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书记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缭绕在他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
他用带着浓重南湖口音的方言说道:“这个林楚生,真是个怪才!前次在龙门山,吃掉敌人两个联队。
这次更了不得,在建仓隘口,硬是扛住了渡边正夫一个师团的猛攻,还反手给了他一个狠的!
两个战场加起来,歼敌两万多!乖乖,他手底下那支黑虎纵队,满打满算不到一万人吧?
这仗打的,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伍天豪书记放下电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之前我们还在讨论,说他打掉日军两个联队已经是奇迹。
现在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他。
以不到万人的兵力,在几乎没有外援的情况下,连续重创日军两个精锐师团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战术指挥能力能解释的了。我看,这个林楚生,怕不是孙武在世,韩信重生哦?”
“我看像!”一位戴着帽子的首长拍了下大腿,兴奋道,“之前张浩云同志不是一直向中央请求支援
要干部,要技术人员吗?我看,这次可以给他派过去一批!
一方面是支援他们,另一方面,也让我们的人去实地学习学习,看看这个‘小孙武’到底是怎么练兵,怎么打仗的!”
李胜弹了弹烟灰,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这个提议好!
我们不能光看着人家打胜仗,也要主动去学习人家的先进经验。
东北的斗争形势复杂,黑虎纵队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发展壮大,肯定有其独到之处。
派些政治过硬、军事素质好的骨干过去,对我们全局的抗战都有好处。”
几位书记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通讯兵敲门走入,将几份刚刚收到的电报分别递给了在座的领导。
众人接过电报,各自阅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李胜书记将手中的电报往桌上一拍,沉声道:“这个小鬼子,亡我之心不死啊!
刚在东北吃了大亏,转头就在华北、华中搞起了新的攻势。
看来,他们的胃口,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得多!来,同志们,都说说看法,咱们也议一议,该如何应对。”
窑洞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东北的黑虎纵队指挥部内,张浩云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回电,几乎是手舞足蹈地冲进了林楚生的办公室。
“林纵!林纵!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张浩云满脸红光,声音都有些颤抖。
林楚生正对着沙盘琢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指挥棒
问道:“老张,什么事这么激动?捡到金元宝了?”
“比金元宝还金贵!”张浩云将电报递给林楚生,兴奋地说道:“中央回电了!
中央对我们这次的胜利给予了高度评价!而且,他们决定……决定从安延给我们调拨一批干部过来!
有军事干部,有政治干部,还有……还有我们急需的电讯技术人才,据说里面还有一位精通密码破译的同志!”
林楚生接过电报,迅速浏览了一遍,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平静,逐渐转为惊喜。
他最看重的,自然是那位密码破译人才。
在这个时代,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能够及时破译日军的通讯密码,那在未来的作战中,黑虎纵队无疑将占据更大的主动权,简直是如虎添翼!
“好啊!太好了!”林楚生一拍大腿,“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老张,这事你亲自负责,务必做好接收准备。
人家大老远从安延过来,可不能怠慢了。”
“您就放心吧!”张浩云拍着胸脯保证,“我一定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从里到外都透着舒坦。
中央的肯定和支援,对于黑虎纵队来说,意义非凡。
而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关东军司令部,气氛却与黑虎纵队的张灯结彩截然不同,一片愁云惨雾,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在梅津慎之介中将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
阳光透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投射在光可鉴人的红木地板上,却丝毫驱散不了这位司令官阁下身上散发出的彻骨寒意。
青木苍和渡边正夫虽然远在战场,未能亲临司令部聆听训示,但他们的名字
此刻却如同两道催命符,被梅津慎之介用带着浓重关西口音的日语,翻来覆去地“问候”着。
“废物!饭桶!帝国的耻辱!”梅津慎之介将一份刚刚送达的战损报告狠狠摔在铺着名贵波斯地毯的办公桌上
那份由高级参谋精心装订的报告,边角都翘了起来。
他那张平日里还算威严的脸,此刻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爆出来。
“两个满编的精锐师团!帝国陆军的骄傲!竟然……竟然被一群泥腿子组成的‘土八路’打得丢盔弃甲!
青木那个蠢货,号称‘山地战专家’,结果呢?被人端了老窝
炮兵阵地和弹药库一起升天,他是在龙门山放烟花庆祝帝国的武运长久吗?!”
“还有渡边!那个自诩谨慎持重的老狐狸!居然也会被人抄了后路,打了个伏击!
他的斥候是集体去睡大觉了吗?还是说,黑虎纵队的那些‘土八路’,都学会了土遁之术,能从地底下钻出来?!”
梅津慎之介越说越气,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作势要砸,但看到那晶莹剔透的质地
又硬生生忍住了,只是重重地将其墩回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旁边侍立的几名佐官参谋心头一颤。
办公室内,几名高级参谋和作战课长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司令官阁下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这种时候,任何辩解都是火上浇油。
“司令官阁下息怒。”终于,一位肩上扛着少将军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参谋长,硬着头皮开口了。
他是梅津慎之介的老部下,深知这位长官的脾气,暴怒之后,总还需要一个台阶下。
“息怒?你让我怎么息怒!”梅津慎之介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睛瞪着参谋长,“你看看!你看看这份报告!
第三十二师团,第四十七师团,伤亡加起来超过两万!武器装备损失不计其数!这是什么?
这是奇耻大辱!是我梅津慎之介指挥生涯中最大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