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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像浓稠的墨汁,一点点浸透玻璃窗。南柯瘫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碎屑簌簌落在沾着奶渍的衣襟上。两个孩子早已在卧室睡着,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透过虚掩的房门传来,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寒意。厨房里,中午烧糊的粥还在锅里发着焦臭,可她连起身清理的力气都没有。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景川发来的消息:“工资卡解冻还没消息,这边又出了新问题……”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最终又无力地垂下。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破碎凌乱的生活。

自从那天在小区被母亲当众揭伤疤后,南柯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路过邻居家时,隐约飘出的议论声像蛛丝,轻飘飘却又死死缠住她:“听说她被婆家赶出来的”“带着俩孩子,也不知道怎么熬”。此刻,她蜷缩在沙发角落,忍不住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连她自己都害怕的凄厉,可是为何泪水也似决堤。

模糊的视线看着阳台的落地窗,她不自觉的走过去打开窗,夜风拂过,将她凌乱的发丝吹得贴在脸上。她深深呼吸着带着凉意的空气,仿佛这样就能将胸腔里压抑的情绪一并吐出去,可心口的沉重却愈发清晰,如同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暮色中她似乎看到父亲的脸在空中浮现,那是父亲临终前浑浊却满含疼惜的眼神。

“爸......\" 一声呜咽卡在喉咙里,她颤抖着伸手去触碰那张虚幻的面容,可指尖只触到冰冷的夜风。南柯扶着窗沿坐到阳台地面,还昂着头看着夜空,即使已经满面泪水模糊视线,她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这是幻觉,可是如果父亲还在,这一切会不会是另外的样子。”爸...\"她痛哭泪水汹涌痛苦淹没她,可她还要保持理智,连哭都还要压抑不敢尽情释放,她怕吵到孩子邻居......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她不懂为什么一下子就这样了。许久过后南柯拉起衣服使劲擦拭脸面,红肿的眼睛被布料摩擦的有些疼,换双手使劲抹干剩余的泪,默默抱紧自己心里默念:“南柯,加油你比平常人幸福双倍,这没什么大不了,哪能什么好事都让我一人占尽,这不过是人生路上的一个小小磨难。你要照顾好宝宝,定会苦尽甘来的,加油啊...加油。”

南柯轻手轻脚走进卧室。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橘子和橙子熟睡的小脸上。橘子还紧紧抱着那本被修好的绘本,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她跪坐在床边,轻轻抚去孩子额前的碎发,眼泪突然再次决堤。为了这两个小生命,她可以咽下所有委屈,扛下所有重担,可为什么连最亲的人,都要在她的背上狠狠踩上一脚? 哭吧,就当放松宣泄一次,就这么静静地跪坐着,听着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仿佛那是这世上唯一的安宁。楼下不知谁家传来电视的声响,忽远忽近地飘进耳中,更衬得这房间里的寂静格外刺人。黑暗中,南柯闭上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在这一刻,她竟生出一种奇异的麻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具疲惫不堪的躯壳。

窗外,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南柯望着黑暗中的雨幕,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困在蛛网里的飞蛾,越挣扎,丝线就缠得越紧,一夜未眠。这样彻夜无眠的情况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南柯机械地爬起身。镜中人面色蜡黄,眼下乌青像两团化不开的墨,她往脸上拍了把冷水,冰凉的触感让意识稍微清醒些。厨房里焦粥的气味依旧刺鼻,她深吸一口气,抄起抹布走向灶台——孩子该醒了,新一天的挣扎,又要开始了。

清理灶台时,焦黑的锅铲突然从手中滑落,“当啷”一声在寂静的厨房炸开。南柯浑身一颤,蹲下身捡拾的瞬间,后腰传来尖锐的刺痛——产后的后遗症又犯了。她扶着橱柜缓缓起身,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的街道,恍惚间又想起医院产房外,丈夫那句“别怕,有我在”。如今誓言犹在耳畔,可生活的重担却全压在她一人肩头。

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泪痕的形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不用看也知道,八成又是催债的消息。攥着抹布的手指节发白,她告诉自己,再苦也要撑下去,至少,不能让孩子们饿着肚子醒来。 忍着腰部的不适正当她强撑着将焦锅挪到水槽边时,卧室里突然传来橙子的哭声。那稚嫩的啼哭像根细针,精准刺进她紧绷的神经。南柯顾不上擦干手上的油污,跌跌撞撞冲进房间,膝盖重重磕在床角也浑然不觉。

昏暗的晨光里,橙子攥着被角抽噎,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见妈妈扑过来,小胳膊立刻紧紧搂住她的脖颈:“妈妈,我要搂着......”南柯把孩子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鼻腔泛起酸涩——南柯搂着孩子轻拍着让他继续 入睡,却发现橘子不知何时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着她的衣角。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可屋内的空气依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南柯望着两个孩子,在心底无声叹息,这看似平常的清晨,对她而言,却是新一轮与生活的艰难较量。

手机又开始震动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童南柯女士,您信用卡逾期已达三个月,若今日再不还款,我们将采取法律措施。”攥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地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这点刺痛比起心底翻涌的绝望,竟显得微不足道。短信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催命符般割裂着南柯紧绷的神经。

她机械地将手机塞进裤兜,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彻底崩溃。怀中的橙子又往她怀里钻了钻,温热的呼吸透过单薄的衣衫,却暖不了她凉透的心。厨房里的焦糊味、腰间的钝痛、未完成的早餐,还有即将被债务吞噬的未来,所有压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咬着下唇转身走向厨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不得不强撑着,因为两个孩子还等着她,生活再难,也容不得她有片刻停歇。 正走着,一阵眩晕突然袭来,南柯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她慌忙扶住门框,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才勉强稳住身形。厨房里蒸腾的热气裹着焦糊味扑面而来,恍惚间竟与产房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重叠——那时她也是这般狼狈,被疼痛与恐惧撕扯得支离破碎,却只能死死咬住嘴唇,使劲摇摇头试图驱散掉眩晕。可是似乎这次的 眩晕比以往都要汹涌,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南柯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意识在坠落的瞬间,最后还在默念南柯不能倒,不能倒啊,孩子会很危险的。黑暗如潮水漫过头顶,南柯却在坠落的刹那,听到了橘子迷糊的呓语。那声含混的“妈妈”像根救命稻草,让她残存的意识猛地挣扎。她试图伸手触碰孩子们的方向,指甲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可身体早已不受控制。冷汗浸透的后背贴着冰凉的瓷砖,模糊间,她仿佛又看到父亲站在光晕里向她伸手,而橙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正穿透迷雾,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她摇摇欲坠的神志。 意识在黑暗中沉浮,南柯感觉自己正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橙子的哭声越来越远,橘子的呓语也渐渐模糊,唯有父亲温暖的掌心仿佛还贴在她的额角。

突然,尖锐的急救车鸣笛声刺破混沌,冰凉的金属担架硌得她脊椎生疼,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恍惚间,她听见围观邻居的窃窃私语:“这可怎么办哟,俩孩子还这么小……”等南柯再次睁开眼时,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白色的天花板刺得她眼睛生疼,点滴管里的药水正一滴一滴坠入体内。床头趴着满脸泪痕的橘子,小手还紧紧攥着她的病历单,而橙子被陌生人抱在怀里,红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见她醒来,立刻挣脱着扑到床边:“妈妈,妈妈……”叫着便哇哭出声。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变得刺眼,南柯喉咙发紧,想抬手摸摸孩子的脸,却发现手上插着针管,只能用沙哑的声音挤出半句:“别怕……”

橘子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抽噎着说:“妈妈,怕怕……”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护士进来查看点滴,目光里满是怜悯:“你家人呢?后续治疗还得有人签字。”南柯张了张嘴,喉间像塞着团棉花,发不出半点声音。窗外传来孩童嬉笑,她望着玻璃上自己虚弱的倒影,突然意识到,我怎么来医院了?记忆如破碎的镜面重新拼凑,厨房坠落的声响、眩晕时的黑暗、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这些片段如潮水般涌来。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浑身的无力感重新拽回病床,只能用充满歉意的目光看着两个被吓得不轻的孩子,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旁边的女人 轻轻将橙子放下,柔声说:“孩子,让妈妈好好歇会儿。”随后转向南柯,眼神里满是不忍,“妹子,我是楼上的,你叫我王姐,早上电梯坏了,我下楼送孩子上学,到你们这层看到你家孩子一个在电梯那哭一个在你身边哭,然后我就看到你躺地上,我便赶紧叫的救护车。你放心,孩子没事,就是太吓人了,可能孩子跑出来就是想找人帮忙的,现在孩子我先帮忙看着,可你这情况,总得联系个人啊。” 南柯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说“谢谢”,却又怕一张口便溃不成军。她垂眸看着孩子们被揉皱的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痕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王姐,能……能帮我照看他们到下午吗?我……我想想办法。”可她心里清楚,通讯录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人,医生说了我是怎么回事吗?。“

王姐说:‘医生说你低血糖加上营养不良,还有劳累过度,就是累的,其他没事。“

南柯:“谢谢你,王姐,那我休息一下就出院吧。”

王姐赶忙拦着:“你这情况.......\"

南柯寻找到枕边的手机:“麻烦你了王姐,你帮我办出院吧,实不相瞒我手里没多少钱,住不起.....\"王姐叹了口气,伸手按住她颤抖的手:“妹子,别硬撑了。你这身子骨得养,孩子们也需要个健康的妈。”她从包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巾,轻轻擦去橘子脸上的泪痕,“我家那口子在工地干活,这会儿脱不开身,但我能帮衬一时是一时。要不,我给你娘家打个电话?”南柯猛地攥紧被角,指节泛白如纸,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唯有点滴管里的水珠依旧不紧不慢地坠落。

\"不用了,没事,我回去养着......\"南柯想到母亲要是知道又得责怪她没用,嫌弃她事多给她找罪受,想到那喋喋不休一脸嫌弃的样子,心口就闷闷的,还是不要麻烦他了。王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纸巾盒推到南柯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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