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的夜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苏婉儿指尖捏着从杨虎暗室里翻出的半张残图,月光下残图边缘的焦痕还带着烟火气——那是杨虎察觉不对时试图烧毁的。
系统浮窗在她视网膜上闪烁,红色字迹标出\"幽州废营\"四个字,与她昨夜从蒙面人身上搜出的虎符纹路完全吻合。
\"姑娘,小六子回来了!\"墙根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婉儿转身时,正看见小六子从城墙阴影里钻出来,青布短打浸透了夜露,怀里紧捂着个油皮纸包。
他抹了把脸上的泥,指尖发颤地展开纸包:\"那废营后山坡有处地洞,小的爬进去时差点被蛇咬......您瞧!\"
泛黄的布防图上墨迹未干,用朱砂标着\"商队\"二字的路线图像条毒蛇,正蜿蜒指向幽州南门。
苏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前世史书中幽州城破那日的惨状突然清晰起来,守城士兵被伪装成商队的叛军里应外合,城楼上的火把连成一片血海。
\"陈将军府的灯笼还亮着吗?\"她突然开口。
小六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城南方向有两点橘黄的光,像两颗未灭的星子。\"亮着,小的来之前瞧见过。\"
苏婉儿把布防图往袖中一塞,转身就往城下走:\"备马。\"
陈将军的书房还飘着墨香,老将军正对着烛火核对军粮册,听见门响抬头时,胡须都被惊得翘了翘。\"苏姑娘?
这都三更天了......\"
\"陈叔。\"苏婉儿直接展开布防图拍在案上,\"您看这路线,说是商队,可标着'甲胄三十车'、'强弩百张'。\"她指尖点在图上某处,\"三日后子时,他们会从黑风峡摸进来,您南门的守军只有三百人,够吗?\"
陈将军的手指在图上缓缓划过,眉峰越拧越紧:\"你怎知不是误标?\"
\"杨虎昨夜在普济寺被捕,身上搜出的信里有'幽州事了,速报范阳'。\"苏婉儿从袖中摸出半块虎符拍在桌上,\"这是他手下的,和您当年给我爹的虎符纹路一样——当年您和我爹在飞雁关抗突厥,他送我爹的虎符,我见过。\"
烛火突然晃了晃,陈将军的手顿在半空。
他盯着那半块虎符看了许久,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好个杨国忠!
竟拿幽州当棋子!\"
苏婉儿见他松了口,立刻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我有一计。
您明日命南门守军撤五十人去东城,装作防备松懈。
叛军若探到消息,必定提前行动。
我们在黑风峡设伏,峡口窄,他们的车马展不开,正好用强弩。\"
陈将军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两圈,突然笑出声:\"你这丫头,和你爹当年劝我夜袭突厥营时一个模样——眼睛亮得能烧着人。\"他抓起朱笔在图上画了个圈,\"就按你说的,峡口我埋两百弩手,你带三十个精骑绕到他们后面,断退路。\"
次日卯时,苏婉儿裹着青灰色斗篷混在巡城士兵里出了南门。
晨雾未散,山道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麻鞋,却让她的脑子格外清醒。
系统浮窗在眼前跳动,显示着\"唐韵值+50\"——这是她纠正了陈将军原本按兵不动的决策。
\"姑娘,前面就是黑风峡了。\"随行的伍长压低声音。
苏婉儿抬头望去,两侧山壁如刀削,峡口仅容两匹马并行。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刀,转身对身后的士兵比了个手势:\"弩手藏在东侧石壁后,骑兵跟我绕到西边。
记住,听见梆子响再动。\"
日头偏西时,山道上终于传来车轮声。
苏婉儿伏在岩石后,看着二十多辆蒙着油布的大车缓缓驶入峡口。
为首的车夫甩了个响鞭,油布下隐隐露出金属反光——是甲片。
\"咚!\"
梆子声惊飞了山雀。
\"放!\"苏婉儿大喝一声。
东侧石壁后顿时箭雨纷飞,最前面的三辆大车被射得千疮百孔,车夫惨叫着栽倒。
后面的\"商队\"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从车底抽出长矛,可峡口太窄,他们连转身都困难。
\"杀!\"苏婉儿拔出短刀,带着骑兵从西边冲下来。
刀光过处,几个试图突围的叛军被挑落马下。
她的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突然瞳孔一缩——那个举着令旗、穿玄色锦袍的身影,不是杨虎是谁?
\"射他腿!\"她反手抽出腰间的弩箭。
\"当\"的一声,弩箭被一柄短刀打偏。
杨虎阴恻恻的笑声混着血腥味飘过来:\"苏姑娘好手段,杨某佩服。
不过你以为抓了我,就能断了杨国忠的线?\"
苏婉儿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早该想到,杨国忠不会派个小喽啰来主持大局。
她对着山壁连敲三下,预先埋伏的第二波弩手立刻封住峡口退路。
杨虎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挥刀砍翻两个挡路的手下,试图往山壁后的小路逃。
\"哪里走!\"苏婉儿策马追上去,短刀划破了他的左肩。
最终,杨虎被捆成粽子扔在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
苏婉儿蹲下来,扯下他脸上的血布:\"杨头目,你说杨国忠的线......\"
\"姑娘!\"小六子的声音从峡口传来,\"抓到个活口,他说要见您!\"
被押过来的俘虏浑身是血,却硬撑着抬头。
苏婉儿刚看清他脸上的痣,后背就冒起一层冷汗——那是张大人书房里的幕僚,她上个月在长安街头见过他替张大人递帖子。
\"苏...苏姑娘...\"俘虏咳着血,\"张大人...让我传信...说长安...长安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翻白眼昏死过去。
苏婉儿捏着他的手腕脉门,只觉心跳如擂鼓——系统浮窗适时弹出,红色大字刺得她眼睛生疼:\"历史原线:天宝十二年,杨国忠密党于长安发动宫变未遂。\"
幽州的晚风卷着胜利的号角声传来,苏婉儿望着东方渐起的朝霞,突然想起昨日李公子问她\"你究竟是谁\"时,她答的\"不愿看家族覆灭的女子\"。
可此刻,她攥着张大人幕僚的腰牌,终于明白——她要护的,从来不止是苏氏。
\"传信回长安。\"她对小六子说,\"就说幽州大捷,但...让家里人多备些醒酒汤。\"
晨雾里,快马的马蹄声踏碎了最后一丝宁静。
长安的宫阙还在千里之外,可苏婉儿知道,那里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