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你,你怎么,怎么还没睡啊?”郭氏结结巴巴的道:“孩子,别冻着了,快回屋,回屋睡觉吧。文信,赶紧把你媳妇,带回去睡觉啊。”
“春兰,走,咱,咱回去睡觉。”文信伸出了手,想扶着春兰回屋子。
春兰站在屋子的门口,目光呆滞的看着,郭氏和文信二人,她一把甩开文信的手,缓缓的问道:“文信,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啊?”文信支支吾吾的说:“什么,说的,什么?”文信心想,糟了,春兰刚才,怕是听到了,他们母子二人的谈话。
“孩子,你都听到什么了?”郭氏预感不妙,连忙道:“你可不能瞎想,你这是什么时候醒的呢?出来怎么也没个动静,春兰,听话啊,快跟文信回去睡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春兰大声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们一家人都瞒着我,都骗着我,从我嫁过来,就一直骗我,骗到现在,还想继续骗我,骗着我给你们家,传宗接代生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天津去不了,以后只能待在这,生孩子,守在这过一辈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春兰越笑声音越大,在茫茫的黑夜中,这笑声,让人瘆得慌。
文信吓坏了,春兰不光是笑声吓人,她的表情也不对了,秋天的月光明亮,打在春兰的脸上,春兰的眼神里充满着怨恨,充满着绝望,更是充满了愤怒,像是一个,行尸走肉的鬼魂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春兰依旧发疯的笑着。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会堂在睡梦中,被春兰的笑声惊醒了,急匆匆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春兰,又看了看郭氏和文信,连忙问道:“都不好好的睡觉,在这站着干嘛呢?”
“他爹,快,送春兰回去。”郭氏不由分说,抱着春兰往屋子里送,春兰却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大声的吼叫着:“都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群骗子,都是骗子,天津去不了了。哈哈哈,去不了了,只能留在这生孩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从春兰的言语中,会堂明白了一切,肯定是媳妇和儿子的聊天,被春兰偷听到了,会堂不由的紧张起来,他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春兰大声的叫嚷着,折腾着,将炕上的被子,褥子,枕头,纷纷扔到了地上,又撕开炕单子,连同炕席,全部扔到地上,她头发凌乱的笑着,叫着,吼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自己。
文信等人,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春兰发疯,郭氏又泪眼婆娑的哭了:“春兰,我的好孩子,咱不闹了,咱好好的,你可别吓娘,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你就不为别人,不为我们,也得为孩子好好想想,可不能这样啊。”
“孩子,为了孩子?”春兰回过神来:“哈哈哈,都是这孩子,都是为了这孩子,我要打死这孩子。”春兰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叫着,一边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肚子。
“春兰。”文信大叫一声,连忙冲上前去,抓住春兰的双手,会堂和郭氏也围了上去,劝说和制止着春兰,春兰的双手无法挣脱,便低下头,一口咬在了文信的手上,疼的文信龇牙咧嘴,直到鲜血,从春兰的嘴角流了出来。
任凭春兰咬的如何狠心,文信疼的如何撕心裂肺,文信也不出声。只有春兰,尽情的咬着文信的手,尽情的宣泄着自己,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她像是一只发了疯的狗,六亲不认,胡乱咬人。
她的心里只有恨,只有怨,只有数不清道不明的种种委屈。而当她刚才站在门口,无意间偷听到了,文信母子的谈话,她之前所有的念想,所有的幻想,都瞬间通通破裂,万念俱灰的一瞬间,她疯了,彻底的疯了。
爹娘当初抛弃了自己,如今文信这一家人,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她算什么?谁在乎她的感受?谁为她真正考虑?
情绪到达到极限,春兰崩溃了,随之产生情绪应激效应,人也就真正的疯了。
“春兰,快松开嘴,可不能咬文信啊。”郭氏在一旁,用手狠狠的掰春兰的嘴:“春兰啊,文信多疼你啊,你怎么能咬他呢?快松开口,松开啊。”
而春兰的嘴,像是焊在了文信的的手上,死死的咬住,不肯松口。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归根于刘文信,刘文信娶了自己,坑害了自己这一辈子的命运,刘春兰恨不得,将刘文信咬死,将他碎尸万段。
“春兰,松口,快松口。”会堂急了,鲜血不断的从春兰的嘴中,文信的手上冒出,再这样下去,文信不是疼死,就是流血流死。
“啊。”文信大叫一声,在爹娘的拉扯下,自己的手从春兰的嘴里抽了出来,鲜血止不住的往外奔涌,而春兰的嘴里,叼着一块肉皮,那是从文信的手背上,刚刚撕扯下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春兰依旧笑着:“流血了,刘文信,你手上流血了,哈哈哈,哈哈哈,刘文信,你罪有应得,哈哈哈。”
春兰的眼神,已经不是正常人的眼神了,会堂看得出,如今的春兰,已经成了一个疯人,跟春兰再计较什么,已经没用了,便嘱咐文信:“快去洗洗手,用盐水洗。”
郭氏哭着,心疼的托起文信的手,看着手背上血肉模糊的一片,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洪水,止不住的流,又看了一眼疯疯癫癫的春兰,疼也不是,气也不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郭氏气急攻心,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双眼前模糊一片。用力的睁了睁眼睛,嘴里说着:“走,文信,我带你去洗手。”刚迈开脚步,忽然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娘,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娘啊?”文信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娘,文信哭了,如今媳妇疯了,娘又昏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婆子,老婆子。”会堂见媳妇昏倒了,吓得赶紧上前去,怀里抱着郭氏:“老婆子,老婆子。”见媳妇没有反应,会堂立刻用手指,对准郭氏的人中,用力的掐了着郭氏的人中。文信心急如焚,盼着娘能赶紧醒过来。
春兰站在炕上,高兴的手舞足蹈:“死了,娘死了,哈哈哈,哈哈哈,死了好,都死了才好,哈哈哈。”春兰高兴的拍着手掌,上蹿下跳,趁着文信和会堂不注意,光脚跳下了炕,一溜烟的跑出了屋外。
“春兰,春兰”文信大声的叫喊着,又扭头看了看昏迷中的娘。
“先别管你娘,快去追春兰。”会堂大声道。
文信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