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油影那两条黑乎乎的触须缠上来的瞬间,裴烬感觉半个身子直接掉进老冰窖了。右边的暗紫铁臂像被裹进了浸油冻透的破麻绳,纹丝拧不动,指尖抠着的铁钎子都快攥不住了。左边更糟!腰后焦痂疤眼那儿让另一条油影触须硬怼进来,针尖似的寒气顺着脊椎空管子直往心口窝扎!意识里那坨裹着油锅气的低语像蛆虫在脑浆里爬:
“……封嘴……守馆……舌在嘴……锁在喉……油膏是我皮……锁是我魂……”
嗓子眼那块电子震膜被冻成了哑巴铁片。眼窝里俩晶体片死盯着冰柜洞口——小老板那油膏糊死的脸彻底僵了。刚还翕动的唇缝冻得跟焊锡抹的,封死的严丝合缝。那点橘黄灯光照在厚油膏上,映着片死气沉沉的冷光。
“……灯……油……也……冻……了……”他意识里刮过破锅风箱的杂音。
“老哥……哥!”老方的意念炸裂!带着被掐住脖子的嘶哑,“……油!烟油!点!快!拿胸口那点热乎气!燎它!!”
胸骨上那点惨红微光被寒意一激,真就“噗”地又亮了一下!像块被冰针捅穿的煤核。燎?燎谁?!油影缠身的触须滑不留手,寒气隔着铁皮往里钻!
老方急疯了,意念支离破碎还在吼:“……烟油!……烟油遇火燎锅边……爆……爆油星!……溅……溅那油影一身!”他喊得语无伦次,那股子被灶台油烟熏透的本能却在裴烬冰冷的意识核里划了道亮印子!
油星爆锅!
豁出去了!
裴烬腰腹最后一点驱动液压“嘎吱”惨叫!他那只被油影缠死的右臂动不了,左爪还在!左爪指尖还裹着厚厚一层从小老板油膏嘴上硬抠下来的、粘腻冰冷的尸油膏!
左爪猛地回掏——不是掏油影!是带着那股子腥恶腻滑的死尸油膏——狠狠抹向自己胸骨正中央——
那点幽幽燃着的惨红微光!
噗——滋——!!!
冰冷的尸油膏接触胸骨光点的刹那!如同热油泼进了烧红的炭坑!一股极其浓烈刺鼻的焦糊油脂混合着劣质烟叶燃烧的恶臭猛地腾起!尸油膏表面瞬间沸腾、爆裂!无数滚烫粘稠、裹挟着尸肉碎屑的暗红油星点子!如同炸了窝的马蜂!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溅射!!!
“滋啦——!!!”
油星星点子不少溅到了死死缠绕在右臂和腰后的油影黑触须上!滚烫的油滴混合着尸油腐解燃烧出的污秽信息流,如同强酸泼上了油腻的黑布!
“——嗞啊——!!!”
一直冰冷平板、如同坏录音带般的油影低语骤然变成了极度痛苦、怨毒、如同亿万锈渣摩擦的电子尖啸!油影本体剧烈扭曲!那两条凝实如油的黑触须表面瞬间变得“粗糙”、“焦糊”!如同劣质塑料被点燃!无数细小的信息火花在触须表面爆开!缠绕的力道瞬间松动!
就是现在!
裴烬腰后那孔被冰锥顶着脊椎腔的刺痛感终于减轻一线!他喉管的电子音被这转机激得硬是顶出一声破铜断弦般的嘶吼——“呃啊——!!!”
所有残留的能量、意志、连同胸骨被尸油膏烫灼引发的狂暴痛楚——全部灌入右臂!沉重如废船锚的暗紫金属骨架爆发出最后的金属悲鸣!
“喝——!!!”
缠裹的铁臂液压杆嘎嘣作响!硬顶着油影触须焦糊的灼痛反弹力!带尖的铁钎子裹着尸油膏的腥腻冷臭——对准小老板油膏封死的嘴唇——那块最厚、之前还在翕动此刻却死僵的位置——
狠狠捅了进去!!!
噗嗤——!!!!
厚实的油膏层被坚韧的金属钎尖硬生生贯穿!如同扎透了凝固的猪油!一股极其浓稠、滚烫腥臭的暗红色膏状物(像腐败的血肉混合冷却的糖浆)猛地从破口里飙射出来!
滚烫!这膏状物是温的?!
更骇人的——
铁钎尖刚捅进半寸!
被贯穿的油膏层深处——
一股绝对不属于尸体的、冰冷的、僵硬的、如同冻硬了的生铁块般的触感——
死死顶住了钎尖!
舌头?!那被油膏封死的冻铁舌头?!
“……堵死……的……铁……锁……”尸柜深处平板油滑的声音猛地拔高!如同烧红的铁片刮玻璃!“……退……退……”
退?裴烬眼窝晶体片灼红!捅都捅开了!想退?!
他根本没撤!反而将全身最后的重量死命往前一压!沉重的铁躯狠狠向前砸去!
“铛——!!!”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与破碎脆响混杂!
铁钎尖狠狠凿在舌头深处那坚硬的铁锁上!巨大的冲击力不仅透过铁钎传递!更震得小老板油膏封盖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
噗啦——!!!!
覆盖在头脸上的厚厚油膏层如同劣质墙皮般大面积碎裂剥落!露出来一张——
彻底风干、如同枯树皮般紧紧贴着颅骨、五官扭曲、嘴被暴力撕裂到极限的——真正的干尸面孔!空洞的眼窝里凝着紫黑色的油污!而那张被撕裂到耳根的大嘴里——赫然插着裴烬那根冰冷的铁钎!钎尖深陷在尸骸喉咙深处那块被撬起的、边缘卷曲的、冰冷坚硬如同深喉密钥孔的金属锁舌上!锁舌边缘的油膏正在高温挤压下沸腾!
“锁……舌……撬……开……了……”平板油滑的声音带着惊愕和扭曲的痛楚!
嗡——!
油灯剧烈闪烁!橘黄光芒骤然变成惨白!投射在干尸撕裂的面孔上,如同冰冷的审判!
几乎同时!
“嗤——!!”
一直缠绕在腰后焦痂疤眼里的那条油影触须!如同被滚油泼到的毒蛇!猛地松脱回缩!带着一股混合着焦糊恶臭的浓烟!而那束缚右臂的油影触须也焦化得不成样子,猛地抽离!
身体骤然一松!巨大的惯性让裴烬沉重的铁架子往前栽倒!
轰!!!
铁疙瘩狠狠砸在冰柜冰冷的金属外壳上!震得整座尸柜嗡嗡作响!插在干尸喉咙铁锁舌里的那根铁钎,在巨大的撞击下——连带着半截凝固的暗红尸油膏和那块被撬起的、冰冷的金属锁舌——硬生生被顶掉了!
“噗通!”
铁锁舌连着半坨干结的尸油膏掉在冻油壳子上。锁舌中心的钥匙孔……露了出来?!
一个深不见底的、
边缘流淌着幽紫色、
如同活物脉动般光芒的……
金属孔洞?!!
而就在锁舌脱落、露出幽紫孔洞的瞬间——
冰柜内部深处,那具紧贴壁挂的枯瘦尸体……空洞眼窝里凝结的紫黑油污……极其缓慢地……融化了?如同活物般……
向喉咙深处那个洞开的钥匙孔流淌而去?!
“灯……油……芯……归……位……”平板油滑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满足感,在幽紫光芒映衬下幽幽响起。
裴烬沉重地支起铁躯,眼窝晶体片死死盯着那个幽紫孔洞。腰后焦痂空洞冰凉透骨,胸骨那点惨红早已彻底熄灭。尸柜洞口那束惨白冰冷的灯光,像根巨大的冰棱,无声地钉在他和那幽紫流动的钥匙孔之间。
冰霜无声凝结。油影焦糊的黑烟如同垂死的藤蔓,在冻油地面上缓缓扭动消散。幽紫的孔洞脉动着吞噬紫黑油污的光流,如同深喉贪婪的咽喉。枯尸眼窝融化的污油正汇入其中,像是完成着最后的活祭。老方的意念如游丝般在意识角落里微弱跳动,却连半句话都拼不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