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既然已经定下,就不会再拖沓。更何况,这几年下来,西南世家豪强也品尝到了商贸大兴的好处。
现在的西南五州,已经形成了制墨、麻布、蜡烛、造纸、养殖五大支柱产业,下面还有丝织、制茶、冶炼、造船、印刷、制笔等一堆也还行的。
光是往西南藩属国贩卖的产品,每年给朝廷带来的关税收入就多达两百万贯
目前大虞的商税是二十收一,工坊税是二十五收一,两者结合现在每年可以收取赋税达一千二百万贯。
这还只是西南五州的收入,如果推行天下……
反正在户部拿出工商税的收入后,朝堂上百官的眼珠子全都红了,也成了税吏进村的重要推动者。
税吏直接由户部收取,而不是由各地主事官收取,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好处!
现在大虞的收税体系是,户部直接收取各地赋税,不再经由县令、郡守、太守这三地方主事官。一般来说,各郡县的赋税集中到州后,根据三七的原则,七成运抵国库,三成地方留用。
也正是因为钱粮充足,沐津说要迁都嘉陵郡后,百官中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对声。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大军东出是势不可挡了,他们是挡不住的。
更何况,一统天下再造大虞他们也是乐意的,且嘉陵郡这几年也发展起来了,虽然比不上锦屏郡舒适繁华,但在西南五州里也是排前十的大郡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愿意迁都的。
那些不愿意的官员,沐津就让他们到了附近的郡县当了同等品级的官吏,至于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进入中枢,就看他们的本事了。
这些外放的官吏心中也是门清,摄政王殿下看不起他们安于安乐,再加上职位也都是平级,所以他们心中也没什么怨怼。
……
沐津和葛栩站在嘉陵郡的城门楼上,看着不远处的大江道:“葛相,你说,我们需要多长的时间能够一统天下?”
“主公,至少五年。”葛栩答道,“如果想一统天下烦心事少点的话,十余年亦无不可。”
“借助大乱清除世家?”沐津问道。
葛栩很是平静道:“乱世的刀子,比承平的刀子好用的多,也快得多!”
“估计一下,会死多少人?”沐津问道。
“三百万都不足为奇!”葛栩还是很平静,“前齐施政不当天下大乱,大虞一统后,除去被世家豪强吞掉的人丁,死去的人丁都不少于五百万。”
“都是怎么死的?”沐津咬了下后槽牙道。
“真正死于战乱的不过百万,其余的都是死于战乱带来的饥荒、瘟疫,尤其是饥荒。”葛栩继续平静地道,“乱世,有粮就有兵,所以,许多所谓英雄豪杰,都会将大军所过之地的百姓家中的粮食,搜刮得干干净净。天高三尺,那都是轻的!”
“现在,外面很平静。”沐津微微眯了下双眼道。
“平静,是因为没有人来打破。”葛栩右手拍了拍城垛,“现在诸国没有打起来,不是不想打,而是都不想第一个出头。大家都在费尽心思的想知道对手的底细,没有摸清底细前,谁都不敢贸然出兵。”
“我们就来打破这个平静?”沐津道。
葛栩点点头道:“是的,主公。打破了平静,天下将真正陷入烽火,也才能消耗那些世家豪强的实力。毕竟,那些拿着刀枪的武人,可不会管世家豪强的血脉有多么尊贵,他们需要钱,他们需要粮!看先帝在时,河北江南那民乱,直接将两地世家的根给几乎撅干净了!”
沐津叹道:“可惜,河北江南两地的世家根基太深厚了,就算撅了根,竟然还撑了下来,到现在借着真正的乱世,又想着扎根了。”
“所以,还是用乱世砍断这些根吧。”葛栩笑道,“主公,天下承平,那些世家手里的笔杆子让人很烦。但乱世的话,笔杆子永远玩不过大刀长枪!”
“陛下还有半个月才能过来。”沐津道。
“那就用攻破零道,作为陛下的移都之礼吧!”葛栩道。
“那一切就交给葛相了,孤就只等着赏功罚过!”沐津大笑道。
“必不负主公所托!”葛栩郑重一礼道。
看着沐津离开,站直了身子的葛栩突然想到了曾经和老师太虚子的对话。
葛栩:“老师,什么样的人能当皇帝?”
太虚子:“会用人的人?”
葛栩:“即使不是他亲手打下了天下?”
太虚子点头:“小子,如果你碰上一个直接将所有权力都交给你,然后他只负责保障钱粮和赏功罚过的主公,你会怎么做?”
葛栩:“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太虚子:“信人者,人恒信之。这样的人,是打不垮的,他也许不能亲手打下天下,但他能用人打下天下,而且他用的人,都会对他誓死以报之!可惜,这样的人太少了。”
葛栩:“信人者,就不怕背叛吗?”
太虚子:“上古时期有王太昊,对(丞)相昱推心置腹,但凡相昱所行之策无不允之,相昱所荐之人无不用之。相昱死后,其子昆叛之。结果杀昆者,乃是相昱所荐之人。”
葛栩:“不太明白。”
太虚子:“很简单,一个对臣下敢放权的君主,臣下反叛的话,没有人会支持的。”
现在,葛栩算是彻底明白老师的意思了。
就算是自己举荐的,人会感激自己的举荐之恩,但也会感激君主的任用之恩。尤其是,当君主量才以用,赏罚分明的时候,那么任用之恩会大于举荐之恩。
可以说,主动放权的君主,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能放权,也能收权。只不过,人家信任你,信任你能辅佐他治政天下,所以他愿意将权力交给你。
臣子是架空不了这种君主的。
臣子能够架空的,只有被动放权的君主。
人生,能够碰上如此主公,何尝不是一件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