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依然热闹，人们三五成群赏月、饮酒作乐，还有几对情侣亲密互动，让单身的吴巨不禁泪眼婆娑。
“我还是回去研究医术吧。”吴巨叹了口气，避开那些成双成对的人群。
“为何叹息？”熟悉的声音响起。
吴巨一愣，转头一看，认出了说话的人：“湘夫人？”
湘夫人走近道：“看来你很吃惊。”
“确实如此。”
两人并肩而行。
“孤独寂寞让我羡慕别人成双成对，心里满是无奈。”吴巨耸耸肩回应湘夫人。
“难道你没有亲人或朋友吗？”湘夫人问道。
吴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
他并非没有，而是不记得了，从原主那里继承的记忆太过残缺。
湘夫人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不如跟我一起去吧？还是上次那座池边亭子，有茶点和酒水，各家的人都在那里等着你呢。”
“那真是太好了。”吴巨点头回应。
两人并肩而行，却保持着一定距离，引得不少路过的人侧目。
“我觉得你很亲切，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吴巨盯着湘夫人的面纱说道。
“我以为写得出《水调歌头》这样流传后世的作品，即便用言辞也不会显得俗气。”湘夫人神情自若。
吴巨想解释自己是认真的，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话，以后就喊我姐姐吧。”湘夫人提议。
吴巨愣了一下：“不对啊，你怎么这么肯定我比你年纪小？万一我只是看起来年轻呢？”
湘夫人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
两人前往了上次作《水调歌头》的那个池边亭子，里面此刻坐着十几个人。
要不是名家、农家、兵家等在中秋前就已经离开岐山，这里恐怕会更加热闹。
但如今也已经足够了。
凉亭里坐着韩非、青卢子等人，正在饮酒作乐。
尽管身体抱恙，青卢子却并未因此忧愁，反而越喝越红光满面，道家的豁达性情一览无余。
“哟，吴兄和湘夫人来啦。”韩非起身迎接。
“坐下坐下。”吴巨招呼着大家入座。
众人纷纷落座。
“吴兄，《水调歌头》现在已经传遍七国了，很多人都称赞你医术与文采兼备呢！相信这个消息也已经传到了临淄以及我师父所在的那个地方。”韩非笑着说道。
“不过是些虚名罢了，不值一提。”吴巨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高兴。
之前他还担心词这种体裁在诗赋流行的战国会不会不受重视，现在看来还好。
“那你什么时候打算创作新作品时一定要告诉我一声。”韩非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啊！”吴巨颇有诗意地吟诵了一句。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句话通俗易懂又精彩，不过全篇呢？”韩非摇头叹息。
吴巨翻了个白眼，“没有完整记得。能记住这两句已经不错了。”
韩非遗憾地点头，“可惜，以后我也想抄录下来。”
吴巨无语。
他下定决心，得尽快弄些纸和笔出来，免得自己偶尔冒出几句后世的诗句，又被韩非这家伙偷偷记录下来嘲笑他的字迹。
吴巨转头时，注意到湘夫人正专注地看着他。
“我脸上有东西？”他疑惑地问。
湘夫人摇摇头，面纱后的嘴角似有笑意。她举杯与吴巨碰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
吴巨感到奇怪，但并未多想。
“吴兄弟，这几天看你总待在院子里，不用这么着急。”青卢子劝慰。
“没事，我已经准备好了，要不明天就手术吧？”吴巨提议。
“明天可以。”青卢子点头同意。
韩非好奇追问：“吴兄，这手术到底是什么？我们猜测了好几天。”
大家纷纷附和。
吴巨犹豫片刻，决定现在可以说明：“手术这事比较复杂，大致是用刀、剪、针之类的工具，在身体局部做切除、缝合等操作。”
众人惊讶不已。
连湘夫人都睁大了眼睛。
显然，他们都不太明白。
吴巨苦笑，“比如青卢子前辈的肿瘤，我要先切开皮肤肌肉，找到肿瘤位置切除，再缝合伤口，最后配合药物治疗。”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无论是成本还是效果，都比传统的方法更好。”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仅听描述就觉得恐怖。
战场上也常有类似情况，箭头或碎片留在体内，需要用刀割开取出，再敷草药。
但这种方式太粗糙了，远不及吴巨讲的肿瘤切除那样精细。
“原来这就是手术。”青卢子点头表示理解。
“可以接受吗？”吴巨问道。
“应该会很疼吧？”青卢子反问。
“不会疼，我会用一种特殊的药剂，用了之后完全不会有痛感。”吴巨回答。
青卢子沉默片刻。
吴巨提出的这个“手术”计划令人震惊。
经过一番心理挣扎，青卢子点头说道：“没什么好害怕的，我都这把年纪了。”
“前辈果然是爽快人，我敬您一杯。”吴巨微笑着回应。
“该我敬你才对，你是大夫，帮我治病的是你。”青卢子说道。
“来，大家一起举杯，给我壮壮胆，也为前辈祈福！”吴巨提议。
众人举杯同饮。
这一晚，大家畅饮至深夜，才各自散去。
次日清晨，吴巨早早起身。
他最终选定自家院子的一间屋子作为手术室，经过改造，尽量确保密封性。
“师父早安！”
魏磬从门外跑进来，一见到吴巨便打招呼。
吴巨点头未语，将艾草萃取液置于烛火上加热，使其自然挥发以消毒。
瞬间，手术室内弥漫着艾草香气。
接着，他对所有手术器械进行了消毒。
“去请青卢子前辈。”吴巨吩咐。
“好的。”魏磬应声离去。
不久后，张师三人与七大长老一同到来。
“青卢子前辈快到了。”吴巨告知。
张师三人点头。
尽管对手术有些紧张，但他们平日修养有素，情绪并未外露。
“情况如何？”苏长老询问。
他内心忐忑，若手术出现问题，对吴巨声誉影响极大。
这也是许多资深人士不愿轻易尝试的原因之一。
“一切正常。”吴巨肯定地说。
察觉有人注视自己，他转头看见是魏焕。
两人对视片刻，随即各自别过头去，旁人看来只是冷淡地对视后移开视线。
张师端详吴巨许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你这是穿的什么？”
“白大褂啊！”吴巨理所当然地回答，“回头给你们也准备一套。”
三位老人面面相觑，虽不明所以，却隐约觉得这白大褂可能有特别意义。
不久，魏磬带着青卢子等人返回，他没料到韩非和湘夫人也会随行。
“吴小友。”青卢子开口。
“前辈。”吴巨回应。
“现在可以开始了？”
“好。”
吴巨让青卢子坐下，递给他调配好的药物。
青卢子毫不迟疑地喝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青卢子逐渐失去意识，最终晕厥。
吴巨将他抬进内室，脱去他的衣物，再送至手术室，并拿出已消毒的衣物给张师三人及魏磬更换。
手术室外，吴巨挡住青卢子的徒弟。
“诸位请在外面稍等，少则半时辰，多则两时辰，很快就好。”
吴巨对苏长老说：“苏长老帮忙照应一下。”
“行。”
吴巨随即进入手术室，关上门。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
“放心，若连吴巨都不信，这世上就没谁能让人信任了。”苏长老安抚着青卢子的徒弟们。
众人思索一番，确实如此。
……
手术室内，吴巨用银针在青卢子的穴位上扎了几下，确定他已无痛感。
“看来这药效不错！”吴巨摸了摸下巴。
“接下来怎么操作？”贾师询问。
“切开皮肤，切开脂肪，找到肿瘤，切除，分层缝合。”吴巨详细解说。
四人一脸茫然。
“我没解释清楚？”
“听明白了，但没完全理解。”闫师说道。
\"不用紧张，等会我给你们讲解，今天就当是开开眼界，顺便帮帮忙。\"吴巨说道。
\"好的。\"
吴巨拿起手术刀，装好刀头，正准备开始操作时，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魏磬：\"你晕血吗？\"
\"不会。\"魏磬摇了摇头。
吴巨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找到肿瘤大概的位置，然后一刀切了下去。
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
对吴巨而言，这次手术同样充满挑战，几乎是在摸索中前行。
就像之前贾师问起具体步骤，吴巨的回答却很简略。
并不是他不愿意说得更细致，而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该如何做。
之所以敢大胆承诺，除了得益于岐伯传承的医术，能帮助他制备药物、止血剂、消毒液等之外，还因为他大学时期的女朋友是一名医学生。两人相处两年间，他听她讲述了许多关于手术的知识，这为他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即便如此，真正动刀还是需要他亲自动手。
\"闫师，贾师，你们两个抓住这两个钩子。\"
\"好。\"
\"张师，请按住这里。\"
\"没问题。\"
\"徒儿，递组织剪过来。\"
\"止血钳。\"
\"组织钳。\"
时间一点点过去。
手术室外的人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青卢子的 ** 们不断询问时间。
韩非等人则百无聊赖地品尝着茶点。
在场除了魏焕和苏长老外，其余五位长老中有两位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们正在思考如果手术失败如何让吴巨失去首席的地位。
大厅内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青卢子的 ** 们开始来回走动。
\"别再走了，晃得我头晕。\"韩非说道。
\"韩师兄，我们很担心啊！\" ** 们苦笑着说。
\"咯吱！\"
一声异响忽然传来。
众人都是一惊，转头望去。
只见吴巨等人依次走出。
\"吴师！吴兄！\"
大家急忙围了上去。
吴巨取下简易的口罩，说道：\"手术非常成功！\"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长舒一口气。
\"吴师，我师父现在如何？\"一名 ** 急切询问。
\"还在昏迷，稍后你们消毒后可进去探望。近两日青卢子前辈会住在我这儿，以防万一。\"吴巨答道。
\"嗯嗯。\"众 ** 连连点头。
吴巨从魏磬手中接过一盘盛满血水的器皿，盘内还有一小块肉。
\"这就是所谓的疡，也就是肿瘤。\"吴巨简单展示后，便递给苏长老。
苏长老及随行众人首次见到此物，反复打量，十分好奇。
\"别看了，再看就变质了，该想想怎么保存才是正事。\"吴巨不耐烦地说。
\"嗯嗯。\"
一向沉稳的苏长老此刻也像学生般乖巧，急忙端着盘子离去。
吴巨松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他才确认手术成功！
并且，全球首例外科手术至此圆满结束！
多年以后，吴巨被誉为外科手术之父，青卢子成为首位接受外科手术的患者，张师、贾师、闫师以及魏磬均名垂青史，被视为外科先驱！
甚至八月十六日被定为世界外科日。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手术结束后，人群许久才渐渐散去。
青卢子的 ** 们回去整理师父的东西，准备暂居吴巨的院子。
韩非称这是一个历史性时刻，要取笔墨记录下吴巨的手术过程。
对此，吴巨有些担忧，认为若多了一位史官，少了一位法家，那将是他的罪过。
湘夫人作为阴阳家，对肿瘤在阴阳五行中的位置充满兴趣，吴巨一时无法解答，便答应日后研究时邀请她观摩。
苏长老专注于如何延长肿瘤保存时间，其他长老也相继离开。
吴巨察觉到几位长老眼中的惋惜。
他知道他们遗憾的是手术的成功，少了他们借此发挥的机会。
手术成功后，吴巨再次赢得了赞誉。此时，院内只剩下少数人，吴巨与三位前长老在休憩，魏磬则小口品尝茶点恢复体力。
手术的耗损不小，吴巨全程高度紧张，加之几天来的深思熟虑，耗费了大量精力。三位前长老和魏磬在提钩过程中既观察又思考，同样疲惫不堪。
吴巨感叹，那些电视剧中医生做完手术仍精神奕奕的画面实属夸张。“真是精彩！”三位前长老早已感慨许久。吴巨笑着倒了杯茶喝完，来到张师身旁坐下，问道：“张师，您觉得我这个手术理念如何？”
“非常出色！”张师毫不迟疑地给予高度评价，“这种理念值得深入研究，仅是切除肿瘤这一点就令人惊叹。我认为，这种手术未来还能用于治疗胃病、肺疾，甚至是心脏疾病。”
“吴巨，你真是一位天才！”贾师赞叹道。
闫师说道：“近百年来，医界仅有这一次堪称突破性的进步，单是心肺复苏术与你的手术，就足以让你的功绩与古代圣贤媲美。”
吴巨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受了这些夸奖。魏磬在一旁默默注视，见吴巨受到称赞，她也感到由衷的高兴，甚至有几分骄傲。
然而，吴巨突然正色问道：“三位前辈，您们认为这手术能否称为真正的化繁为简？”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三人瞬间愣住。手术……化繁为简……这两个概念在他们脑海中反复碰撞，最终融为一体。
是啊！手术不正是化繁为简的典范吗？尽管术后康复仍需依赖传统医术和草药，但就手术本身而言，已完全超越了传统医学的界限。
既不影响治疗效果，又可以系统性地学习。
尤其针对像肿瘤这样具体的病症，在面对像青卢子这样的特殊情况时，手术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三人恍然大悟，同时也明白了吴巨当初为何专门去后山找他们参与手术。
这本就不太正常。
邀请三个对手术完全不懂的人，不仅毫无益处，还可能带来风险。张师三人虽已隐居，但他们的声誉依然重要，手术一旦失败，带来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
原来如此！
三人重新打量眼前这位看似只是医术高明的年轻人，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
他们意识到，这位被推崇为医家魁首的年轻人，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他早已计划用手术来拉拢以张师为首的“化繁为简”革新派。
事实证明，吴巨成功了，而且非常成功。
任何一个见识过手术优势的革新者，都无法抗拒其魅力。
可笑！
那些想要将吴巨拉下魁首之位的人，恐怕到现在也没发现他的深谋远虑。
“你说得对……”张师感慨道。
他们不得不承认，手术确实是一条化繁为简的有效路径。
然而，通过对比，过去的“化繁为简”路线的缺陷也暴露无遗。
走了几十年的路，最终竟是错误的，这让人感到惋惜。
看着如同老了许多的三位前长老，吴巨说道：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既然已经证明手术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三位前辈作为数十年来医家‘化繁为简’的核心人物，为何不再次出山，开创一番新天地？”
“我们……”
“年纪大了，再出山还有意义吗？”张师等人苦笑着回应。
吴巨笑了，但不是苦笑。
他说：“三位前辈，我送你们一句诗。”
“什么诗？”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吴巨语气坚定。
仅仅这一句，就让张师三人眼中燃起熊熊烈火。
三人仿佛回忆起年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既然如此，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说得对！青卢子年纪一大把了，都能做手术，我们重出江湖又有何不可！”
“算我一个，既然做了手术，就没有退缩的理由！”
三人站起身，满腔壮志溢于言表。
“有三位前辈这句话，吴巨更有信心继续前行了！”吴巨拱手行礼。
“哪里话，即便三位不说，你也一直勇往直前！”贾师笑道。
吴巨笑了笑，转向魏磬：“徒儿，如今我们五人中已有四人参与，你还不表态吗？”
“啊？”
魏磬愣了一下：
“那……那我也加入吧。”
“哈哈哈哈！”
看着魏磬有些犹豫地举起手，吴巨和张师三人忍不住笑了。
手术结束没多久，消息就在整个岐山传开。
众人联名请求吴巨再次授课，分享手术经验。
吴巨认为这是个良机，既能推广手术，又能吸纳志同道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