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王腾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第一款产品,成了。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像毒蛇吐信。
王腾皱眉。
恶作剧?
还是信号不好?
“哪位?”他又问了一句,语气添了几分不耐。
“王腾。”
一个女声响起。
冰冷,平直,没有任何语调起伏。
像一块未经雕琢的寒玉,敲不出半点回响。
陌生的声音。
王腾脑中飞速搜索。
不认识。
“山东,曲阜。”
女声继续说道,不疾不徐。
“孔子故里。”
王腾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
后背的汗毛,唰地一下立了起来。
她怎么知道?
“二零零四年。”
“六百六十八分。”
“华中科技大学,生命科学与技术学院,生物信息技术专业。”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钢钉,精准地砸进王腾的耳膜。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冻结。
大脑一片空白。
厂房里的嘈杂,工人的说笑,机器的轰鸣…
所有声音都像潮水般退去。
世界只剩下那个冰冷的女声,和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二零零八年,七月。”
“加入oppo,东莞长安。”
“职位,产品部,项目助理。”
完了。
这两个字像巨锤,狠狠砸在王腾心口。
她全都知道!
从出生地,到高考分数,到大学专业,再到加入oppo的时间和初始职位!
这些信息,不是简单的背景调查能挖出来的!
尤其是高考分数,如此精确!
还有那个初始职位!
他对外,包括后来在小米,都只说自己是产品经理。
项目助理这个最初的起点,连很多oppo的老同事都未必记得清楚!
她是谁?!
她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王腾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手里那个刚刚还让他觉得充满希望的白色充电宝,此刻变得无比沉重,像一块冰冷的墓碑。
“你是谁?”
王腾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却干涩得厉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又是短暂的沉默。
那沉默,比冰冷的话语更让人窒息。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他。
审视着他的每一个反应。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女声再次响起,依旧毫无波澜。
“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很了解。”
王腾猛地抬头,视线扫过整个厂房。
陈厂长还在旁边,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工人们低头忙碌着,似乎毫无察觉。
阳光从厂房顶棚的缝隙照进来,投下斑驳的光柱,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的尘埃。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但王腾却觉得,周围的每一个人,每一台机器,甚至每一粒尘埃,都可能隐藏着窥探的眼睛。
是谁?
北京的本土资本?
动作这么快?手眼通天到这种地步?
雷军那边的人?
不可能!雷军就算查他,也只会查他离开oppo后的事情,绝不可能追溯到他高考!
难道是…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脑海。
自己重生的事情,暴露了?
对方…也是重生者?
或者…
那些玄幻小说里才有的…“时空管理局”?
扯淡!
王腾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荒谬的想法。
这里是2009年的现实世界!
不是网络小说!
可…除了这些匪夷所思的可能,还有什么能解释眼前的一切?
对方对他过去的了解,已经超出了正常情报搜集的范畴!
这是一种…非自然的洞悉!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赤身裸体站在聚光灯下的演员,所有的秘密,所有的伪装,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赖以生存的最大依仗——重生的记忆优势,在对方面前,似乎变得一文不值!
难道自己这个“天命之子”,才刚刚迈出第一步,就要被扼杀了?
“你想干什么?”
王腾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绝望和色厉内荏。
他必须知道对方的目的。
“我对你的小动作,很感兴趣。”
女声淡淡说道。
“华强北,赛格市场,那个叫老鬼的摊主。”
“还有太子辉。”
“以及,燕郊这个不起眼的小厂房。”
王腾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连这些都知道!
从坑蒙拐骗起家,到黑白两道周旋,再到建立这个秘密的生产基地!
她一直都在盯着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重生回来那一刻?
还是在他开始搅动风云之后?
“那个移动电源,有点意思。”
女声似乎评价了一句。
“用过时的诺基亚电池,做新潮的充电设备。”
“想法不错,可惜…”
“格局小了点。”
格局小了?
王腾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不仅知道他在做什么,甚至还在评价他的战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监视了!
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王腾。”
女声叫了他的名字。
“你的野心,不止于此吧?”
“卢伟冰为兵,雷军为军…”
“你,想为王。”
轰!
最后一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王腾脑海中炸响!
他浑身剧震,手机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这句话!
这句他只在自己内心深处呐喊过,甚至连对张小萌吹牛时都没敢完全说出口的终极野心!
她竟然也知道?!
这一刻,王腾彻底放弃了所有侥幸心理。
对方绝不是普通人!
她对他,有着近乎全知的了解!
恐惧,转化为一种冰冷的绝望。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缠住的飞蛾,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那张无形的大网。
“你…你到底是谁?!”
王腾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崩溃的边缘。
他死死盯着厂房门口,仿佛下一秒,就会冲进来一群黑衣人,把他带走,切片研究。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哼。
似乎是…笑?
但那笑意,比冰块更冷。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
“也知道,你想成为谁。”
“王腾,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别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嘟…嘟…嘟…
忙音在耳边回响。
王腾却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手机还紧紧贴在耳边,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厂房里的嘈杂声重新涌入耳朵。
陈厂长还在旁边说着什么,但他一个字也听不清。
他缓缓放下手。
低头看着手里那个白色塑料外壳的移动电源。
刚才的成功喜悦,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迷茫。
我是谁?
我当然是王腾。
可她是谁?
那个知道他一切秘密,洞悉他所有野心的神秘女人,到底是谁?
她有什么目的?
是敌是友?
“王老板?王老板?”
陈厂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您…您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王腾抬起头,对上陈厂长关切中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
“没事。”
王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刚才…接了个家里的电话。”
他随口找了个理由。
“这批货,抓紧生产。”
“包装设计稿,我晚点发给你。”
“尽快上市。”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那个电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