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万里,连绵不绝,十里红妆,红霞漫天,前来观礼的北临百姓将道路两旁挤的水泄不通,随行的禁军们只能不断大声呵斥着开道。
南安国接亲的特使们身着南安特制的大红色接亲服,整齐划一的行于和亲队伍的最前方,气势逼人。倾城尽力将脊背挺的笔直,端坐在精美华丽的红色步舆之上,大红色的盖头随着步舆上下摇晃,隐约露出盖头下红肿的眼睛。
沈长歌带着护送队行于步舆之后,望着这满目的大红色和周围热闹的人潮声,他突然有一种深深的错觉,曾几何时,他也曾幻想过,那步舆上女子嫁给他时,是怎样的模样?却不曾想有一天,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圆了他多时的梦想!
突然天空中毫无预兆落下片片飞雪,且渐渐越下越大。
“瑞雪照丰年!”围观的百姓们顿时欢呼雀跃,不断有人靠近公主的车驾,沈长歌忧心倾城安危急忙驱马来到车驾旁边。
雪花纷纷扬扬而下,落在了沈长歌的头上,很快就覆上了一层薄白,就像一夜之间霜染华发,倾城隔着盖头忍不住看向了旁边的沈长歌,只一眼她突然就原谅了他,他清瘦许多,此刻也正饱含深情望着自己,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她一厢情愿,他也跟她一样饱受着无法在一起的情伤,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
她扬起头让雪也落在她的头顶。此生若是同淋雪,也算与君共白头!
寒烟挤在人群中,眼睛定定的盯着马上那抹挺拔落寞的身影,她在心中感叹,上天何其残忍,非要如此对待一对痴情人!
月如意一身白色纱衣,带着同色的斗笠完全掩住面容,打马急行从秋水关而出,一路朝风林渡而去。
和亲的队伍要从北临王城到达南安国,风林渡是必经之路。
“姐姐,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和亲的车队一路南行,所到之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不断有围观百姓要求一睹公主玉颜,沈长歌为防止意外驱马行至步舆外侧阻挡趁乱接近车驾的百姓。
倾城透过盖头的缝隙,看到一身铠甲神情肃穆的沈长歌,心中百感交集,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希望沈长歌可以回头再看她一眼,可自从出了王城后沈长歌却始终只是背对着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其实沈长歌此刻是不敢回头,方才城门口那一个对视已用尽他所有的勇气,他怕一回头就再收不回眼,收不住心!
在众人浩浩荡荡行了整整一日之后,车队终于抵到了郊外,人烟渐渐变得稀少,沈长歌命人将随行的送亲马车牵至步舆旁边朝倾城恭敬道:“公主,请下辇换乘马车,此后我们就要快马加鞭赶去南安。”
倾城闻言挪动身子,这才发现下半身已麻木几乎没有了知觉,刚刚在百姓面前为保王室体面,她一直正襟危坐,连动不敢动一下,此刻一动才惊觉浑身酸软,她用手扶住步舆的把手,强撑着站起身子,却在迈出脚步的那一刻一下踩空。
侍立两边的红玉和绿珠连忙伸手去扶,但倾城的嫁衣又重又长,她们俩竟都扶不住,眼看倾城即将栽倒在地,沈长歌突然一跃而起,在最后关头搂住了倾城的腰,倾城在他飞奔而来的那一刻突然就泪流满面,她情不自禁也将手紧紧抓住他的腰际。
这个拥抱是他们此生第一次亲近也是最后一次,倾城一时竟舍不得放手。
沈长歌知道南安接亲的特使都在,此时暧昧会影响倾城的清誉,于是他狠了狠心将她推开,而后立即跪倒在地:“公主恕罪!请公主上马车!”
倾城用力握紧自己的手,微仰起头,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尽数逼回,而后踉跄着爬上马车,马车门缓缓关闭,沈长歌发白的指尖和泛红的双眼都被关在门外!
倾城自嘲一笑,这一关上,此后就是咫尺天涯,她在心中默念:“别了,我爱的人!”
一行人一路沿着官道疾行,所行之处都有探路官先行探路,禁军开道,驿馆也都是先行打点妥当,因此一路顺利,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已出了北临地界。
前面探路的探子来报:“沈大人,再往前走不到十里就是风林渡!我们此次虽是行陆路,但还需绕过渡口。”
“知道了,再探!”沈长歌面色凝重道。
不知为何,一出北临地界,他莫名就有一种压迫感,总觉得有一种危险的气息正在接近,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倾城乘坐的马车,倾城这一个月来再未跟他说过一句多余的话,他一边为她能够放下而欣喜,一边又因为她的疏离而痛苦。两种感情不断交织,折磨着他,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突然天边出现了一道长龙似的闪电,接着就是轰鸣声一片。
“大人,好像要下雨了!”
身边的禁军话音未落,“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琉璃顶的马车被落雨的声音敲的噼啪作响,红玉和绿珠缩在马车的一边,倾城打开马车的窗户,立刻有雨点落进马车之中。
她看到沈长歌的满身满脸都是雨水,却始终扶着腰间的长剑,一边警惕的望着前方,一边指挥着众人。
她心里一阵心疼,沈长歌此时也正好看向倾城这边,见她这个时候打开马车窗户,急忙行至她的身旁,敲着马车壁,朝她大声喊道:“关紧窗户!不要出来!”
而后雨势突然加大,他还继续说了些什么,倾城并未听清,她只是看到他表情严肃而紧张,就连忙将窗户关紧。
暴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探路官急忙回转,朝沈长歌大声道:“大人,雨太大了,前面不足一里的地方有一间无人居住的民居,大家可移步那里先行避雨。”
沈长歌看了一眼被突然而来的暴雨搞得狼狈不堪的众人,朝探路官点了点头。
探路官大喝一声:“所有人跟我走!”
待众人都挤到了空置的民居之中躲雨时,沈长歌考虑到安全问题,只是将倾城的婚车牵至屋檐之下躲雨,并未让倾城主仆几人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