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苏清欢又惊又怒,“顾云深流了这么多血,你想杀了他吗?!”
秦川忽然放声大笑,笑声嘶哑,夹杂着哽咽:
“苏清欢!五年前苏氏濒临破产,你以为那些伸出援手的‘贵人’是天上掉下来的?那是我!一个接一个,像条舔狗一样替你求来的!”
“当年你父亲赌债缠身,被人扣下,是我压上这条命,把他从虎口里硬生生赎回来的!”
“当年替你挡的那一刀,再偏半寸就扎穿心脏!你呢?连医院都没踏进几次!”
“就连你今天身上这件定制礼裙……”
秦川的目光扫过她华贵的裙摆,满是讽刺,“都是我跑了三个城市,求爷爷告奶奶弄来的设计师手稿和紫极冰蚕丝!”
“苏清欢,你从头到脚,哪一处……不是沁着我的血?!”
“可你呢?在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让别的男人登堂入室,在你我的家里卿卿我我!”
“他摔碎盘子,栽赃到我头上!你!连我的一个字都不肯信!”
秦川的眼中是彻骨的悲凉,“苏清欢,你就这么蠢吗?!”
结婚纪念日?
苏清欢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真的忘了。
她想辩解,嘴唇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
错了……她似乎真的做错了。
结婚纪念日,她去接顾云深,和他喝酒,甚至……把他带回了家,带到了自己丈夫面前……
顾云深见势不妙,挣扎着想起身:“清欢!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废物!哪有让苏家起死回生的本事?”
“他故意说这些煽情的话,就是想pUA你,让你心软!千万别上当啊!”
秦川恨恨地啐了一口,再次一脚狠狠踹去!
“啊——!”顾云深惨嚎一声,如同死狗般瘫软在地。
“你不能这么对他!”苏清欢被恐惧和陌生感攫住,尖叫着扑过去,用身体死死护住顾云深。
“怎么?这就心疼了?”秦川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那我呢?”他死死盯着苏清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这些年,你可曾……心疼过我半分?哪怕半分?!”
一把扯开苏清欢,铁拳带着积压五年的怒火,狠狠砸向顾云深的面门!
咔嚓!
鼻梁骨碎裂的脆响令人牙酸,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顾云深精心打理的下巴,也溅到了苏清欢昂贵的裙摆上。
“你不是爱装无辜吗?!”
“你不是喜欢玩绿茶那一套吗?!”
“演啊!继续演啊!让苏清欢看看你有多可怜!”
苏清欢疯了似的捶打秦川的后背:“够了!秦川!住手!”
“你再敢动他一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秦川的动作,陡然僵住。
时间仿佛凝固。
许久,他苍凉一笑,缓缓松开了钳制。
满脸鲜血、惊恐万状的顾云深,如同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
“苏清欢……”秦川的声音疲惫而空洞,“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苏清欢心头剧震,但骨子里的骄傲让她强撑着不肯低头:“我……”
“够了!”秦川打断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决绝。
“苏清欢,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生死两茫!”
“往后余生,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说完,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背影决绝而挺拔,与往日那个温顺隐忍的秦川,判若两人。
“秦川!”
“你要去哪?!你给我站住!”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苏清欢心底猛地一慌,下意识追了上去。
秦川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冰:“这就不劳苏大小姐费心了!”
“你……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吗?!”
秦川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瞬。
“苏清欢,”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彻骨的轻蔑,“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话音未落,他已拉开大门,迎着门外呼啸的寒风和冰冷的雨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砰!
大门被重重摔上的巨响,震得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都在微微摇晃。
余音在空旷的豪宅里回荡,如同丧钟。
看着满地的狼藉、血迹,以及蜷缩在地上呻吟的顾云深,苏清欢忽然感到一阵灭顶的空虚和……深入骨髓的惶恐。
顾云深挣扎着,摇晃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血污,语气轻蔑:
“清欢,别担心!那废物明天肯定摇着尾巴回来,跪着求你原谅!”
“到时候你可不能心软!敢这么对我们,简直该死!”他眼中燃烧着怨毒的怒火。
长这么大,他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殴打?此仇不报,他顾云深誓不为人!
不过……目的也算达到了。苏清欢和苏氏……终将是他的囊中之物!他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
苏清欢瘫坐在地,失神地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幕,心乱如麻:“你不了解他……他这次……好像真的……”
顾云深不屑地撇嘴:“真的什么?离了你苏大小姐,他算个什么东西?去睡天桥吗?”
苏清欢没有回答。
秦川临走时那冰冷、陌生、如同看死物般的眼神,反复在她脑中闪现,让她莫名地心慌意乱。
三年了……她从未在他眼中见过那样的眼神。
见苏清欢失魂落魄,顾云深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强忍疼痛上前:“地上凉,快起来!”
“欢欢,有我在,绝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伤害!”他试图去扶她。
苏清欢依旧失神地望着窗外,雨势滂沱,像极了五年前……她与秦川初遇的那一天……
一直默默站在角落的王妈,看着这一切,深深叹了口气。
她只是个保姆,却看得比谁都清楚。
秦先生的苦,她懂。也许……离开这薄情的苏小姐,离开这冰冷的苏家,对他而言,才是解脱。
……
寒风如刀,冰冷的雨丝抽打在脸上。
秦川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旷的街头,浑身湿透,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因为心,早已冻成了冰坨。
“呵……真是可笑……”他喃喃自语。
三年掏心掏肺,倾尽所有,换来的……竟是如此结局!
从今往后,他秦川,只为自己而活!
再不做那卑微的感情乞丐!
恋爱?狗都不谈!
轰!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漆黑的夜空。
电光石火间,照亮了他一直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青铜古戒!
戒指上古老繁复的纹路在强光下,竟似有微光流转,仿佛……拥有生命!
秦川猛地一怔,低头凝视这枚母亲留下的唯一信物。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自记事起,便随母亲颠沛流离。八岁那年,母亲将这枚戒指郑重地套在他稚嫩的手指上。
奇异的是,戒指竟能自动收缩,完美契合。
母亲眼神复杂,只反复叮嘱:“川儿,保护好它……死也要保护好它……”
次日清晨,母亲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年幼的他,带着被抛弃的恐惧和茫然,在世间挣扎求生。
直到在天海遇见苏清欢……他以为找到了救赎,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直到五年前……
一群气息森冷的黑衣人找到了他,恭敬地跪拜,称他为“小王爷”。
他这才得知,他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来自一个神秘而古老的千年世家——秦王府!
父亲希望他认祖归宗,继承那至高无上的王位!
这一切,对他而言如同天方夜谭。
而当时,为了苏清欢,为了那可笑的爱情,他毅然放弃了回归王府,放弃了“小王爷”的尊荣,甚至……放弃了追寻母亲消失的真相!
想到这里,秦川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比哭还难看。
他的爱情,终于彻底腐朽了。
像他此刻破碎的心,再也拼凑不回原样。
“苏清欢……从今往后,你我两清,老死不相往来!”
等处理完离婚这摊烂事,他就回去!
回秦家!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坐上那小王爷之位!
唯有如此,才有力量,揭开母亲消失的真相!
只是……秦家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养子养女,怕是不会让他轻易如愿。一场“真假少爷”的血脉之挣,恐怕在所难免……
雨,越下越大。倾盆如注,仿佛要将整座城市彻底淹没。
十分钟后。
秦川推开“热焰”酒吧沉重的大门。
一股混杂着廉价酒精、浓烈香水味和喧嚣声浪的暖风,扑面而来。
径直走向最昏暗的角落,颓然坐下。
“威士忌,纯的!十杯!”他对酒保吩咐,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琥珀色的液体很快摆满桌面,在迷离的灯光下晃动,像极了……苏清欢那双曾经让他沉沦的眼眸。
秦川抓起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一杯……两杯……三杯……
放弃王位,放弃追寻母亲失踪真相,换来的……就是这种被人践踏至尘埃的生活?
真是……可笑至极!
“秦川?”
一道慵懒中带着惊喜的女声,穿透嘈杂,清晰地传入耳中。
伴随着一阵高级香水的冷冽幽香,一道火热妖娆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绽放的曼陀罗,出现在他卡座旁。
秦川有些迟钝地转过头。
对上了一双勾魂摄魄、眼波流转的凤眸。
女人赤足踩着一双缀满碎钻的黑色水晶高跟鞋,一袭暗红色丝绒旗袍,将凹凸有致的魔鬼身材包裹得惊心动魄。
胸前两颗金丝盘扣随意解开,露出一大片欺霜赛雪的肌肤。
精致的锁骨下方,一枚水头极足的翡翠吊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折射出幽绿魅惑的光,如同深渊里凝视猎物的蛇瞳。
这是一个……美艳到近乎妖异的女人!
秦川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带着浓重的酒意和惊愕:
这妖精……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