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深这样说了，苏月也就不再纠结潘大妞坐牢以后，家里的孩子谁养、可不可怜的问题了。
吃了早饭，傅深在家里还没去上班，王静怡就匆匆赶了过来。
傅深起身去开了门，王静怡看到傅深还在家，脸上露出几分意外，杨国华今天早饭都没在家里吃，说去饭堂吃，洗漱完就走了。
“傅深还没去上班呢，月月起床了吗？”
傅深温和地应道：“起了，在屋里。”
苏月在屋里听到王静怡的声音，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快步走了出来：“起来了。”
傅深见王静怡似乎有话要和苏月说，再看眼时间，自己上班也快迟到了，便打了声招呼，就先离开。
苏月看着王静怡，试探着问：“干妈，有什么事吗？”
依照往常，没有什么事，她是不会这么早过来找她的。
王静怡轻叹了口气，“确实是有点事，昨天潘大妞不是被公安带走了吗，乔大娘又去医院照顾乔洪海了，家里几个孩子今早慌慌张张跑到我家，哭着闹着叫我带她们去见见她们娘，杨国华说，等他们爹的伤好一点，自然会有人带她们去看，可大丫说什么都不听，非要今天去，我想着，几个孩子听到亲娘被公安抓走，心里担心害怕了一整晚，实在不忍心拒绝，就答应了，可我一个人实在带不了这么多个孩子，思来想去就想到你了。”
潘大妞的四个孩子，最大的才七岁，最小的不过两岁。
要是答应去看，肯定得坐船前往，没有两个大人全程盯着，万一哪个孩子不小心掉进水里，她好心不就办坏事了。
也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潘大妞已经转到县城的狱所了。
不知道是谁传的，说潘大妞已经转到县城的狱所了，她问了杨国华，他说也是。
家属院的军嫂，一个个不想掺这趟水，觉得丢人，也觉得浪费时间。
苏月没多犹豫，干脆利落地说：“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几个孩子呢？”
瞧大丫那坚决非要今天去的模样，估计是想带什么东西给潘大妞。
王静怡语气里带着几分气愤：“在她们家吃早饭呢，你不知道乔大娘这个老太太心有多恨，她离开去照顾乔洪海就去呗，她居然把家里放油盐米面的柜子锁了起来，钥匙也带走了，一点都不想家里几个孙女到时吃什么。”
大丫和二丫来到她家，她听到她们两人的肚子一直叫，她问了大丫还不肯说，是二丫说的。
苏月跟着王静怡到了潘大妞家，大丫她们几个已经吃完了饭，正安安静静坐在屋里，眼巴巴等着王静怡。
大丫看到苏月，脸上还有戒备的神情。
毕竟她年纪小，苏月和王静怡都看出来了，王静怡赶忙介绍：“这是苏月，你们叫她苏阿姨就可以了。”
二丫看看王静怡又看看苏月，脆生生问道：“王婶，苏阿姨是坏女人吗？”
王静怡：“……”
苏月蹲下身子，笑着温和地说：“怎么这样问啊？要是苏阿姨自己说不是坏人，你会信吗？”
二丫皱着小眉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我不知道，我娘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丫伸手慌忙捂住了嘴巴。王静怡见状，满脸疑惑：“大丫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不让二丫说完，苏月不是坏人。”
听到王静怡肯定的回答，二丫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大丫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王静怡了，既然她说不是坏人，那便信了。
她默默松开捂住二丫的手，替妹妹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我娘说以后她不在家了，不能相信除了王婶其他的女人，因为其他的女人都是坏人。”
苏月：“……”
没想到潘大妞居然把除了干妈之外的女同志，都当成了坏人。
误会解开后，大丫转身跑进房间，拿出两封信，交给王静怡，仰起头，“我娘说把它交给你，然后你再交给公安。”
王静怡接过折起来的信，眉头微皱，心里满是纳闷，实在想不明白潘大妞为什么会让大丫把信交给自己。
好奇信里究竟写了什么，她轻声询问大丫：“我能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吗？”
大丫点头：“可以。”
苏月也跟着问道：“我呢？”
大丫稍稍停顿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苏月冲着大丫甜甜一笑，随即凑到王静怡身边，两人一同看起信来。
苏月看了一会儿，心道：自己还要努力认字，一整篇看下来，是隔好几个字，才又认出一个字，这样不必看了。
等王静怡看完两封信，苏月察觉到她的表情有点愤怒了，问：“信里写了什么？”
王静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大丫，语气尽量柔和地说：“你先带妹妹们去上个厕所，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等大丫带着三个妹妹离开后，王静怡才压低声音说道：“第一封信是乔洪海写给文工团的一个叫柳玉珍的女同志的，他在信里说从第一眼看到柳玉珍，就非常喜欢，喜欢到恨不得家里的媳妇是她，还说不能做夫妻可以做知心知己，他们是隔壁村的，出门在外叫柳玉珍有什么事可以告诉他，他会帮忙。”
苏月疑惑：“这封信应该在柳玉珍手里，怎么会被潘大妞发现了？”
王静怡看了看，信的右下角写的日期，1974年8月23日。
去年写的，潘大妞来随军已经快三年了。
“这应该是乔洪海贼心刚起，在信里发发牢骚，却没敢寄出去，而且信纸皱皱巴巴的，明显像是被人用力抓成一团过，估计是潘大妞收拾房间时发现，就藏了起来。”
写完信又不敢交给柳玉珍，可不就是贼心刚起的表现。
信纸被揉成一团，恰好被收拾屋子的潘大妞撞见。
苏月又问：“那第二封信写了什么？”
王静怡神色复杂，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忿：“这是柳玉珍给乔洪海的回信，她同意了两人不公开的关系，还催着乔洪海尽快离婚，说她家里正逼着她回去相亲结婚。”
她低头又看了眼日期，这封信竟然是前几天才写的。
苏月笃定地说：“军婚内搞男女关系，乔洪海这次算是彻底完了。”
王静怡苦笑着摇头：“潘大妞不相信部队会给她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有了这两封信，她根本没必要再中伤乔洪海，他也逃不过应有的惩罚。”
苏月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潘大妞的行为确实有些极端，但她这么做，也是在为自己不能再生育的事出气。”
王静怡一脸震惊，瞪大了眼睛：“出什么气？搭上自己来出气？”
苏月解释道：“乔洪海不是一心想要儿子吗？他和潘大妞离了婚，可以再娶一个生，可潘大妞不能啊，潘大妞身体变成这样，应该是连续生几个孩子，却得不到良好照顾造成的，既然她不能生，乔洪海也别想生。”
王静怡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感叹道：“还能这样？要是潘大妞真是这么想的，她可真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啊。”
平日里看着整天把想要儿子挂在嘴边的人，突然性情大变，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吓人。