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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来到宁安寺,古刹清幽,香烟袅袅。林悦不动声色地施展手段,巧妙地将寺庙值守的慧明僧人请到了一处静谧无人的偏殿。

林悦莲步轻移,款款走到僧人面前,仪态端庄地盈盈下拜,礼数周全,言辞温婉:“师傅,小女子听闻程老爷遇害那晚,孙正豪施主在贵寺大厅虔诚忏悔。师傅一直在此值守,那夜的情形,您可还记得清楚?”

慧明僧人双手合十,神色平静,缓缓说道:“阿弥陀佛,那晚天寒地冻,格外的冷。大厅的门虽紧闭着,但门缝颇大。贫僧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在附近巡查一番,透过门缝,清楚地瞧见有人在蒲团上跪了整整一夜,直至天色大亮才起身离开,那人正是孙施主,贫僧绝不会看错。”

林悦微微皱眉,目光中透着执着与探寻,追问道:“师傅,您确定自始至终,大厅里只有孙正豪一人,并且他一直待到天亮,期间再无他人进出吗?”

慧明僧人微微颔首,语气笃定:“贫僧确定,整晚再无旁人进出大厅,贫僧巡查多次,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状况。”

林悦告别僧人后,心中愈发笃定孙正豪的不在场证明藏有蹊跷,而他的姐姐程夫人或许知晓关键内情。于是,她径直朝着寺庙的客堂走去,打算向知客僧打听程夫人的住处。

见到知客僧,林悦款步向前,优雅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小女子久仰寺庙大名,特来拜访。听闻程夫人在此清修,小女子对程夫人的为人钦佩已久,不知能否告知程夫人住在哪个客房,小女子想去拜见一下,以表敬意。”

知客僧打量林悦一眼,见她举止端庄、言辞恳切,便双手合十,微微点头道:“施主一片诚心,贫僧自当告知。程夫人住在后院左侧第二间客房,只是夫人喜静,施主拜访时还望言语轻柔,莫要惊扰了夫人修行。”

林悦再次欠身致谢,随后在小翠、如意、吉祥的陪伴下,沿着幽静的小径往后院走去。一路上,她暗自思忖见到程夫人后该如何巧妙发问,既能套出有用信息,又不至于引起对方的反感和警惕。

很快,她们便来到了程夫人的客房前。林悦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叩响房门,声音温婉:“程夫人,小女子林悦,冒昧前来拜访,还望夫人赐见。”屋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片刻后,房门缓缓打开,一位面容憔悴却难掩温婉气质的妇人出现在眼前,正是程夫人。

程夫人请林悦进屋落座,待陈婆子奉上清茶后,便屏退了左右。林悦轻抿一口茶,看似不经意地开口:“程夫人,我有个手帕之交,她和弟弟承蒙父母留下一家家具店勉强度日 。有一回,我这朋友救了一位来杭州城经商的外地男子,那男子孤身一人,在世上已无亲人,便留在了杭州,与我朋友结为夫妻,组建了家庭。起初,日子过得倒也幸福美满,她丈夫踏实能干,很会攒钱,对她更是一心一意,家中并无其他妾室,他们的儿子也乖巧听话。”

程夫人静静地听着,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仿佛林悦口中的故事戳中了她内心深处的回忆。

林悦顿了顿,继续说道:“可她弟弟却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整日游手好闲,无心经营家具店,我这朋友没少操心。近来,他更是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欠了巨额赌债,我朋友前前后后帮他还了好几次。因为这事,她没少被丈夫责备,无奈之下,她丈夫收了你公中的钥匙,她一气之下来宁安寺清修。”

听到这儿,程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似是感同身受。

林悦瞧在眼里,心中暗自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于是语气一转,加重了几分:“可谁能想到,如今她弟弟竟把她唯一的依靠——她的丈夫给杀了。程夫人,您说她该怎么办?她要不要帮弟弟撒谎呢?”

“什么,她弟弟杀了她丈夫?”程夫人原本还在耐心听着林悦讲述所谓“朋友的故事”,听到这话,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声音也拔高了几分,“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我弟弟虽说不成器,但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林悦目光紧紧锁住程夫人,表情严肃:“千真万确,就在她弟弟在这寺庙忏悔的那个晚上。她弟弟有看似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可种种迹象表明,凶手就是他。程夫人,我听说有些人会为了帮亲人脱罪,隐瞒一些关键的事情。”

程夫人的眼神有些闪躲,下意识地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裙摆,犹豫片刻后,嗫嚅着开口:“其实……那天晚上,弟弟来找我,说他想让我夫君知道他是真心忏悔,可他实在太困了,怕坚持不下来,就想让我替他在大厅里跪一会儿,装装样子。我也想他们两能好好相处,就答应了。我真的不知道,他竟然会……”说到这里,程夫人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心的懊悔与痛苦溢于言表。

林悦看着满脸悲戚、自责不已的程夫人,目光柔和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温声说道:“程夫人,您莫要再这般自责难过了。如今事情已然到了这般田地,唯有勇敢面对,才是解决之道。明日,您便去衙门,将您所知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知县丞大人。县丞杨展宏,杨大人公正廉明、断案如神,定会为您做主,彻查此事,还您丈夫一个死亡真相。”

说着,林悦轻轻握住程夫人微微颤抖的双手,给予她力量:“您丈夫在天有灵,也定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他会原谅您的。您也是被弟弟蒙在鼓里,一心只当是在帮他改过自新,又怎会料到他竟心怀恶念,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程夫人抬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眼中依旧残存着几分惶恐与不安,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林姑娘,我……我,他真的能原谅我吗?”

“会的。”林悦语气笃定,试图安抚她。

这时,小翠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程夫人,您丈夫去世,就没有家人前来通知您吗?”

话音刚落,程夫人身后的陈婆子赶忙走上前,恭敬回道:“有的,昨日程管家派人过来传话了,可被小舅爷给赶走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有这回事?”程夫人满脸诧异,急切追问。

陈婆子解释道:“前晚夫人受寒染病,昨天一大早,我便请宁安寺的大师开了驱寒的药。夫人昨天一整天都在昏睡,小舅爷特意交代,不让任何人打扰夫人休息。就连衙门的捕快前来,见夫人确实病着熟睡,便也离开了,还说等程夫人病好后,要去衙门一趟。”

程夫人微微皱眉,陷入回忆:“前天晚上,戌时左右,我跟陈婆子说要休息,之后便悄悄披上斗篷去大厅替换弟弟。当时他脱下外套给我穿,我担心他路上着凉,就把身上的斗篷给了他。等他回来,我把外套还给他,他说自己睡醒急着过来,忘了带斗篷,所以我回去的路上才受了寒。”

小翠接着问:“程夫人,你们两次都是避开寺庙师傅们的巡查时间更换的吗?”

程夫人轻轻点头,应道:“是的,当时弟弟说,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就好,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这样我丈夫才会相信他是真心想悔悔改过的。”

林悦又仔细叮嘱了一番,这才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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