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尚书台。
春雨连夜未歇,檐角滴水如断珠,群臣着朝服,列班站立,面色沉凝。
一封密旨,自乾清宫而出,由内侍亲手交至内阁首辅——程修远手中。
他展开一看,只一行字:
“彻查千门苏氏,限百日肃清。”
百官哗然!
“陛下这是何意?苏震天案未昭雪,其子苏临风方整合千门,朝廷却要下杀手?”
“千门乃江湖门派,非朝廷编制,朝廷岂可擅动?”
“如今北境不稳、宁王暗动,千门若倒,谁保边防?”
种种议论声未歇,程修远将密旨合起,淡然一笑:“旨意既下,诸公皆非议者?”
无人应声。
程修远年逾花甲,乃当朝首辅,素以稳重权谋着称,心思缜密,几无破绽。他望着满朝文武,声音如雨丝般冷:
“陛下之意,非杀苏临风,乃剪千门羽翼。自苏震天起,千门便常越境入政,今虽平靖江湖,然江南、北境、三楚之地,皆有苏氏势力,此乃不稳之源。”
兵部侍郎褚延年低声道:“可如今苏临风已控浮空山,声威如日中天,贸然逼迫,恐致江湖大乱。”
程修远拈须沉思,道:“所以才限百日。断其臂膀,而非削其头颅。待其势弱,再谈归制。”
朝中渐无声。
唯有刑部尚书谢止言,冷哼一声:“你们忘了苏震天当年之死?若非当年有一纸假旨,千门何至崩毁?今儿又要重演一遍?”
话音落地,众人皆惊。
程修远眼神一寒:“谢尚书此言何意?”
“无意。”谢止言拂袖而出,“只是提醒阁下,若千门一怒,京都未必安稳。”
他话未说尽,却如惊雷震耳。
……
浮空山。
苏临风展开密信,只一眼,眸光已如寒冰。
“彻查千门?”他低语,手指微动,将信捻为飞灰。
柳清霜皱眉:“你若再动,他们就有借口剿你。”
“那我便不给他们借口。”
苏临风平静起身,取出一卷新布令,亲笔书写数行:
【千门令·丙】
自即日起,千门弟子归隐三月,停止江湖活动。外门弟子暂停收徒,三域分坛合并为一,由百里笑统一调度。
本人暂居江南松月山庄,闭门谢客三月,不问江湖政事。
——苏临风
百里笑接令时,神情一震:“你这是要避锋芒?”
苏临风望向远山苍翠:“不,是要让他们以为我惧了。”
顾烟娘轻笑:“你在等他们露出第二张脸?”
“不错。”
苏临风目光冷冽:
“真动手的,从来不是皇帝。”
……
与此同时,京都东宫。
太子李瑾瑜手捧密信,冷笑:“陛下终于动手了。千门终是异数。”
身旁一位年轻书生模样的男子问:“殿下打算如何应对?”
太子轻摇羽扇:“千门若倒,宁王坐大。我不喜千门,但更不愿那疯子得势。”
书生点头:“苏临风若可用,何不招其入朝?”
“他不愿。”
“那便给他个愿意的理由。”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让他知道,若不入朝,他的归宿,便只有浮空山雪。”
……
而在西北的宁王府,宁王亦收到玄甲门覆灭的消息。
他怒拍案几:“燕十安竟然死了?!”
一位密使低声道:“他死前未能将金函带出,反落入苏临风手中。”
宁王咬牙切齿:“那信若入太子之手,本王这些年便全废了!”
密使低声道:“是否要派人刺杀苏临风?”
“不。”宁王目光冷厉,“杀他便宜了他。我要他身败名裂,人人唾弃,彻底葬在江湖之下,再无翻身之日!”
……
三方动,风起云涌。
而苏临风此时已悄然离开浮空山,独身南行。
他穿过江南湖泊、山水亭台,抵达一处幽静别院——松月山庄。
山庄内竹影婆娑、琴声轻扬,一位白发老者正自煮茶。
“来了?”
老者名唤韩知微,乃昔日苏震天门下,通晓江湖、朝堂、官道三脉,早年避世归隐。
苏临风拱手:“徒儿拜见韩师叔。”
韩知微笑笑:“你父若在,见你今日风骨,应当会笑。”
“我非为笑而来,我要问的,是朝局。”
“你终于肯面对了。”韩知微倒了一杯茶,推向他,“你若想活得长,便该早些入朝。但你若想千门活得长,就不能入朝。”
苏临风沉默。
“你父曾说,江湖不是庙堂的对手。可你现在既站在江湖,也站在庙堂门口,脚一抬,就不再是自由之身。”
“我若不抬?”
“那就等着,有人替你抬。”
苏临风仰头一饮,茶苦如药。
“我不能败。”
韩知微低语:“那你得布一局,局里不只有你,还有千门、柳清霜、北境、太子,甚至……那个你一直不愿面对的旧人。”
“谁?”
“谢不言。”
苏临风猛地抬头。
“他活着?”
韩知微点点头:“而且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