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噗”的一声,是利剑穿透皮肤的声音,尤为刺耳。
没有穿心之痛,叶天笙睁开眼睛,看见红羊缓缓倒下,身后是陈玉管。
红羊倒地的时候,他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小手臂。
“救我......”红羊倒地的时候喊道。
他故意露出自己的狼头刺青,他希望天笙记得曾经的救命恩情,放过他,救救他。
“是你!”
天笙声音嘶哑,抓住红羊的衣襟,一拳就要砸下去。
拳头停在空中,不停的颤抖。
他是“狼头刺青”。
杀死娘亲的凶手。
那夜,一把锃亮的大刀直奔自己的面门,握刀人的手臂上刺着一只狼头,狰狞可怖。
是娘亲救了她。
今天,这个人差一点又用同样的方法要了自己的命。
就这样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
“你想回家,你想你的妻子和孩子,可惜你再也回不去了,看不见他们了,你的孩子以后再也没有爹了。
五年前的树林里,当你向一对母女举起屠刀的时候,是否想过那个孩子因你没有了她最亲的人?”
叶天笙的声音平静无波,似是无悲无喜,却让人感觉到她铭心镂骨的难过。
“……”红羊的意识有些模糊,他晃晃脑袋,努力的回想。
五年前,城外树林,一对母女……
红羊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他这一生杀的人很多,他哪能都记得。
天笙接着说,“一封信你总该记得吧?”
红羊像是终于想起来了,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那封信让太子大怒,他受了重重的责罚,他因此才印象深刻。
那时他还潜伏在那人身边,结果那封信谁都没得到。
“你是那个孩子?原来你不是报恩的……你是来报仇的……”
他真是太蠢了,终于把自己蠢死了。
他怎么能相信一个假密使的话,人是假的,话自然也是假的。
“你就快死了,从今以后,你孩子因为没有爹,会被人欺负,会忍饥挨饿,甚至会流浪街头,这都是报应……
或者这些都没有发生,那我也会找到他,折磨他,最后杀了他,这就是父债子还。”
天笙无不快意的说道。
“不……”
红羊双眼圆睁,嘴里吐着鲜血,好像一个“不”字用尽了他生命的所有力量。
“不”什么呢?不要说了,不可能,还是不可以……,已经没人知道了。
“当年追杀我们母女是谁的命令?郑国的幕后之人是谁?你告诉我,我就放过你的孩子。”
叶天笙急切而且诚恳的说道。
红羊的眼睛瞬间闪出亮光,又瞬间暗淡下去,仿佛墓地里的鬼火。
他抖抖嗖嗖的从怀里掏什么东西,眼睛望着南方,嘴里说着什么却是听不清了。
他紧紧的攥着那个小包,手臂慢慢垂下去,至死也没有松开。
他这一生,无悔。
为了太子殿下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命。
他这一生,无恨。
他选择的本来就是一条刀口舔血的日子,杀人者人必杀之。
但是他有遗憾有愧疚有痛苦。
他希望报应落到他这个刽子手身上,和他的孩子无关。
怪不得杀手要无情,原来都是有道理的,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
“你不能死,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
叶天笙晃动着红羊的身体,眼里满是泪水。
“天笙你冷静点,他已经死了,快看看他手里是什么。”
陈玉管的双手搭在天笙的肩膀上,目光中满是心疼。
叶天笙这才回过神来,去拿那个小包,红羊攥的太紧,她竟然拽不出来。
她好不容易掰开红羊的手指,急切的打开小包裹。
是一双小孩的老虎鞋,已经浸满了鲜血。
叶天笙泪水夺眶而出。
什么都没有,有的是一个杀手对他孩子的爱。
她不明白这都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他明明爱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孩子,却要远离家乡跑去杀别人的孩子,杀别人的娘亲?
“欧阳如花,你说这是为什么?”叶天笙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是我,我在……”
陈玉管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俊美无双的脸。
………
硕疏不是硕疏,陈玉管不是陈玉管,陈欣怡不是陈欣怡,黑狗子不是黑狗子。
怪不得天笙说,假货这么多。
后来欧阳如花问天笙,是怎么认出来他的。
问她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显然有点高兴。
“欧阳如花,你让我拖延时间,等来的是木思,奴才来了,主人还会远吗?
一个奴才来了,另一个奴才却早就来了,不然你怎么会认下我这个假秘使,还和我的口供对得严丝合缝。
黑狗子是木想吧?
最重要的的一点,虽然你的外貌很像,但你眼神出卖了你,陈玉管不会流氓一样看着我,也不会随便就抓着我的手臂,他可是君子。”
蓝羊能判断出真假硕疏,她又何尝断不出真假陈玉管?
生死关头,欧阳如花那焦急关切如烈火般的目光,是欧阳如花独有的,和陈玉管矜持含蓄温情脉脉的目光不同。
叶天笙故意双臂抱在胸前,戏谑的看着眼前这人。
欧阳如花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心说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不对不对,自己怎么就流氓了,怎么就不是君子了?
再说,那些事可都不是他干的,是“陈玉管”干的。
“只是我不明白,你假扮成陈玉管我理解,又为何假扮成硕疏?还有木想是什么时候来的?”
叶天笙想起自己利用色相要挟黑狗子的事,终究有点不好意思。
“陈玉管本来是要来的,是我替下了他,陈国皇子真要是在郑国出了点什么事,那可就不好了。
正好在来的路上抓了蓝羊的人,然后我就直接在“陈玉管”的脸上易容成“硕疏”。
他们绝对想不到有两层人皮面具。
还有,木想说,虽然你的头发很长很漂亮,他可是一根都没动……”
“……”天笙无语望天。
你的木想能学狗叫,也是前途无量。
其实欧阳如花没有告诉叶天笙,他不喜欢陈玉管,不喜欢叶天笙总去留意陈玉管,不想叶天笙欠陈玉管人情,两人还是少些瓜葛好些。
那人的眼神里藏着爱,虽然掩饰的极好,天笙看不出来他能看出来。
他们是同一类人。
“你替下陈玉管,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安全问题吧?是因为只有你是“陈玉管”,才能做的更彻底吧。”
欧阳如花很自豪,她家天笙就是聪慧。
挑了羊甲帮在郑国的总部,抓出所有暗探,陈国的太子陈紫荆马上会知道。
两人表面的假和平维持不了,陈国会很热闹,短时间内不会再有精力来打郑国的主意。
陈玉管再不可能龟缩,终于从隐忍转为正面反击。从某个层面上来讲,他是推了陈玉管一把,替他下了争储的决心。
若他成为陈国的储君,就心性来讲,与郑国而言,总比好战弑杀的陈紫荆要强的多。
欧阳如花想到不错,可是总有意外发生,不久陈国还是打来了,这自然是后话。
天笙可没欧阳如花那些花花肠子,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去确认一下,蓝羊是不是赵玉琪。
她知道哑嗓子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