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一处僻静的、早已废弃的漕运码头仓库。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朽和水草的气味。
“咳……咳咳!”
于少卿猛地从一堆干草上坐起,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了几口带着血丝的河水。他环顾四周,沙凝玉正靠在一根柱子上,脸色苍白如纸,显然也消耗过度。柳如是则在警惕地查看着仓库外的情况,她的青衫上,沾满了污泥,破了数个口子。
而在他身旁,陈圆圆依旧静静地躺着,呼吸平稳,似乎只是睡着了。他们……活下来了。
“于大哥,你醒了。”沙凝玉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于少卿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身,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体内那股混沌洪流,只剩下微弱的一丝,在干涸的经脉中缓缓流动。
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圆圆的身上。在她的手边,静静地躺着半截裂开的银质平安锁。
于少卿鬼使神差地将其捡起,看到了里面那缕枯黄的青丝,和那片早已失去水分的……茉莉花瓣。
吴三桂最后那句话,又在他的耳边回响。
这是一个背叛了国家,背叛了民族,注定要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男人。但他,却用自己的生命,遵守了对一个女人的,最初的诺言。
于少卿的心中,五味杂陈,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柳如是走了过来,神情凝重。“外面的官兵已经封锁了所有要道,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我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于少卿。那是一张从吴三桂怀中掉出的、被水浸透的信纸。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于少卿的“玄微天目”依旧能勉强辨认出,那是陈圆圆的笔迹。
“月隐松欲借我血祭九元璧,唯有光之子能阻止他。”
而在信纸的角落,用一种特殊的药水,绘制着一个极其隐晦的星象标记。这个标记,柳如是认得。它与她从《永乐大典》残页中破译出的,指向下一枚九元璧的星图,完全吻合!
“这是陈圆圆留下的后手。”柳如是沉声道,“她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抓,所以提前将线索,藏在了她认为最不可能被月隐松发现的地方——吴三桂的身上。”
于少卿接过信纸,心中又是一震。他看向昏睡中的陈圆圆,这位秦淮名妓,这位被各方势力当做“玩物”和“容器”的弱女子,其心智之缜密,布局之深远,竟丝毫不亚于他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人。
吴三桂的“死”,是一场悲壮的宿命。但他以这种方式,却也阴差阳错地,将这最关键的线索,送到了于少卿的手中。
这盘棋,变得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有趣了。
与此同时,遥远的、未知的秘密基地中。
月隐松的真身,平静地看着屏幕上“裁决者”与“审判庭”信号消失的红色警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或惋惜。
“情感……果然是最高效的催化剂,也是最不稳定的变量。”他轻声自语,指尖在另一块屏幕上飞速划过。
“完美零号样本数据,采集完成。”
“裁决者李锐,核心数据回收完成,躯体损毁率98%,可修复。”
“吴三桂,锐金璧宿主,能量异常波动,回收程序已启动,正在进行生物重构与意识校准……预计激活时间,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 屏幕上,一个复杂的进度条正在缓慢爬升。月隐松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下一个棋子……该谁了呢?”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落在了金陵城那座潮湿的仓库里。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我的……光之子。”
于少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他将那张信纸上的星象标记,与自己脑海中【律音珏】的星图,进行比对。
下一个光点,赫然在目。
但此刻,他成了天下公敌,成了金陵城最大的通缉犯。
前路,是月隐松布下的天罗地网,是天下野心家的围追堵截。
死局,似乎依旧是死局。
但于少卿的眼中,却重新燃起了火焰。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半截平安锁。
“吴三桂,你的牺牲,不会白费。”
“这盘棋,我接了。”
“月隐松,等着我。你的‘神国’,我会……亲手把它,拉下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