储君,这些人绝不会容忍。”
“因此,为了这一天,”
“我必须掌握真正权力,彻底清除外部威胁。
如此,纵使他们再作乱,也无法动摇秦帝国根基。
违者,杀无赦;一族异心,灭其全族。”
“待天下统一之时,”
“我会让冬儿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妻子,并追封她为王后。
迟儿也将成为嫡长子、太子储君。”
“若有人伤害迟儿,我会让他们后悔终生。”
至此,真相终被揭开。
在儿媳面前,祖龙毫无隐瞒。
“原来如此。”
尽管李烟言只是女子,对复杂之事了解有限,但她能感受到祖龙对赵迟及其子女的深情厚谊,也明白了祖龙对未来的规划。
“父亲,请您放心。”
“此事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包括迟哥哥也不会说。”
李烟言语气坚决。
祖龙所做一切皆为赵迟,李烟言自然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赵迟的事。
“烟言。”
“您无需担忧。”
\"我对得起赵迟的母亲。
我追寻她整整二十年,当年的变故皆因那些人的逼迫。
我能做到的,已经处理完毕,其余的我会继续追查,让他们为当年逼迫我们的分离付出代价。”祖龙语气温和,但眼神中透着浓烈的杀意。
在家时,祖龙格外温柔;在外,他则以威严不可侵犯的王者形象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