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青阳区政府办公室的磨砂玻璃，在林昭的考核表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斑。
他捏着钢笔的指节微微发白，昨夜在废车场蹲守到凌晨的倦意还缠着后颈，但系统界面浮现在视网膜上的淡蓝色提示让他神经紧绷——【考核评级与晋升挂钩：成功可加速副科晋升，失败则暴露系统痕迹风险30%】。
\"小林，发什么呆呢？\"李文博端着保温杯凑过来，杯口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李科长刚才扫了你三次，眼珠子都快黏你背上了。\"
林昭抬头，正撞进李明杰的视线。
这位办公室科长站在会议室门口，藏青西装熨得笔挺，左手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内袋——那里应该装着他的考核评分表。
见林昭看来，李明杰唇角扯出个冷笑，指节叩了叩墙上的挂钟：\"还有十分钟，考核组要来了。\"
陈主任从走廊那头快步走来，公文包夹在腋下，额角还沾着晨露。
他经过李明杰身边时顿了顿，目光在对方紧攥的内袋上扫过，转而朝林昭露出个温和的笑：\"小林，把你上次整理的拆迁户安置政策手册带上，考核组里有位是市发改委下来的，对基层实务最看重。\"
林昭摸了摸西装内袋，父亲遗留的老笔记本正贴着心口。
那本边角发皱的本子里，夹着他昨夜用铅笔速记的王强失踪时间线——棋牌室监控被剪是十点零七分，废车场的位置在云州河下游三公里。
系统【危机预警】在凌晨五点突然跳出新提示：【考核事件与王强失踪存在27%关联度】，此刻他后颈的凉意又涌了上来。
\"考核开始。\"陈主任合上会议室门，考核组的三位评委端坐长桌后，最中间的白发老者是市人社局的张处长，林昭在系统【人性图谱】里见过他的资料：刚正，最厌弃形式主义。
第一项是政策解读。
题目刚投影出来，林昭就认出这是上个月他参与修订的《青阳区旧城改造补偿细则》。
系统【政策推演】瞬间展开，三条解读方向在他脑海里闪烁，最终锁定最贴合张处长偏好的\"民生优先\"角度。
\"关于补偿标准的弹性区间，我认为应明确'困难家庭上浮15%'的兜底条款。\"林昭声音平稳，目光扫过张处长微微颔首的动作，\"上个月处理302号院拆迁时，刘奶奶家三代五口挤40平老房，按基础标准只能补65平，但她孙子有残疾......\"
\"够了。\"李明杰突然插话，钢笔尖在评分表上戳出个洞，\"考核不是让你讲案例故事会。\"他转向评委，脸上堆起笑，\"我提议增加一项模拟测试——毕竟基层干部最重要的是应急能力。\"
张处长眉峰一挑：\"临时改考核流程？\"
\"是这样，\"李明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材料，封皮上\"青阳区拆迁矛盾模拟\"几个字刺得林昭眼睛发疼，\"我今早收到市应急办的最新要求，基层考核必须包含突发事件处理。\"他把材料推给林昭，\"背景设定是某拆迁现场突发群体冲突，拆迁户扣押了两名工作人员。\"
林昭翻开材料的手顿了顿——这分明是上周他和苏绾、顾轻语一起解决的308号院事件的翻版。
系统【政策推演】立刻启动，红色警告在视网膜上炸开：【李明杰获取事件细节渠道异常，建议核查其与城建公司\"张总\"关联度】。
\"首先，切断冲突升级源。\"林昭抬起头，指尖点在材料里\"拆迁户代表王大山\"的名字上，\"王大山的儿子在城建公司当保安，这是突破口。\"他注意到李明杰的喉结动了动，\"我会让社区网格员联系他儿子，用亲情纽带劝离；同时安排医疗车到场，针对现场有高血压的刘婶......\"
\"停。\"李明杰打断他，钢笔在指间转得飞快，\"模拟场景里，网格员联系不上他儿子——你怎么办？\"
\"那就用系统。\"林昭心里默念，系统【资源兑换】里兑换的市刑侦支队陈队长联系方式突然浮现在脑海。
他面上不动声色：\"通过公安人口信息系统查询，王大山儿子昨夜在城建公司值班，值班表应该在行政部。\"他转向张处长，\"基层干部要学会调用跨部门资源，而不是单打独斗。\"
张处长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重重一道：\"说得好。\"
李明杰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评分表上\"林昭\"那栏的\"应急能力\"项还空着。
他扫了眼手表，突然笑起来：\"最后一项，现场撰写未来五年区域发展规划——半小时，够不够？\"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李文博在后排攥紧了保温杯，杯盖\"咔嗒\"掉在地上。
林昭低头看表，指针指向九点十七分。
系统【政策推演】开始疯狂闪烁，无数数据在他脑海里重组：云州河下游的废车场、城建公司的\"张总\"、王强失踪的时间线，还有父亲笔记本里\"护根\"的批注。
\"根是民生。\"林昭突然开口，笔尖在稿纸上落下第一行字，\"发展规划的核心，不该是Gdp增速，而是让每个居民都能触碰到发展的果实。\"他抬头看向窗外摇晃的梧桐叶，影子在纸上投下斑驳的网，\"青阳区有32个老旧社区，47%的人口年龄超过55岁，新能源产业园区空置率19%......\"
系统【跨部门协作】权限突然解锁，市统计局、发改委的最新数据如潮水般涌来。
林昭的笔尖越走越快：\"建议在旧社区试点'银发共享中心'，将空置厂房改造为老年活动站和社区食堂；新能源园区引入明远集团的储能项目，用居民闲置屋顶建分布式光伏......\"
\"时间到。\"李明杰的声音像淬了冰。
张处长接过林昭的报告，老花镜滑到鼻尖。
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页，突然抬头：\"小林，这'政企民三方共担'的融资模式，你从哪儿学的？\"
\"跟群众学的。\"林昭想起上周在302号院，刘奶奶蹲在墙根说\"我们出房子，政府出政策，企业出技术，总比干等着强\"，\"他们想要的不是施舍，是参与。\"
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见梧桐叶擦过玻璃的声响。
李明杰的指节抵着桌沿，指背泛出青白。
陈主任突然轻笑一声，把自己的评分表推过去：\"我给满分。\"
张处长合上报告，目光扫过李明杰煞白的脸：\"我也给满分。\"
考核组离开后，林昭在走廊追上陈主任。
老主任拍了拍他肩膀，从公文包里摸出个牛皮纸袋：\"刚才李明杰去卫生间，这东西从他口袋掉出来的。\"
林昭打开袋子，里面是城建公司\"张总\"的转账记录，最后一笔是三天前，收款方正是李明杰的账户。
系统【危机预警】的红点骤然亮起，这次的提示清晰得像惊雷：【王强失踪与城建公司有关，李明杰只是棋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顾轻语发来的照片——废车场的监控拍到一辆黑色轿车，车牌被系统自动识别为城建公司的公务车。
林昭抬头看向窗外，梧桐叶在风里翻卷，露出一角蓝天。
他摸了摸西装内袋的老笔记本，父亲的字迹仿佛在纸上流动：\"破局者，先护根；护根者，必见光。\"
\"李科长。\"林昭转身走向会议室，李明杰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张总，考核的事......\"
\"不用打了。\"林昭把转账记录拍在桌上，系统【人性图谱】显示李明杰的瞳孔收缩了0.3秒，\"陈主任已经把材料传给市纪委了。\"
李明杰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窗外的阳光突然穿透梧桐叶，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杂的网。
林昭弯腰捡起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里，\"张总\"的名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他按下通话键，听着对面响起的\"喂\"，轻声说：\"护根的第一步，是拔草。\"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大勇的警服还沾着废车场的泥，他举着手机大喊：\"林昭！
王强找到了，在废车场的集装箱里，还活着！
他说......\"
林昭望着李明杰逐渐崩溃的脸，系统界面跳出新的提示：【副科晋升考核通过，解锁\"危机预警\"功能——真正的对手，在城建公司背后】。
梧桐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是旧局的落幕，又像是新局的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