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苏面色不善,郁江离不想去招惹她,转头看向石姐和丛姗姗。
丛姗姗一脸莫名。倒是石姐,一双惯看世事的眼睛,早已注意到,距离空调口不远不近,又不正吹着的地方,被人收拾了出来,而郁江离带来的那个塑料水杯就放在那里。
呵!真是好戏!
昨天,颜苏向顾霜辰汇报,说公司要进一个新员工。顾霜辰随手一指,就让她把那个位置收拾一下。
谁知,顾霜辰一走,她就让丛姗姗去把空调侧面,那个放小型打印机的地方收拾了出来。
现在,她们出去吃了个午饭,新员工的位置就换了,还这么利索!
其他的不敢确定,老板对颜苏的作为十分不满,却是显而易见。
她拿眼神朝新位置上一点,郁江离立刻看去,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水杯。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向众人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关照。
默默走到工位,稿件、杂物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就连那杯没喝完的奶茶,都放在了触手可及却又不影响工作的位置。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
“这个位置还行吗?”顾霜辰发信息来问。
“很好。但是,这样会不会太明显?”郁江离迅速敲下几个字,发了出去。
“我本来也是指的这个位置,她们可能没听清楚。没关系,以后进办公室。”
郁江离看着屏幕上的字,不知该怎么回复。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美好的场景,但这一幕真实发生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这世上,凭什么有人会无条件地爱她?
她又凭什么如此轻易就享受别人的付出?
思来想去,她好像又被自己困在了黑暗的无底洞。强迫自己跳出洞口,再看屏幕上这句话,她想,自己一定是开心的吧!
“嗯,谢谢你,顾霜辰。”郁江离看着发出去的消息,不禁笑了起来,补充道:“以后不要这样了。其实去别的公司,也可能会遇到这种问题,甚至更严重。等我混成老员工,她们就不敢了。”打完,还附了一个得意地表情包。
三分钟,顾霜辰一直没有回复。郁江离扣下手机,拿起稿子,继续校对。
忽然,手机铃声悠悠扬扬响了起来,郁江离拿起一看,顾霜辰打来电话。
她悄悄接起,声音几不可闻:“喂?”
“奶茶好喝吗?”
顾霜辰的声音有些慵懒,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汽笛。
郁江离几乎能想象到,一米八七的大男人慵懒地靠坐在后座,仰着头闭目养神,耳边却举着手机,半梦半醒地和她说话的样子。
“嗯。”郁江离不敢说太多,只轻轻嗯了一声。
“晚上想吃什么?”顾霜辰又问,声音一贯慵懒,最末,还加了一个上挑的鼻音。
一瞬间,郁江离的思绪又被带到床底呢喃之中,脸颊微微发热。
“没想好,晚上再说。”郁江离低声说着,冰凉地手背贴上脸颊,企图快速降温。说完,就要挂掉电话。
忽然,一道黑影覆了过来。郁江离缓缓抬起眼,颜苏双手环胸,站在她的面前,脸色冰凉。
“郁江离,工作时间不允许接听私人电话。”
“哦,不好意思。”郁江离尴尬地笑笑,迅速挂断了电话。
顾霜辰本来昏昏欲睡,但听筒里猛然传来的指责,让他立刻清醒。
公司有这种规定?
电话再拨过去,已经没人接了。
按照郁江离的习惯,大约是静音后,扣在了桌上。
顾霜辰深深叹了口气。车子行驶在热闹的金桂路,最近天气回暖,路边的桂花都开了。即使坐在汽车里,也能闻到淡淡的香甜。
人们三五成群,或携家带口,围在桂树下拍照,还有人特意拿了自制的竹篾,来此收集桂花。好不热闹!
前面便是着名风景胜地——镜蓝湖。顾霜辰隐约想起一些旧事,大多发生在镜蓝湖。
然而,他和郁江离,还一次都没来过。
郁江离似乎对这些,也没多大兴趣。不知是不是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风花雪月。
顾霜辰坐直了身子,正了正衣襟,朝车窗外看去:“梁晖,今天初几?”
“啊?”梁晖正在开车,脑中一片空白。阳历日期清楚得很,但阴历就……他甚至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进入腊月。
但前几天才吃了腊八粥,初八肯定是过了。
“好像,初十吧……”梁晖不太确定,手心冒出一层细汗。
元宵三五,不如初六。
最好的月亮错过了。顾霜辰拿出手机,翻看日历,今天已是腊月十三。
“一会儿在湖上订条船,就今晚。”
胖胖的月亮,也很好看。
他记得,郁江离的博客里有一篇文章,标题就是《胖月亮》。
那篇文章记述了她们大学时一行五人去山区幼儿园支教的情景。
夜里,孩子们吃过饭,在院子里乘凉。有个小女孩儿指着透彻地墨蓝色的天空,惊讶地喊道:“看!那个月亮怎么胖胖的?瘦月亮去哪里啦?”
郁江离在那篇文章中写道:听到这句话忽地就哭了。我好像从未如此天真过。
下午,太阳落山。
堂堂的顾氏总裁都下班了,临溪三分之一的经济进入睡眠状态,新入职的小编辑却还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郁江离不知道这是哪家公司的稿件,但颜苏说对方要得急,明天一早,必须把成品交给她。
别人都下班了,只剩李烈和郁江离。
忽然,李烈噌地站了起来:“妈的!不画了!”
说完,一摔笔杆,一扬背包,就往外走。
然而,刚走到门口,铅笔慢悠悠滚到桌边,啪地一声脆响,掉在椅子下面。
没有哪个人会不尊重自己的饭碗。李烈叹了一声,两个跨步跑了回来,将笔捡起,妥善地放进笔筒。
“我说,新来的,你这么卖命干什么?”李烈吹了口气,额前散落的刘海顿时飘了起来。
郁江离顿了片刻,才从一堆稿子中抬起头来。这一抬头,把李烈看笑了。
一张白净的小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道红色的曲线,毫无规律,也毫无美感。
“你这牺牲够大的呀!”李烈笑过之后,拨了下头发,调侃道。
郁江离一直低头审稿、批改,这半天下来,连趟厕所都没去过。只以为李烈说的牺牲是指自己工作认真,丝毫没有留意到他眼底别样的笑。
“我怕试用期都过不了。”郁江离笑笑,有些苦。
“嗐!我们这,试用期就是工资上差一千,没有过不了的。老板躺平,我们也乐得清闲,混吃等退休,最好不过!你有这股子精神,还不如去五台山求一求,让我们老板长命百岁,衣食无忧,千万不要奋发图强。”
话音刚落,老板推门进来。
李烈朝老板嘿嘿一声,嗖的一下闪现到门外,一转眼连人影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