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霜辰吃了药,开车送她去学校。
郁江离在路上便联系上了曲玲珑。
二人约定地点之后,顾霜辰调转车头,去了她们约好的咖啡厅。
那家咖啡厅正好在顾氏大楼附近,消费高,环境好。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顾霜辰发觉曲玲珑对郁江离并没有太大敌意,反而成了好朋友。
他没什么不放心的,留下一句:“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便回了公司。
咖啡端上来,郁江离开门见山:“玲珑,你到底想不想演女二?”
曲玲珑摇摇头:“让我给杨纤云做配,不可能。”
“景氏在影视领域,终究不如吴氏。杨纤云背靠吴俊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但是你呢?以后未必能有这样大的舞台了!”郁江离忧切地看着她。
曲玲珑拢了拢头发,端起咖啡,却没往嘴边送。她无奈地看向远处:“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都27了,再不出头,就只能给人当外室了。”说完,轻轻一笑,满是无奈和自嘲。
普通女子尚有年龄焦虑,何况是在摄像机前讨生活的曲玲珑?
郁江离深切地同情,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不是顾霜辰,也不是吴俊池,她没有能力一掷千金,为曲玲珑砸一个金光闪闪的舞台。
“其实,我想给女二换个结局。”郁江离叹口气,拿出手机,翻出便签,递给曲玲珑:“这是我写的梗概,你要看看吗?”
曲玲珑百无聊赖,哪怕仅仅是出于对朋友的尊重,也接到手里认真看了起来。
“乱葬岗?裹了脚的女人,自己跑去乱葬岗?”曲玲珑不敢相信,一个在封建思想的桎梏下长大的女子,怎么有勇气一个人跑去乱葬岗?
“是。演出在即,女二的戏份不可能大规模改动。但结局可以改,而且并不影响其他人的戏份,并且还能成全男女主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思想,不好吗?”
“呵…改得好。但是杨纤云同意吗?”曲玲珑的眼里瞬间有了光,黯淡的脸上又重新蓄满斗志。
这样的结局,过于壮烈,只怕要把女主的风头盖过去了!
郁江离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悄声道:“杨纤云之前也没有经典作品。我总觉得,吴俊池也没那么喜欢她……”
一提到吴俊池,曲玲珑立刻睁大眼睛,漂亮的荔枝眼里写满不安:“珊瑚,你可别去招惹他!”
“可是,躲不过,又能怎么办呢?他喜欢单纯的小白花,我就偏让他看到我的复杂。要不然,我真的朝不保夕,总不能天天跟在顾霜辰身后吧!”
曲玲珑叹口气,将手机递回:“你和秋玉芷实在太像了!哎?”曲玲珑忽然眼前一亮:“我记得她老家和你是同一个省的,你们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郁江离不禁莞尔:“我们那边,方圆几十里都没一个姓秋的。”
曲玲珑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悠闲地敲了敲桌子,最终同意了出演女二,并且今晚就能去宁大,参加彩排。
二人喝完咖啡,已经十一点。曲玲珑被经纪人接走,郁江离给顾霜辰拨了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无人接听。
郁江离又给他发微信,告诉他自己结束了,准备去学校。
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郁江离又等了四十分钟。她是下午的一、二节课,眼看就要来不及,她拿起帆布包,迅速下了楼。好在楼下出租车很多,她一上车,就给顾霜辰发了一句话:“不用接我了,我打车去学校。”
两节课上完,郁江离坐在一摞练习册后面,对这一周的教学任务查漏补缺,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顾霜辰:对不起,我临时有事,没听到电话。
郁江离刚要回复,顾霜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都是我不好,没有生气吧?”顾霜辰的语气像是玩笑,却透着浓浓的疲惫。
“没有,你先忙。”
“阿离,宁宁失踪了。”
顾霜辰的声音很轻,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晚宁?”
郁江离和郑晚宁并不熟悉,就算见过几面也是碍于老师和顾霜辰的缘故,而且算不上愉快。
不论在谁面前,她对郑晚宁的称呼都是不远不近的“晚宁”。
她本身也不喜欢腻腻歪歪的称呼,除非是很亲近的人。
她忽然想起了秦漫。秦漫,就是很亲近的人。
郁江离下意识抬起手背,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是啊!但她到底是女孩子,郑家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只找了自己人。阿离,别和别人说。晚上下班,我去接你。”
“好,我知道了。”
夜里终究起了风,寒凉的街头,郁江离裹紧身上的大衣,不断搓着手。
一个小时过去了,顾霜辰的电话依旧打不通。
“他不会来了。”
低沉冷峻的声音自背后响起,郁江离猛地转身,惶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一头利落地短发修剪得整整齐齐,面色冷漠,而眼底含着一团火。
一团名为“秋玉芷”的火。
郁江离下意识后退,却被一只大手箍住腰身。
“啊!”郁江离条件反射般叫出声,从男人手中仓皇逃出。
路灯下,吴俊池的笑容并不明显,但那轻蔑的气息却清晰地传进郁江离的耳朵。
见吴俊池并未追上来,郁江离也定下心神,仓促地理了理头发,转身就走。
“你走了,郑晚宁就彻底失踪了。”
吴俊池的声音,冷峻中透着散漫。郁江离就像砧板上鱼,不论怎么折腾,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郁江离停下脚步,转过身:“你想干什么?”
“十分真诚地邀请郁小姐共进晚餐。”吴俊池说着,很绅士地向她伸出右手。
“我没时间。”郁江离冷冷说道。
吴俊池并不恼怒,笑了笑,收回手,悠闲地站在路灯下,点了支烟。
郁江离拿出手机,犹豫要不要给顾霜辰打电话。
她看了看吴俊池的反应,吴俊池扭头看向一边。
她最终按下了拨号键,顾霜辰在许久之后才接起:“阿离,我不能去接你了。师母一急之下,晕了过去。”
“好。你不用担心我。晚宁还没找到吗?”
“没有。”
话音尚未落尽,便听到有人喊他。
顾霜辰匆匆挂了电话,郁江离都来不及问一下郑晏清的情况。
“郑晚宁在哪里?”
“到了餐厅,我就告诉你。”
吴俊池说着,抬了抬手,一辆纯黑色的商务车便停在郁江离身边。
郑晏清和妻子平时对学生们都很好,每逢节假日都会让他们去家里吃饭,吃完还要让他们带些水果回学校。
一想到这些,郁江离就止不住地难受。
是不是她不来临溪,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郁江离拉开后座车门,迅速坐了进去。
吴俊池紧随其后,打开车门,却见郁江离坐得稳稳当当,丝毫没有给他让地方的意思。
于是只好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
郁江离紧紧贴着右侧车门,坐得很拘谨。
吴俊池坐在左侧,气定神闲地靠在椅背上。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十分安全的距离。
椭圆形的灰蓝色大楼是临溪的地标建筑之一,每到夜晚,双层的玻璃幕墙上便会呈现出柔和的流动的光,从浅蓝到深蓝,到深紫,再到橘红,像一片流动的水晶。
顶层的法式餐厅更是优雅舒畅,美轮美奂。
这样高雅清丽的场所,怎么看都和衣衫褴褛的她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