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
两小歪头看着这些公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叔父好!”
赵钰琪大方问候。
“叔父好!”
赵迟紧随其后,生怕落后。
听到孩子们的话,诸公子反应不一。
有人皱眉思索,有人露出诧异神色,也有人毫不意外。
胡亥反应迅速,笑着回应道:“哎呀,这两个孩子真可爱。”
赵高瞥了一眼,心中暗喜:幸亏提前告知胡亥公子,大王对赵家兄妹的喜爱,或许公子能借此机会与赵家结缘。
此刻,祖龙忽然抬起头,眉间微皱,冷冷扫视扶苏、公子高等人:“难道没听见他们在叫你们?”
此话一出,大殿气氛顿时凝重。
“啊。”
“嗯。”
诸公子急忙回应,生怕祖龙记挂在心。
自此以后,他们明白了祖龙对这对兄妹的重视。
在祖龙心中,自己与冬儿所生的儿子才是真正的血脉,其他妃嫔所育之子仅是维系王室血统罢了。
在他眼中,眼前的这些儿子远不如两个孙儿重要。
“阿爷。”
赵钰琪好奇问道,“他们似乎害怕你?”
“你们也不怕阿爷?”
祖龙温和一笑。
“我们怕父王,不怕阿爷。”
“阿爷是天下对我们最慈爱的人。”
两小紧紧抱住祖龙撒娇。
“哈哈。”
祖龙开怀笑道,“你们也是阿爷的好孙儿。”
此情此景令周围几位公子深感触动。
自幼至今,他们从未感受过如此深厚的宠爱与温情,甚至连父亲的身影都难得一见,且每次相见都是冷峻面孔。
“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祖龙语气严肃,目光如炬,“在外已参与宗室事务,想必已有不少作为。”
“回禀父王,儿臣听闻父王归来,特来拜见。”
众公子齐声回应。
“嗯,莫要荒废正业。
若无他事,即可退下。”
祖龙注视着眼前的儿子们,心中无多言语。
他们对他心存敬畏,而他也无意多言。
相较于现今的王宫,祖龙更怀念昔日居于赵迟府邸的日子。
在那里,他能无忧无虑地享受宁静生活,不必顾虑重重,也不需维持威严。
短短数日,赵迟便显得亲近随和,少了拘谨,这正是祖龙向往的氛围,尤其是有两孙相伴,更觉温馨惬意。
“父王。”
“不知这是哪家的孩子?”
扶苏挺身而出,儒雅气质尽显无疑,是诸多公子中最出众的一位。
“这是赵迟的孩子。”
祖龙瞥了扶苏一眼,满是疑问。
“难怪,原是赵迟的儿女。”
“赵迟乃我国最年轻的上将军,看来父王如此钟爱他的子女,实因对赵迟的信任。”
“据说日前赵迟成婚时,父王还特意赴雍城主持仪式,并赐予许多珍宝……”
提及赵迟的名字,众公子恍然大悟。
然而,刹那间,一幅令人胆寒的画面浮现在众人脑海。
“父王。”
“依我国律例,外臣入宫不得超过一日,纵使赵迟之子年幼,此举亦不合规矩。
章台宫乃父王处理国事之地,关乎国家根本,外人不得涉足。”
扶苏神情严肃,虽外表儒雅却透着刚毅。
听完这番话,祖龙眉宇紧锁:“竟敢以律例教训朕?何人教授于你?”
“乃父王亲自任命的儒家贤师淳于越教导孩儿,承蒙恩师指点,才知万事皆受律例约束。
若无律例,天下必乱。”
“身为秦帝国之君,唯有自身守律,方能名正言顺治理天下,使百姓信服,共同遵循礼制。”
扶苏丝毫不惧祖龙的震怒,继续说道。
众人凝视着这一切,无不震惊地看着扶苏。
他们万万没想到,平日温文尔雅的大哥竟如此大胆,竟敢指责父王过失,并欲以律例驳斥父王。
“扶苏真是愚昧,竟敢违抗父王,注定失败。”
胡亥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虽为长子,名义上有理,却因冒犯父王,看他日后如何赢得宗族支持。”
赵高暗中冷笑,认为扶苏过于愚蠢。
此时,祖龙脸色已铁青。
“扶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祖龙声音冰冷刺骨。
“儿臣明白自己所说,即便父王震怒,扶苏依然直言。”
“治国理政需遵律守例,为人君者应为臣民表率。
儿臣直言,实为护持律法。”
扶苏神情笃定,无畏无惧。
“淳于越之儒学,确对你影响甚深。”
秦王祖龙注视扶苏,眉宇间怒意隐现。
多年以来,他对诸子寄厚望,盼其卓尔不群。
故而为诸子延聘名师教导。
岂料扶苏离咸阳不过数载,竟已成这般姿态?
“长兄莫非失常?竟敢与父王争辩礼法?”
“他岂能不知父王之威严凌驾于礼法之上?”
众公子皆对扶苏之举震惊,此番举动远超预期。
小事一桩,外臣之子因宠入宫却失礼,却被扶苏以礼责罚,实在出乎意料。
“继续。”
胡亥暗喜,期待扶苏再露破绽。
“先生教诲,铭记不忘。”
“儒家礼法乃天下根本,广布于世,方可使万民安康。”
扶苏依旧从容应对。
“你……”
祖龙听扶苏侃侃而谈,怒不可遏。
忽闻殿外传来沉稳之声:“扶苏公子所言,老夫不敢认同。”
众人循声看去,一青年将军披甲佩剑缓步入殿。
“爹爹!”
“何事至此?”
“许久未见爹爹。”
赵迟身旁的赵钰琪与赵熙欢喜起身,奔向父亲。
“哈哈,这两个小淘气记得我。”
赵迟揽住两女,笑容慈祥。
祖龙原本严肃的面容亦露笑意,见到赵迟,情绪似有好转。
“莫非他是赵迟?”
扶苏与众公子皆注视赵迟,惊异于其年少威名。
“去玩耍吧。”
安置好子女后,赵迟让他们离去。
转身向祖龙行礼:“臣叩见大王。”
“来得正好,烟言呢?”
祖龙微笑道,冷峻尽散,换以温和。
此情景令诸子心中酸楚。
片刻前冷淡如冰,赵迟一到即展笑颜,亲和无比。
祖龙不仅优待赵迟子女,更对其本人格外重视,这种偏爱令皇子们未曾体验,甚至觉得赵迟如亲子一般。
“烟言在府中理事,随后前来问安。”
赵迟答道。
“此女颇有分寸。”
祖龙点头浅笑。
赵迟一到,祖龙怒火渐熄。
“若无要事,你们退下吧。”
祖龙对儿子们说道。
“遵命。”
众人纷纷领命,准备离开。
唯独扶苏如未闻般伫立不动。
“想必您便是威名远播的大秦上将军赵迟。”
扶苏注视着赵迟,语气中含着几分试探,“先前我直言冒犯,将军何以沉默?是将军另有见解,还是轻视我大秦礼法?”
赵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扶苏,心中暗叹:“果然如此,史书所载无误。
这扶苏果真顽固,被儒家束缚住了。
难怪先皇虽重其才,却终未立为储君,或许对他期望过高,最终难免失望。”
赵迟明白,此时的儒家与后世大相径庭。
当时儒家崇尚仁义,视礼法为次要;而汉代独尊儒术,实则是法家思想的融入。
真正的儒家以忠孝为根基,辅以法家手段稳固君权,这奠定了后世治国的理论基础。
“你的意思是,要用礼法质疑君主是否应守礼法?”
赵迟笑着反问。
“父王乃一国之君,理当作百姓表率,岂能不守礼法?”
扶苏郑重答道,“若连君主都不遵循礼法,百姓又如何仿效?”
“那么,儒家最看重的是什么?”
赵迟平静追问。
“儒家倡导忠孝仁义,以仁义和礼法治国。”
扶苏毫不犹豫地答道。
赵迟针锋相对:“那你斥责父亲,也算尽忠吗?”
扶苏沉思片刻:“为大秦江山,为国家安定,依礼法举荐贤能,何谈不忠?这才是真忠诚,无所畏惧。”
“那顶撞父亲,也算孝顺?”
赵迟追问。
“父亲若有错,子女规劝正是孝道。”
扶苏坦然回应。
“很好。”
赵迟微笑,“你信奉儒法治国,相信这是最佳之道?”
“自然。”
扶苏坚定回答,“以儒法治天下,必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看着这一幕,扶苏对儒法的执着已近偏执。
“这孩子,愈发难懂了。”
“竟被淳于越教得如此糊涂。”
祖龙眉心紧锁,怒火升腾。
他环视其余皇子,有的惊惧不安,有的暗自庆幸未受牵连,还有人幸灾乐祸。
此即他的儿子们。
表面温良,内心各怀算计。
祖龙既感失望,又满是忧虑,担心他们能否守住基业。
然而,当他望向赵迟时,心中稍安:“这些儿子,个个不省心,若将来真能统一四海,我恐已不在人世,他们能守住这份基业吗?还好有迟儿,否则大秦未来堪忧。”
“这些不成器的后辈,终究难成大器。”
“儒家纲常……”
“何其荒谬。”
“难怪岳丈当初劝我不要急着认下迟儿,也无需为冬儿追封或迁葬王陵。
连亲生子女都受制于礼法,那些宗室与朝臣岂会有所收敛?”
祖龙冷眼旁观,对扶苏的坚持深感失望。
儒家纲常,不过虚妄之谈。
他祖龙为何要被这些陈规束缚?
“罢了。”
“我已经明白你的想法了。”
“在你心中,儒家纲常堪称诸子百家的至高典范。”
“儒家纲常是治国安邦的根本。”
“无论何人,都不应违背儒家纲常,是也不是?”
赵迟的笑容渐渐淡去,神情严肃地回应:“正是如此。”
“秦帝国、国家乃至天下,都应尊崇纲常,唯有此才能安定四方。”
扶苏语气坚定,秉持这一信念。
“这只是你的个人观点罢了。”
“那今日我们就深入探讨一番。
这里虽是章台宫,却非秦王议政之处。
章台宫不过大王的居所,家中行事还需拘泥于你口中的纲常?你在家休憩时,是否也被纲常束缚?难道百姓居家时,也需要遵循你的纲常?仅仅因小事便想否定君父,用纲常彰显所谓大义,岂不可笑?”
“你称儒家纲常以忠孝为本,仁义为先。
但在君父面前这般无礼,何谈忠孝?以此宣扬纲常礼仪,不觉可笑?”
赵迟直视扶苏,毫不留情地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