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你了！\"玄霄子终于追上白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两人一起跌倒在柔软的草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白璃被他压在身下，发间的蓝色小花不知何时转移到了玄霄子的衣襟上。她的呼吸急促，眼中闪烁着玄霄子从未见过的光彩。
\"秘密是什么？\"玄霄子问，声音低沉。
白璃伸手抚上他的脸：\"秘密就是...\"她轻轻拉下他的头，\"我也做梦了...\"
她的唇贴上来的瞬间，玄霄子脑中轰然作响。所有的教条、戒律、道心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加深了这个吻，像是沙漠旅人遇见绿洲，像是飞蛾终于扑入火焰。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夕阳已经西沉，将草原染成金色。白璃的唇微微红肿，眼中水光潋滟：\"玄霄，这就是我的道。\"
玄霄子看着她，突然明白了那个问题的答案——他的道是什么？是清规戒律？是斩妖除魔？还是...眼前这个让他甘愿放弃一切的狐妖？
\"我们会下黄泉狱的。\"他轻声说，却没有松开抱着她的手。
白璃笑着摇头，九条尾巴如羽翼般环绕着两人：\"不怕，反正...三生石上已经有我们的名字了。\"
远处，一道紫色闪电无声地划过晴朗的天空，转瞬即逝。但沉浸在彼此眼中的两人，谁都没有看见。
夕阳西下，他们手挽手步入比奇皇城。
金色的余晖如融化的金液般倾泻而下，将比奇皇城镀上一层流动的光晕。这座屹立千年的雄城，在暮色中更显恢弘壮丽。
皇城的城墙高达百丈，通体由北境运来的玄铁石垒砌而成，每块石砖都经过道门修士的灵力淬炼，表面流转着淡淡的符文光芒。城墙顶部铺设着南海琉璃金打造的瓦片，在夕阳映照下折射出七彩霞光，宛如给这座巨城戴上了一顶璀璨的皇冠。
正中央的城门更是气势磅礴。两扇朱漆大门足有十丈高，每扇门上镶嵌着九九八十一颗鎏金铜钉，排列成北斗七星的阵势。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玉匾，上书\"比奇皇城\"四个鎏金大字，笔力雄浑，据说乃是开国皇帝亲笔所题，蕴含着一丝皇道龙气。
城门两侧，十八名金甲禁卫如雕塑般肃立。他们身披的铠甲并非凡铁，而是由炼器大师打造的灵甲，胸口护心镜上刻着避火避水的符文。每人手持的长戟尖端都闪烁着寒芒，戟杆上缠绕着降妖伏魔的符咒丝带，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玄霄子驻足城门前，仰头望着这座人族修真文明的巅峰之作。他墨色道袍的衣摆在晚风中微微飘动，背后的降魔剑发出轻微的嗡鸣，似乎感应到了城中浓郁的灵力波动。
\"比奇皇城，果然名不虚传。\"玄霄子轻声道，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叹。
白璃站在他身侧，九条蓬松的狐尾无意识地轻轻摆动，在夕阳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仰起精致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城墙上的金光：\"听说皇城分内外九层，最中央的皇宫建在灵脉交汇之处，连地砖都是用灵石铺就的？\"
玄霄子微微颔首：\"不错。比奇皇城乃人族界千年积累的结晶，每一砖每一瓦都蕴含着阵法玄机。\"
两人交谈间，守门的禁卫首领已经上前查验。那是一名面容刚毅的中年男子，眉宇间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显然是久经沙场之辈。他的目光在玄霄子背后的古剑上停留片刻，又在白璃的狐尾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肃穆。
\"请出示通关文牒。\"禁卫首领声音沉稳。
玄霄子从袖中取出一块苍月山日鸿门令牌，令牌上刻着\"太虚\"二字，周围环绕着云纹。禁卫首领一见此令，立刻单膝跪地：\"原来是日鸿门的高人，失礼了。\"
白璃掩嘴轻笑：\"道长的名头果然响亮。\"
玄霄子没有回应她的调侃，只是对禁卫首领点头示意。禁卫起身后，犹豫地看了白璃一眼：\"这位...妖族道友...\"
\"她与我同行。\"玄霄子简短道。
禁卫首领不敢多问，立刻挥手示意部下让开道路。他们轻步入内，首先映入眼帘的城内繁华的景象。
踏入城门的那一刻，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人间烟火气与灵力波动混合的独特气息。城门内是一条宽达二十丈的中央大道，地面铺着整块的青玉石板，每块石板上都刻有细小的符文，组成一个庞大的聚灵阵法。
大道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商铺楼阁，飞檐翘角上悬挂着各式灯笼，已经开始陆续点亮。有卖灵药的\"百草堂\"，门口摆放着各种奇花异草；有售法器的\"神兵阁\"，橱窗里陈列着流光溢彩的各种兵器；还有专营符箓杂货的\"杂货轩\"，门前飘荡着写满咒文的黄色符纸...
街道上行人如织，有普通百姓，也有玛法修炼者。修炼者们或身着布袍，或披挂轻甲，周身环绕着不同强度的灵力波动。他们与凡人和谐共处，构成了一幅奇特的画面。
玄霄子和白璃并肩走在中央大道上，立刻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天啊，那是仙人吗？\"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瞪大了眼睛。
他身旁的妇人拉扯着孩子的衣袖，低声道：\"快低头，别盯着看，那位道长一看就是大人物...\"
而在不远处的茶楼二层，几名年轻修士探出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白璃：\"那姑娘...是狐妖？可怎么生得这般好看？\"
\"嘘，小声点！能跟日鸿门高人同行的妖族，岂是寻常之辈？\"年长些的修士急忙制止同伴的议论。
白璃耳尖微动，将这些窃窃私语尽收耳中。
她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故意往玄霄子身边靠了靠，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袖口，低笑道：\"道长，我们好像被围观了呢。\"
玄霄子眉头微蹙，但并未抽回手，只是低声道：\"别生事，我们歇息一下还要赶路。\"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若仔细听，能察觉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白璃笑意更深，指尖悄悄滑入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她能感觉到玄霄子的指尖微微一颤，那常年握剑的手掌宽厚而温暖，掌心有着薄薄的剑茧。
玄霄子身形僵了一瞬，终究没有推开她。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引起了周围更大的骚动。
\"那道长和狐妖...他们是一对吗？\"一个少女捂着嘴惊呼。
\"道馆的仙人不是最痛恨妖族吗？怎么...\"另一个修士满脸不可思议。
玄霄子耳根微微发热，加快了脚步。白璃却故意放慢步子，让两人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牵得更紧一些。她的狐尾愉快地摇摆着，在夕阳下如同九条流动的光带。
随着他们深入皇城，周围的建筑越发宏伟精致。路过一座横跨内城河的玉石桥时，白璃停下脚步，惊叹道：\"这桥...竟然是用整块灵玉雕成的？\"
确实，那座桥通体洁白无瑕，桥栏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每一处细节都散发着柔和的灵光。桥下的河水并非普通水流，而是引苍月山长河灌自地下灵脉的灵泉，水面上升腾着淡淡的雾气。
\"这是'通灵玉桥'，传说三百年前皇城第一炼器师耗费十年心血打造。\"玄霄子解释道，\"桥身内嵌有九百九十九个微型阵法，能自动吸收天地灵气维持运转。\"
白璃好奇地伸手触摸桥栏，立刻感受到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指尖流入体内，让她舒服得眯起了眼睛。玄霄子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过了玉桥，地势渐高，道路两旁开始出现官署府邸。这些建筑比外城的商铺更加庄严肃穆，门前的石狮雕像眼中镶嵌着夜明珠，在暮色中发出幽幽青光。每座府邸的屋顶都装饰着不同形态的脊兽，代表着主人的身份地位。
远处，内城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那里是高耸入云的宫墙，比外城城墙还要壮观数倍。宫墙上的了望塔如同利剑般刺向苍穹，塔尖悬挂着巨大的铜铃，随风发出悠远的声响，在黄昏中传得很远很远。
\"今晚先在城中客栈歇息，明日再去官府，换取通关文牒。\"玄霄子说道，目光投向不远处一座三层楼阁。那客栈门前挂着\"仙客来\"的匾额，门口站着两名精心打扮的伙计，显然专门接待修炼界人士。
白璃点点头，却突然凑近玄霄子耳边，吐气如兰：\"道长，今晚...要一间房还是两间？\"
玄霄子脚步一顿，侧头看她，正对上那双含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眸。他轻叹一声：\"两间。\"
白璃故作失望地撅起嘴，但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她晃了晃两人依然交握的手：\"那现在，道长是不是该请我吃顿好的？听说比起皇城的'醉仙楼'，连神仙吃了都会流连忘返呢。\"
玄霄子没有回答，却带着她转向了一条飘着食物香气的小巷。白璃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九条狐尾欢快地摆动起来，在夕阳的余晖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暮色渐浓，皇城中的灯火次第亮起，从高处望去，整座城市如同镶嵌在大地上的璀璨明珠。而在这片辉煌之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渐渐融入人群，只留下身后无数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比奇皇城的夜晚总是来得缓慢而隆重。西边的晚霞刚刚褪去最后一抹胭脂色，长街两侧的红灯笼便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将青石板路映照得如同铺了一层流动的锦缎。空气中飘荡着糖炒栗子的甜香和烤肉串的烟火气，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编织成一首热闹的市井小调。
白璃站在客栈门口，仰头望着渐暗的天色，眼睛里盛满了期待的光。\"道长，快点嘛！\"她回头催促，白衣在晚风中轻轻摆动，像一片不肯落地的羽毛。
玄霄子从门内踱步而出，一袭深蓝道袍衬得他身形挺拔如松。他手中握着降魔剑，眉目间仍带着白日里讲经时的肃穆，却在看见白璃雀跃的背影时，不自觉地柔和了轮廓。\"急什么，夜市才刚刚开始。\"
\"可我等不及了呀！\"白璃转身拉住他的衣袖，指尖传来的温度让玄霄子微微一怔。她今日特意梳了双环髻，发间点缀着几朵小巧的银花，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叮当作响。\"听说今晚有花灯会，还有糖人、糖葫芦...\"
玄霄子看着她掰着手指数美食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这只小狐狸，明明已经修行百年，心性却仍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他轻咳一声，故作严肃道：\"修行之人，不该贪恋这些世俗之物。\"
白璃眨了眨眼，忽然凑近他，近得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可是道长，\"她狡黠一笑，\"你不是常说'道法自然'吗？我这是顺应本心呀！\"
玄霄子被她堵得无言，只得摇头苦笑。自从三个月前在玛法森林青丘山救下这只受伤的小狐狸，他注定的清修生活就被彻底打乱了。
她活泼好动，好奇心重，总爱拉着他问东问西，或是像现在这样，硬拽着他体验人间烟火，但是他心里已经默认一个身影走近。
\"走吧。\"他终是妥协，任由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往人群中挤去。
长街上人头攒动，白璃像一尾灵活的鱼，在人群中穿梭。她时而停在吹糖人的摊前，看老师傅将金黄的糖稀吹成各种形状；时而又挤到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拿起一盒胭脂嗅了又嗅。玄霄子始终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欢快的身影。
\"道长，你看这个！\"白璃忽然在一个花灯摊前站定，指着一盏莲花灯惊呼。那灯通体用粉色绢纱制成，层层花瓣舒展，中心一点烛火摇曳，将整朵莲花映得晶莹剔透，仿佛刚从水中采摘而来。
玄霄子走到她身旁，看见她眼中倒映的烛光，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她伸手轻轻触碰花瓣，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
\"喜欢？\"他问，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白璃用力点头，发间的银花随之晃动。\"像不像我们在无妄海彼岸见过的夜莲？就是那种只在月夜开放的白莲...\"
玄霄子记得，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此花的夜晚景象，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蹲在海边，痴痴地望着海边绽放的夜莲。当时他还不懂她的内心变化，只觉得那画面静谧美好得不似人间。
\"老板，这灯多少钱？\"他没再多言，直接掏出钱袋。
白璃惊喜地看向他，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道长真的要卖给我？\"
\"既然你喜欢。\"玄霄子将铜钱递给摊主，接过那盏莲花灯。烛光透过纱罩，在他掌心投下温暖的光晕。
白璃双手接过花灯，脸颊被烛光映得绯红。她低头看着灯芯跳动的火焰，忽然轻声说：\"在狐族，送花灯是有特别含义的。\"
玄霄子心头一跳。\"什么含义？\"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狡黠又期待的神色：\"代表想要长长久久地...\"话到一半却突然转开，\"啊！我们去放河灯吧！听说城中的玉带河今晚有放灯许愿的活动！\"
不等玄霄子反应，她已经一手捧着花灯，一手拉住他的手腕，往人群更密集处跑去。
玄霄子被她拉着前行，手腕处传来的温度让他心神不宁。方才她未说完的话是什么？长长久久地...怎样？他发现自己竟有些在意这个答案。
玉带河横贯比奇皇城，此刻河岸两侧挤满了放灯的人群。河面上已经漂浮着数百盏形态各异的河灯，烛光点点，将整条河装点成一条流动的光带。远处宫墙的轮廓倒映在水中，与灯影交织，恍若天上人间连成了一片。
白璃拉着玄霄子在河边找到一处空隙蹲下。她小心翼翼地将莲花灯放在水面上，指尖轻触水面，激起一圈细微的涟漪。\"要先许愿再放灯，\"她转头对玄霄子说，神情忽然变得认真，\"很灵验的。\"
玄霄子本想说什么修行之人不信这些，却在看到她虔诚的表情时住了口。只见白璃双手合十，闭着眼睛，长睫毛在烛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她嘴唇轻动，无声地念着什么，唇角带着温柔的弧度。
这一刻，玄霄子忽然觉得心跳加速。她许了什么愿？为何表情如此幸福又羞涩？他发现自己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许个愿吧。\"白璃睁开眼，发现玄霄子正凝视着自己，脸上飞起一抹红晕。
玄霄子摇头：\"修道之人...\"
\"就这一次，\"白璃打断他，眼中带着恳求，\"就当陪我。\"
夜风拂过，吹动她额前的碎发。玄霄子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将发丝别到耳后。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他急忙收回手，轻咳一声：\"我...许就是了。\"
他学着白璃的样子合十双手，却不知该许什么愿。修行二十年，他已习惯无欲无求的生活。
直到遇见这只小狐狸，他感觉他的世界才有了色彩和温度。睁开眼，发现白璃正歪头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好奇。
\"你许了什么愿？\"他反问。
白璃的眼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她忽然凑近，呼吸轻轻拂过他的唇：\"我希望...\"声音轻得如同羽毛落地，\"道长能一直陪着我。\"
玄霄子呼吸一滞。这句话像一滴蜜落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张口想说什么，白璃却已经笑着站起身，裙摆扫过他的膝头，带起一阵茉莉香风。
\"走吧，我们去桥上看看！\"她伸出手，眼中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玄霄子望着她伸来的手，犹豫片刻，终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白璃的手比他小了一圈，柔软温暖，握住的瞬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
白璃拉着他跑上拱桥，脚步轻快得像只真正的小狐狸。桥上的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条玉带河和两岸的灯火。夜风迎面吹来，扬起她的白衣和长发，发间的银花叮咚作响。
\"好美啊...\"她趴在桥栏上，望着河面上漂浮的灯海感叹。
玄霄子站在她身侧，目光却落在她的侧脸上。烛光为她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长睫毛在眼睑投下扇形阴影，唇角含着满足的笑意。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刹那即永恒\"。
\"白璃。\"他轻声唤道。
\"嗯？\"她转过头，眼中映着万家灯火。
玄霄子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什么。\"
白璃眨了眨眼，忽然笑了：\"道长害羞了？\"她大胆地凑近，近得他能数清她的睫毛，\"我闻到你的心跳又一次加快了哦。\"作为狐妖，她的感官远比人类敏锐。
玄霄子耳根发热，却无法反驳。他确实心跳如鼓，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生长，几乎要冲破桎梏。
白璃没有继续逗他，而是转回身望着远方：\"你知道吗？在狐族，如果一个狐妖愿意和一个人分享花灯，就代表...\"她顿了顿，\"代表她想和那个人共度余生。\"
玄霄子心头一震。共度余生？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更别说一只狐妖——有这样的羁绊。修行之路漫长孤独，他已习惯独来独往。可是...
\"我原本以为修行就是斩断七情六欲，\"他低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遇见你之后...\"
白璃屏息等待他的下文，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桥栏。
玄霄子转头看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或许陪伴也是一种修行。\"
白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比河面上所有的灯加起来还要明亮。她想要扑进他怀里，又怕太过唐突，最终只是轻轻靠在他肩头：\"那...道长愿意陪我修行吗？\"
玄霄子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这个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河灯顺流而下，带着无数愿望流向远方。而他们的愿望，或许已经在这一刻实现了。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夜色已深。白璃依依不舍地直起身：\"该回去了。\"
\"嗯。\"玄霄子点头，却没有松开她的手。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长街上的灯笼依然明亮，却已不如先前拥挤。白璃忽然在一家尚未打烊的糕点铺前停下：\"道长，我想吃桂花糕。\"
玄霄子这次没有说教，直接为她买了一包。白璃开心地接过，取出一块掰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到他唇边：\"尝尝？\"
玄霄子迟疑片刻，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桂花香甜在口中化开，比他记忆中任何一次都要美味。
\"甜吗？\"白璃期待地问。
\"甜。\"他点头，目光却落在她沾了糖粉的指尖上。
白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忽然顽皮地将手指在他唇上一抹：\"这样更甜。\"
玄霄子捉住她的手腕，无奈又宠溺地摇头：\"顽皮。\"
回客栈的路上，白璃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晚的见闻，玄霄子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偶尔应和几句。但白璃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改变了。道长看她的眼神不再像看一个需要教导的后辈，而是...而是带着让她心跳加速的温度。
到了房门前，白璃依依不舍地松开一直牵着的手：\"晚安，道长。\"
玄霄子点头：\"早些休息。\"他转身要走，却又停住，\"白璃。\"
\"嗯？\"
\"那个愿望...\"他背对着她，声音低沉，\"我会让它实现的。\"
白璃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她摸了摸发间的银花，又想起那盏已经飘远的莲花灯，心里像是灌了蜜一样甜。
这一夜，比奇皇城的灯火见证了两颗渐渐靠近的心。而在玉带河上，那盏莲花灯依然随波逐流，烛光不灭，如同他们刚刚萌芽的感情，温暖而坚定地向着远方漂去。
清晨，比奇皇城的街道上已人声鼎沸，商贩吆喝，行人匆匆。玄霄子与白璃并肩而行，准备前往官府办理边境通关文牒。
白璃今日换了一身淡青色的纱裙，腰间系着银丝流苏，九条雪白的狐尾轻轻摇曳，引得路人频频侧目。玄霄子依旧一袭墨色道袍，背负青铜古剑，神色冷峻，步伐沉稳。
\"道长，你说官府会不会刁难我们？\"白璃歪着头问道。
\"按律办事，不会为难。\"玄霄子淡淡道。
白璃撇撇嘴：\"可我们一个是道士，一个是妖，他们会不会觉得奇怪？\"
玄霄子脚步微顿，侧目看她一眼：\"你若不乱用法术，便无人能看出你是妖。\"
白璃笑嘻嘻地凑近：\"那若有人欺负我，道长会保护我吗？\"
玄霄子不答，只是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避开了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
白璃眼中笑意更深，手指悄悄勾住他的袖口。
两人刚转过街角，青石板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初春的比奇城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街边杏树枝头点缀着粉白的花苞，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惊扰了宁静。
\"让开！都让开！\"
铜锣开道的刺耳声响彻整条朱雀大街。
十二名身着靛青色锦袍的随从排成两列，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随着步伐叮当作响。他们粗暴地推开街边摆摊的商贩，一个装满山货的竹筐被踢翻，晒干的蘑菇滚了满地。被推搡的老汉踉跄着扶住墙壁，却不敢出声抱怨。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去，露出中央那个被簇拥的华服青年。
他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玄色织金蟒纹长袍下摆沾着几点泥渍，腰间金丝玉佩随着步伐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青年手中象牙骨折扇\"唰\"地展开，露出名家所绘的春宫图，扇沿缀着的红玛瑙流苏扫过路人惊惶的面庞。
\"是秦家三房的忠宝少爷...\"卖糖人的小贩压低声音，粗糙的手指死死攥着插糖人的草把子，\"上个月西市绸缎庄的闺女就是被他...\"
话未说完就被同伴用力扯住衣袖。
秦忠宝似有所觉地转头，阴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忽然停在白璃身上。
少女月白色的裙裾在春风中轻扬，发间银铃随着她好奇张望的动作发出清越声响，在这灰暗的街道上宛如一道月光。
\"好一个绝色美人！\"秦忠宝喉结滚动，折扇\"啪\"地合拢。
他抬脚踹开挡路的货郎担子，蜜饯果脯撒了一地，几个孩童刚要捡拾就被自家大人死死拽住。
玄霄子道袍广袖无风自动。他不动声色地横移半步，降魔剑柄从肩后露出三寸寒光，恰好将白璃护在身影之中。
街边茶肆二楼的竹帘后，几双眼睛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幕。
秦忠宝在五步外站定，鼻尖嗅到白璃身上若有若无的莲香。
他故意晃了晃腰间玉佩，金线编织的络子下悬着刻有\"秦\"字的玄铁令牌——这是能在比奇城横着走的凭证。
\"哪来的野道士？\"他折扇尖抵向玄霄子胸口，\"知道挡的是谁的路么？\"
白璃忽然从玄霄子身后探出头来。她今日梳着双环髻，鬓边碎发被风拂过面颊，杏眼中漾着天真好奇：\"这位公子衣饰华美，莫非是戏班子的台柱子？\"
围观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秦忠宝脸色涨红，却在对上少女澄澈目光时又堆起笑容：\"美人儿说笑了。本公子秦忠宝，家主乃当朝左相秦大人。\"他特意提高声调，\"在这比奇城，就算是守备将军见了秦家令牌也得行礼！\"
茶肆檐下的青铜风铃突然叮咚作响。玄霄子指节在剑鞘上轻叩三下，远处巷口几只麻雀扑棱棱飞起。白璃歪着头掰手指：\"左相大人...是那个在御前诬陷周家的秦大人吗？听说他府上...\"
\"住口！\"秦忠宝暴喝打断，脸上横肉抽搐。他猛地伸手去抓白璃手腕，却在即将触碰的刹那感到刺骨寒意——玄霄子的剑鞘不知何时已横亘其间，乌木鞘身上暗红的符文明灭不定。
空气骤然凝固。卖馄饨的老头哆嗦着收起马扎，临街的窗户接二连三关闭。秦忠宝退后半步，突然狞笑：\"给我打断这杂毛老道的腿！美人绑回府里！\"
八名随从同时扑上。最壮硕的那个脸上还带着前日斗殴留下的疤痕，碗口大的拳头直取玄霄子面门。
道人纹丝不动，袖中突然飞出一道朱砂写就的符纸，在接触拳风的瞬间爆出炽白火光。
\"灵魂火符！\"一声轻喝。
\"轰\"的巨响中，两名随从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将卖瓷器的摊子砸得粉碎。碎瓷片四溅，其中一片划过秦忠宝脸颊，留下细长血痕。剩余随从僵在原地，有个胆小的甚至尿湿了裤子——他们看清了符纸上燃烧的正是苍月山日鸿门的印记。
秦忠宝捂着渗血的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地上哀嚎的随从。其中一人右臂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仿佛被雷火劈过。他颤抖着指向玄霄子：\"你...你敢用道术伤人？比奇城禁...\"
\"第三次警告。\"玄霄子剑鞘点地，青石板\"咔\"地裂开蛛网状缝隙。白璃在他身后踮起脚，冲秦忠宝做了个鬼脸：\"秦公子脸色好难看呀，要不要买些胭脂？\"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巡城卫队终于闻讯赶来。秦忠宝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烟花，却在玄霄子冰冷的注视下迟迟不敢点燃。最终他狠狠跺脚：\"日鸿门的小杂毛！你们给我等着！\"转身时被自己散开的衣摆绊了个趔趄。
随从们慌忙搀扶主子逃离，留下满地狼藉。白璃弯腰捡起秦忠宝慌乱中掉落的玉佩，对着阳光端详：\"师兄你看，里面藏着迷魂香呢。\"她指尖轻捻，玉坠顿时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玄霄子收回望向巷口的目光。那里有个戴斗笠的身影一闪而过，腰间露出半截秦府侍卫的腰牌。\"今夜要换客栈了。\"他低声道。
风忽然大起来，卷着碎纸与花瓣掠过街道。茶楼上的说书人放下帘子，对满座茶客轻声道：\"方才那道士用的，可是 苍月山的符咒啊，这下子有戏看了，秦家敢招惹苍月山的人'...\"
白璃看着秦忠宝狼狈逃窜的背影，摇头轻叹：\"真是麻烦。\"
玄霄子神色淡然，拂袖道：\"走吧，先去官府。\"
二人刚迈出几步，忽闻街道尽头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银铃声。
\"叮铃——叮铃——\"
只见一位红衣少女踏着碎步款款而来。她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肌肤胜雪，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乌黑如瀑的长发高高束成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摆动。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张精致的瓜子脸——柳叶眉下嵌着一对灵动的杏眼，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俏皮；小巧的鼻尖下，樱唇不点而朱，此刻正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少女腰间系着一串银铃，纤纤玉指间缠绕着细如发丝的傀儡线。她歪着头打量二人时，耳垂上的红玛瑙坠子轻轻晃动，衬得脖颈愈发修长白皙。
\"听说，有人敢打我秦家的人？\"少女嗓音清甜，却带着几分娇蛮。她指尖一挑，十根傀儡丝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白璃挑眉：\"又来一个？\"
玄霄子目光微凝，低声道：\"当心，她身上有高阶傀儡术的波动。\"
少女忽然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竟透出几分天真烂漫：\"我叫秦古彤，秦家最小的天才傀儡师哦~\"她突然神色一变，指尖猛地一弹，\"既然你们敢伤我表哥，那就陪我玩玩吧！\"
刹那间，街道两侧阴影中窜出二十道黑影。十个稻草人浑身扎满符咒，眼眶中跳动着幽绿的鬼火；另有十只钉耙猫身形矫健，它们有着猫的躯体却生着人手，每只都挥舞着寒光闪闪的钉耙。这些怪物发出刺耳的嘶吼，从四面八方扑来！
\"钉耙猫？！\"白璃倒吸一口凉气，\"还有鬼面草人！\"
玄霄子迅速结印，袖袍无风自动：\"困魔咒！\"金光自他掌心迸发，化作牢笼困住半数怪物。然而剩余钉耙猫已挥舞着钉耙袭至眼前，锋利的耙齿直取咽喉！
白璃冷哼一声，指尖妖力凝聚，三道狐火呼啸而出，将两只钉耙猫烧成灰烬。另有三只鬼面草人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喷出腥臭的毒雾。
秦古彤倚在街边灯笼柱上，红裙翻飞如蝶。见白璃手忙脚乱地躲避毒雾，她得意地晃着脚尖：\"哎呀呀，我这改良版的鬼面草人可是会喷毒的呢~\"
玄霄子剑眉一蹙，袖中飞出十二张\"三昧真火符\"。符纸燃起的烈焰竟呈青白色，瞬间将毒雾与傀儡吞噬殆尽。街面青砖被高温灼得噼啪作响，围观百姓纷纷惊呼后退。
\"好！道长相公打得好！\"
\"这些秦家养的妖怪，早该收拾了！\"
秦古彤见精心炼制的傀儡化为飞灰，俏脸顿时煞白。她跺了跺脚，绣花鞋上的珍珠坠子乱颤：\"你们！你们竟敢......\"忽然瞥见玄霄子冷峻的侧脸，她的话戛然而止。
玄霄子一步踏前，剑指凌空画符。金光化作\"封灵符\"悬在秦古彤眉心前一寸，符文明灭间透着凛冽杀机。
秦古彤仰着雪白的脖颈，忽然发现这道长生得极为好看。他眉如利剑斜飞入鬓，眸若寒星深邃冷冽，道袍下隐约可见挺拔的身形。少女心跳突然漏了半拍，方才的怒气竟莫名消散。
\"再动，此符便封你经脉。\"玄霄子声音冷若冰霜。
秦古彤眨了眨眼睛，忽然绽开明媚笑靥。她双手背在身后，踮着脚尖转了个圈，红裙绽开如盛夏蔷薇：\"道长好厉害呀~我认输啦！\"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在阳光下划出璀璨流光。
白璃狐疑地打量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姑娘：\"你该不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秦古彤却恍若未闻，凑到玄霄子跟前仰着脸问道：\"道长道长，你叫什么名字呀？刚才那个金闪闪的符咒能再让我看看吗？\"她眼中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彩，方才的敌意早已烟消云散。
玄霄子皱眉收回符咒，转身便走：\"聒噪。\"
白璃冲秦古彤扮了个鬼脸，小跑着跟上玄霄子。
待二人走远，秦古彤仍站在原地。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玉镯，望着玄霄子远去的背影出神。
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道袍下摆随着步伐翻涌如云。少女忽然捂住发烫的脸颊，眼中痴迷与势在必得的光芒交织：\"这么俊的道长......我一定要让他成为我的道侣！\"
她轻轻咬住下唇，从腰间锦囊取出一只精致的木偶飞快刻画，——那木偶的眉眼，竟与玄霄子有七分相似。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