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府中安稳?”徐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没你们这些事,现在接了圣旨,一家人欢欢喜喜的不安稳吗?还是你觉得,只有把婉婉赶出去,把天大的荣誉拒之门外,才算是安稳?你这样做到底于你何益?于府中何益?”
大夫人委屈:“夫君当日把我们都赶了出来,妾身也不知婉婉有此功劳啊?怎么能怪妾身呢?”
“婉婉没此功劳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她不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徐止对自己的夫人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眶疼,他是怎么和这个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
“你到底要闹出来多少祸事才罢休?身为长房嫡妻,你就是这样管教子女的?能不能睁眼看看,三个孩子被你教成什么样了?有一个识大体顾全局的吗?”连番吼下来,徐止声音带着嘶哑。
大夫人擦泪:“婉婉自幼不长在我们身边,我对她少些感情也正常,不都是要接到身边培养才行吗?”
“那你如何培养?赶出府去培养吗?”徐止牙都要咬碎。
平日里那些把戏就算了,他当作没看到,这次关乎全族的荣耀,一个女子封官赐封号,世间能有几人?结果被这几个蠢货把人给赶走了。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婉婉劝回来,不然——”徐止先看向了自己的发妻,“你自请下堂归家吧。”
大夫人身形巨震,手中的帕子拿不住,飘飘然落到地上:“夫君——”
“我说到做到。”徐止的面庞冷若冰霜。
“父亲!”徐宗梦被骂的这半天没敢吭声,这会儿忍不住为母亲发声。
一句话让徐止暴怒的火气再也压不住:“来人!把这个废物拖出去给我打,打五十杖!”
“夫君,你是要打死他啊!”大夫人扑过去跪倒在地抱住徐止的大腿,“妾身想办法,劝回婉婉还不行吗?五十杖会要了梦哥儿的命的。”
徐宗梦也被吓到了,他抬头,发现父亲眼中酝酿着冰冷的——杀意!
父亲真的想打死自己!此念头涌上心头,徐宗梦彻底僵住了手脚,第一次感觉到胆寒。
“父亲,孩儿亲自去,去求婉婉回来行不行,您别动怒。”到底是自己的亲生胞弟,徐宗雨不能不管。
“哼!都给我滚!滚出去!”徐止抬脚踹开夫人,甩袖子喊道。
大夫人不敢呼痛,爬起身带着三个孩子紧忙出了房门。再不走,真把徐宗梦打死了怎么办?人在盛怒之下,什么都做得出来。
“大哥,喝口水。”徐卓过来斟茶。
看完整场闹剧,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大房不是好好的吗?他回来这趟怎么感觉一切都变了?
徐止端起来一口喝了个干净,把茶盏重重的放在桌面,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看向了一旁的老夫人:
“母亲,您管家这么多年,为何也跟着糊涂?”
老夫人理亏,知道自己贪心作祟,她叹了口气:“是我想岔了。”
徐止累极了,觉得自己有种带不动的感觉:“母亲,大房不能光指望我自己,府中更不能,您不能为儿子分担责任,做儿子后盾了吗?您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为何这次婉婉有功,反而冷眼旁观宗雨胡闹?”
大房这么大的动静,老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默许罢了。
“我,我想着雨哥儿对她严厉,她会过来求我,这样御赐的酒楼,我们就能插一手。”说到底,还是惦记人家东西。
“府中的荣誉哪里是那些黄白之物可比的?”徐止恨不能捶胸顿足,众人皆醉我独醒,不是优越感,是痛苦。
老夫人讪讪:“是母亲错了。”
芝麻没拿到,西瓜还跑远了。
“明日宴会,我会好好带着婉婉,定然让她回心转意。”老夫人保证道。
都怪当初的沉香和虎骨到手的太过容易,让她的贪念一次又一次的滋生,这才误了大事。
徐止长叹一声,目光呆滞的坐在桌前。
因着被圣上训斥,他小心翼翼了这么久。本想靠着女儿翻身呢,不曾想,更是在高公公跟前坐实了徐府虐待亲生女儿罪证,前路未卜,形劳神悴。
徐卓同情大哥,暗自思忖,自己的两个女儿一定要教导好,千万别长成大房几个孩子的样子,费心,还费父母,不定什么时候把自己老子给折腾进去了。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不能说,想也不行。
徐乐婉在高公公的陪伴下围着县君府看了一圈,甚为满意。
府邸三进院落,比不得偌大的徐府,不过住下主仆已是足够。
“县君呐,陛下的意思是府中哪里需要修缮,您看着吩咐就是,到底是自己要住的地方,得合自己心意。泥工瓦匠,在府中随时待命,还有这些个花匠木工,都是陛下为您准备的。”
“婉婉谢陛下圣恩,如此恩宠,令婉婉惶恐。”
“这个池塘里有很多莲花,等到夏季能铺满整个池面,若县君不喜欢,也可让人早些挖出来。”高公公指着前方的池塘说道。
夕阳西沉,天际燃起一片赤霞,将整方池水浸染成鎏金的熔炉。一尾锦鲤破水而出,砸起的碎玉将漫天的云影搅作万点金芒。
“婉婉喜欢,这府中的一花一草,一砖一木,婉婉都喜欢。”徐乐婉看着眼前的景色,心中踏实而温暖,这是她的府邸,只属于她。
“那好,咱家这便回宫复命去。”高公公双手轻拍在一起,展颜笑道。
“今日多谢公公护佑,假若公公不在,婉婉想出府难如登天。”徐乐婉说着示意夏辞递上准备好荷包:“一点微薄心意,还望公公莫要嫌弃。”
高公公推辞:“县君刚开府,等着花销的地方多着呢。京城之中,女子生存艰难,您就留着自个用吧。”
“有陛下御赐的酒楼,婉婉不愁生计。以后说不定还有事要麻烦公公,就当给您买杯茶,润润喉也好。”
御前的红人,既然接触了,自然要留个好印象。
徐乐婉才不做那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无用之功。
“县君疼惜咱家,咱家就收了,多谢县君。”
公公心中甚慰,他跑了趟徐府,徐府满府上下一毛不拔,看看县君,年纪不大,礼数周全着呢。
徐止要知道非被气吐血,他是不想给吗?他是压根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