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以南百里,金岭寨,山道蜿蜒,云雾缭绕。
杜崇业正巡视营寨,这处前线哨地,向来戒备森严,如今更是箭在弦上,只待调兵北进。
“寨中近来谍报频出。”他冷眼环顾,盯着副将周定道,“三日内搜出三批细作,都是江湖出身,非朝廷派遣,看来有大派插手。”
周定低声应是,却未敢多言。
就在此时,营前传来号角三声,门卒禀报:“寨外来将一人,自称北地旧部赵星河,愿献兵图求谅解。”
杜崇业眉头一挑:“赵星河?那不是两年前在锦州之战中阵亡的苏临风旧将?怎的又冒出来了?”
他摆手:“传他进来。”
片刻后,一身缁衣的赵星河步入中营,腰无佩刀,手执一封血书,单膝跪地:
“赵星河昔为北地边军偏将,随苏临风征战多年,锦州一役受命佯死,至今漂泊三年。”
“如今北郡将乱,苏临风暗中受太子调令,欲借兵安置江南,实为借机围剿北军,将军若不信,可查此函——其亲笔命我回北地潜伏,截杀杜将军麾下要员。”
杜崇业接过血书,细阅数行,眉宇渐沉。
赵星河跪地不动,神色镇定,仿若生死置之度外。
杜崇业沉吟良久,忽道:“你既是佯死潜藏,何以突然反戈?”
赵星河冷笑一声:“苏临风心狠手辣,谋朝篡位之志早露端倪。他把我当卒子,我便干脆换棋局。与其当他鞘中刀,不如投将军,寻一条活路。”
这番话言辞犀利,真假参半,却正中杜崇业疑心。
片刻后,杜崇业轻叹道:“此事若真,你便是大功一件。但我有言在先,入我营中,便是我的人,若敢再通外人,我必斩你。”
赵星河拱手:“末将明白。”
杜崇业命人安排其入东翼营帐,暂列副指挥一职,名义上是收容旧将,实则要先行试用,以观其行。
赵星河刚入营不久,便频繁出入各处边哨,私下与多名偏将接触。
但没人知道——他手中藏着一枚墨玉令。
那是苏临风所赐,太极门三令之一,只要赵星河在朝北三拜,以气御玉,便可发出一道无形讯号,召来太极门暗哨。
一周后,赵星河夜入军库,查阅兵器册、军饷账、补给调令等,惊讶地发现:
杜崇业手中控制的北郡八寨,军中兵械与朝廷登记的整整多出三成之数。
而这些兵器的制式、编号、纹路,皆出自——西凉兵坊。
赵星河目光一冷,心中一紧。
“果然,西凉已暗通杜崇业。”
他立即回帐,取出墨玉令,面对北星长跪,运气为引。
须臾之后,太极门暗线“归鹤堂”传来回信:
“西凉金火坊密造兵器,三月内由西江运河转至雁门黑石渡口,由贺统领部属接引,再转至杜氏军寨。此线已锁,待令动手。”
赵星河将玉令合上,起身整衣,长叹一声:“苏兄,这一局,我已入瓮。”
?
京城中。
苏临风正在接见密使,听完赵星河传回的情报,他脸色凝重。
“杜崇业……联合西凉私造兵器,已经不是叛意那么简单。他要的是割据。”
“师兄。”一旁的太极门夜竹堂使者道,“要不要由归鹤堂先下手?”
苏临风却摇头:“还不够。我要让他亲自犯诏。”
他取出一枚诏令副本,亲手写下数行密令,封入竹筒中。
“此函交给赵星河,由他伪传我令,诱杜崇业调兵北进,攻太原府。”
“他若动,便是谋反之证。”
“到时朝中军机处与太子便有理由调动中军,到那时,我再以‘密诏之印’,借太极门四堂之力,直取雁门关。”
夜竹堂使者一惊:“苏兄……这等布局,怕是连皇上都未必知晓。”
苏临风轻声道:“若等皇上得知,天下早已分裂。”
“我身为千门八将之一,太极门弟子,朝中密使,不是为了做官的——是为了不让这大魏再乱一次。”
?
雁门黑石渡口。
夜晚,一艘漆黑货船悄然靠岸,卸下一车车漆布包裹的兵器。
赵星河潜入仓中,一一拍下兵器编号,记录数量,火器配比,连铠甲纹路也未放过。
他心知——再等七日,杜崇业便会正式起兵南下,以“清君侧”之名,号令北军。
到时,北郡动,西凉应,江南乱,朝堂将倾。
这一局,到了最关键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